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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我只是一个听琴人罢了,琴技只算一般,听了姑娘的琴声怎敢在高人面前献丑?!”离夜染说,“家母在世前很是爱琴,所以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在下对琴声倒是能够辨别一二。至于弹琴吗?因为小时候被俗事所迫,后悔没有习得家母一分真传。”
“想必令堂一定是一位风流雅致的人物,可惜了,要是能够见识一下就好了。可惜了,以公子的天赋,如果习琴想必今日应该羞愧的是婉婉了。”瑾瑜发自肺腑的遗憾,很快她又释怀一笑,道,“不过,能够遇到夜公子这位识音之人,已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也该满足了。”
自小就弹得一手好琴的瑾瑜,记忆中还没有遇到一个能在琴技上入她眼的人。虽然夜公子没有明说,但是能够□□出这么一位懂琴的儿子,想来对方母亲生前一定也是此道高手。难得知道一位琴技高人,多少有点吾道不孤的感觉,奈何对方仙去,多少会遗憾。
但是转念一想,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能够遇到一个听懂她琴声的人,还有什么好祈求的呢?
于是,瑾瑜重新坐了下来,又为离夜染抚了一曲。
“不知道夜公子这次又听出了什么?”瑾瑜收回弦上的手指,笑着问道。
“恭喜婉婉姑娘,想必最近有什么喜事发生。”离夜染笑道。
“哦?夜公子这么厉害,要不要再猜一下是什么喜事。”瑾瑜挑眉。
“琴声先是悲伤,如同惜别。而末后又是高涨,就像久别重逢的喜悦。如果我没有猜错,婉婉姑娘最近一定是找到了久别的亲人。”离夜染思索了一会儿,答道。
“看来夜公子果然是婉婉的知音。”瑾瑜春风满面,笑靥如花。
一笑如春光灿烂,有瞬间他似乎在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惊艳。明明是一张平淡到不能平淡的脸,他见过的女人何其多,婉婉的样貌真的是没有任何称道的地方,然后那一刹那给他一种惊艳到风华绝代的错觉,这种错觉连他都觉得奇怪。待到他仔细看时,还是那种没有任何称道的五官,只是眼睛清亮,灵动异常。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一转眼已经到了流风回雪打样的时候。毕竟这里不是青楼妓院,客人是不能留宿的,所以不管你是皇亲贵胄也好,名流富贾也罢,时间一到都得离开。
“婉婉姑娘,我还能再来听你抚琴吗?”
“当然可以。不过……”瑾瑜一顿,“只有在媚姬和我要登场的晚上,我才有时间。平时来的话,我不一定在的。”
闻言,离夜染谦和一笑,跟瑾瑜并排走出了雪月阁。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了从旁边包间出来的离墨笙,在他旁边是风流别致的媚姬。
客人们陆续走出了流风回雪,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跟离氏兄弟这般幸运,所以留下的客人少的可怜,大多在媚姬下台的时候就离开了,所以等离氏兄弟一走,流风回雪就熄灯歇业了。
离墨笙很是好奇,自从出了流风回雪之后,他七哥就春风满面的,一副心情大好。犹豫了许久,正当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对方却先他一步开口。
“老八,你之前是不是认识婉婉姑娘?”
“没有啊,今天第一次见。”
“我怎么觉得婉婉姑娘好像认识你。”
“不会吧,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离墨笙思索片刻,道,“也许是我忘记了。”
对于琴姬婉婉的容貌,用离墨笙的话来说,丢在人群中他绝对不会看上第二眼,从来都只记得美人的他,不记得对方也是正常的。
“哦。”离夜染不置可否。
离氏兄弟走后,流风回雪也彻底打烊了,忙碌了大半夜的众人相继回房休息。
“啧啧,想不到小婉儿也有芳心萌动的一天。快进来跟姐姐解释一下,否则今晚别想离开。”一路无话的媚姬,在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突然调笑起来,婀娜一侧挡在瑾瑜面前,随即将对方拉倒的自己房中。
“媚姬姐姐,你就不要逗我了。他就是一个爱琴的人而已,我们欣赏的是彼此在琴上的造诣,一个会听,一个爱弹,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那天媚姬替瑾瑜解了围,再加上瑾瑜本就喜欢这种真性情的女子,所以经过几天的相处,瑾瑜跟媚姬已经相当熟悉了,偶尔也会互相开一下玩笑,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瑾瑜被打趣。
“哟?莫非我看错了,我怎么觉得你跟那位公子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春风满面的,而且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们在里面卿卿我我,私定终身了呢。”媚姬惊奇,芳唇微张。
“好了,媚姬姐姐我从实招来得了,就是遇到一个能够听懂我琴声的人。”瑾瑜告饶。这媚姬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调戏她,逗她玩。
“呵呵呵。”媚姬眨眼,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原来是知音啊。”
瑾瑜良久无语,知音这词本来没什么,但不知为何从媚姬口中出来就变了味儿了。怎么听怎么像情郎的感觉,根本就不是她要表达的那个精神共鸣的知音。只是她不想解释也不敢解释,要不然非得越描越黑。
“就不要挖苦我了,我这长相哪能跟媚姬姐姐比。夜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又怎能看得上我这等闲花野草。而且跟他一路来的另外一位公子,就是跟媚姬姐姐一起出来的那位,一进门的时候就被我的长相给吓跑,最后干巴巴地跑到姐姐那里去了。”瑾瑜故作委屈,幽怨地说道。
“小婉儿就不要妄自菲薄,那是他肤浅。姐姐我也不过是空有一副色相而已,充其量就是别人眼中的狐媚子罢了,哪里能跟蕙质兰心的妹妹你比。瞧我们家小婉儿白净的脸蛋,修长的手指,还有那让人迷醉的琴声,雅俗自见,姐姐我是望尘莫及了。”媚姬挑起瑾瑜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沉吟道,“其实你这五官和身材,按理说应该是一个一等一的大美女才对,不应该是这样呀?特别是这双迷人的双目,为何总觉得跟面相不协调。”
瑾瑜灵巧向后挪开,她现在可是戴着□□,虽然她对媚姬印象还是蛮好的,但毕竟相识尚短,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若是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就不好了。
“媚姬姐姐就不要为了安慰我而自损了,难道女人就不该妩媚漂亮吗?无论妖娆妩媚也好,无论端庄贤淑也好,这都是女人的权利,我们想怎样就怎样。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心灵干净的我们,未必不比那些名门望族出身又自诩清高的小姐们强。”
其实对于别人对她的称呼,媚姬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得到个这样回答,让她意外,但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媚姬娇笑:“小婉儿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瑾瑜摇头。
“就是因为你的直率,比那些故作娇柔的女子强多了。”
“我也很喜欢媚姬姐姐哦,尤其是媚姬姐姐的婀娜多姿的体态,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的都是无限风情。女子当如是,我真的好喜欢,好羡慕。”瑾瑜羡慕地说道。
“这有何难,你也可以这样的。”媚姬道。
“我也可以?但是我只会弹琴不会跳舞,装装淑女还行,要做到姐姐那般勾魂就不行了。”瑾瑜一愣。
“不会跳可以学呀,反正姐姐我平日也闲着没事,带带你也未尝不可。”
“姐姐说的是真的?确定不是开玩笑?”
媚姬点头,冲瑾瑜一笑:“当然。等明日有空了,姐姐就可以开始教你。”
“太好了,媚姬姐姐最好了。”瑾瑜上前高兴的抱住媚姬。
两人近日身价上涨,为了避免窥香窃玉的事件发生,两人的房间被安排在后院深处,与老板月娘的紧挨在一起。回房途中被劫的瑾瑜,在媚姬房中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犯困,正想离开的时,就听见月娘打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位大小姐,这大晚上的不睡,在这里有说有笑的说什么呢?”月娘刚把楼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刚回到后院就听见隔壁媚姬的房里传来笑声,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月娘,你可来了,快替我做主,媚姬姐姐可欺负人了。”瑾瑜一见月娘就像找到了救星,当场抓住月娘的手臂,委屈道,“不让我回去休息不说,还老是调戏人家。”
“哪有。月娘千万别听被这丫头瞎说,刚刚明明还跟某人眉目传情来着,被我抓了个正着,现在反而诬陷上我了。”媚姬朝月娘挤眉弄眼。
月娘年逾三十,但风韵犹存,依稀可以看见她年轻时的风采,依旧是一位味道十足的大美人。听媚姬如此说,当即挑起峨眉,好奇地看向瑾瑜。
“媚姬姐姐!越说越离谱了啦。我这相貌我自己清楚,哪能入得了那位公子的法眼。倒是雪月阁的贵人,还不是嫌弃我这相貌,然后干巴巴地跑到姐姐那里去。”瑾瑜没好气地回道。
“都说了,那是他肤浅,就我们小婉儿这气质,他根本配不上。”媚姬收起玩笑,板着俏脸,嗔怒地说。
“媚姬说的对,瞧我们家婉婉,先不说这双巧手,单说这身材比起媚姬来也不逞多让啊。就是婉丫头你太懒了,都说佛看金装人靠衣装,是你平时疏于打扮,若是好好整理一下妆容,别说是那位贵人,就是满帝都的公子哥都会被你迷得团团转。”月娘上下打量完瑾瑜,对于瑾瑜的□□很是喜欢。
瑾瑜掩唇:“你们这叫‘姐不嫌妹丑’,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我只求不丑就行。而且为谁梳洗为谁容?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反正也没有想要给他容的人。”
三人笑作一团,一个个花枝乱颤,画面就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美不胜收。
“月娘,今晚我可是给雪月阁那个贵人跳了好几支舞,那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呀。你千叮咛万嘱咐的,跳的我腰都快断了。”媚姬揉着自己的腰肢,然后慵懒地躺在了自己的榻上。
月娘摇头:“我也不知道,几年前,有位朝中二品官员的管家来流风回雪嚷嚷着想包下雪月阁,但一见那位贵人派来的仆人后当即吓得面如土色,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不说,还灰溜溜的逃走了。所以,我断定那位贵人的身份肯定不低。连一位二品大臣都惹不起,就别说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了。”
“看来那位贵人的身份不低呀。”媚姬若有所思地说道。
而一旁的瑾瑜也是陷入了沉思,刚才在雪月阁中,那位所谓的贵人是站在夜公子旁边的,虽然没有看出有多少恭敬,但是却也是以夜公子马首是瞻,这么说来,那夜公子的身份更是不低。
“管他呢。可能就是朝中某位大臣的公子吧,亦或者是哪位皇亲国戚,只要我们好好伺候着,难道他还能吃了咋们。”月娘无所谓地说着。
“不知道月娘有没有听说过帝都中有姓夜的公子?”瑾瑜问道。她也有点好奇那位夜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姓夜的?”月娘蹙眉,然后摇头,“帝都中这么多达官贵人,我自认这帝都没有几人比我更清楚,但是姓夜的我确实没有听说过。”
“那就奇怪了,那位贵人与他一起来的另外一位公子以兄弟相称。而那位公子自称姓夜,想来也不是什么碌碌之辈,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呀。”瑾瑜疑惑。
闻言,月娘神色一凌,随即面色舒展开来:“可能是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哥出来玩不想暴露身份,取得化名吧。”
“呃……”瑾瑜有些失望,想不到刚刚有点好感的知音,原来是一个拿假名来搪塞她的人。不过,反过来一想,她不是也拿“婉婉”这个假名来欺骗他吗?
“月娘,刚刚你说这帝都的达官贵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的了,这是真的吗?”瑾瑜想起了月娘前面的话,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在这里开了十多年的歌舞坊了,而这歌舞坊又是三教九流混杂之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传言没有听说过,如说消息灵通,这帝都能够比得过我的不超过十指之数。”其实这还是月娘谦虚的说法,如果单说市井流言月娘完全可以排进前五。
“那月娘知不知道欧阳家?”瑾瑜一听,激动了起来。
“欧阳家?你说的是哪个欧阳家?”月娘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看着瑾瑜。据她所知,这帝都除了那个十几年前显赫一时的欧阳家之外,再也没有姓欧阳的大家族了。
“就是前朝吏部尚书欧阳幕羽所在的欧阳家。”瑾瑜答道。
闻言,月娘惨白,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你打听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