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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该死的裱子!都是她!烈儿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汉人而要驱逐我!”
王妃所住的“鸣銮院”随著一连串尖锐的咒骂,也传出了砸杯盘的声音。
而侍从们正四处躲避王妃的怒气,没一个人敢吭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德王妃一失往常的光鲜形象,在耗尽力气后,披头散发、老态毕露的跌坐在
地上,一双燃火的眼眸。使得怒火烧得更猛烈!
“德琳!你一定会有法子扭转情势的,对不对?”她希冀的看着女侍官,再
没有法子,她们就不能过好日子了。
女侍官惶恐道:“族长的怒意没人负荷得了。如果咱们再不先退回德族,等
族长檄,恐怕真的没机会再回来了。王妃,毕竟你是族长的母亲。事后再适时
动之以情,必然可以再回府;若与族长硬碰硬,只怕不仅捞不到财富回德族,族
长可能会将咱们一批女眷全许配给一些贫穷的人民。咱们还是先退回去再说吧!”
德王妃猛拍桌子。
“都是那妖女!不知使了甚么手段,竟让烈儿连礼法也不顾!可以,咱们先
退回德族;不过,一定要先想法子弄死那妖女。有她在,咱们别妄想再回来了!”
“可是,咱们根本没机会!听说族长决定携她前去上京呢!”
“哼!真是把咱们耶律家的脸丢到京城去了。”突然,德王妃狡猾的浮出阴
险的微笑,看向女侍官。“如果,让那妖女死在上京,谁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是不是?”
女侍官也笑了出来,这可不是个好法子吗?害她们德家沦落到这种下场,只
要她一条贱命还算客气呢!
“但是,要派谁去呢?族长绝对不会要咱们的人跟去服侍那妖女的。”
德王妃胸有成竹一笑。
“去叫克力寒来。此次贺兰山一行,他被官降二级,必定会对那妖女怀恨在
心。以往咱们也给了他不少好处,这次他若不帮咱们,往后他也别想过好日子了。
何况,本宫看得出来,他也想沾那妖女;就教他尾随而去吧!不管如何玩弄,只
要别让她活著回来即成。”
女侍官再献一计:“不妨再在那妖女身旁安排一个丫头,若能伺机加害于她
最好。克力寒那人有勇无谋,目前又遭族长降级,怕是一时之间近不了族长身边
了。我们双管齐下,纵使那妖女有九条命,也绝对无法活著回来。”
“好,就这么办!”德王妃阴狠的大笑出声,眼中尽是冰冷的恨意。“给那
丫头一点葯;你不是提过上回德平带来一种剧毒粉末,服下后立即毙命,却看不
出来死于何因?”
“是的,那葯保管在咱们葯室中。”
“是它上场的时候了!”王妃恨恨低语,字字句句都使人全身上下升起寒意。
没有人可以阻挡她的路!当年她可以轻而易举除掉怀有身孕的常王妃,使自
已成为王爷的正妻,使自己的儿子成为唯一的继承人。如今她当然也可以致任何
女人于死地。她的儿子得娶德族女人为妻,如此一来,耶律族的富庶便久久长长
与德家共享。
她怕这个儿子,所以必须除掉他。无法受她控制的人,活著只会造成她的威
胁。一旦有了后代,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也就可以消失了。
“你该上路了。”
清晨,东方露出一片白光,逐渐拢向中天,寒霜化成水露,濡渍在拱形窗口。
该是他启程的时候了,想必人马早已在王府外部署完毕。
他一向比她早醒。平常天露微光时,他便会起身练功:今日他却刻意将她抚
弄得睡不著。他用双手与胡陋子弄得她柔嫩的后颈、雪背无法舒适。
推开他坐起身,忙将半褪的衣物穿整好,拉过裘被盖在自己身上;坑下的火
炭已熄灭,冷意又阵阵袭来。今日一别对他而言是一个冬天,但是,她知道,今
生今世她不会再见到他了。不趁这机会逃脱,这辈子将永远注定是他的禁脔。
她将会、一定会
永远的离开他!
昨夜,她在他熟睡时,凝望他许久。不管她将来会怎么努力的遗忘这段不堪
的日子,却无法忘掉他,她知道的。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她不会忘,但,这
绝不是想念,没有一个人会去想念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之所以会深刻的记住他,
原因是“恨”!
耶律烈一手支著头,一手握住她的发梢,轻轻闻著那沁人心脾的幽香。窗口
的微光正照在他结实有力的肌肉的赤裸上身。
“你会想我吗?”
“不会!”绝对不会!她这么告诉自己。
“那可真好,我也不打算让你有机会想我!”他意味深长的低语。邪气的蓝
眼像蕴藏著甚么阴谋。
君绮罗警戒的看他。
耶律烈坐起身,对外边唤著:“进来。”
纱帘外立即走入六个捧著服饰与早膳的女侍。
耶律烈扶她下床。
“外边天冷,可得穿得扎实些。”
君绮罗瞪大眼,看着正在为她更衣的三位女侍。这些温暖又华丽的锦裘是外
出才穿的,他在做甚么?
“你”她猛转身想质问,却看到他正赤裸著身体等待更衣;一时发红了
双颊的她又转回身,身后却传来朗声大笑。
她闭上眼,命令自己不要搭理他的嘲弄。
“退下!”他挥手让侍女返到外边。将著了一半的裘袍披在身上,由背后圈
住她的身子。
“喜欢你所看到的吗!”他含住她的耳垂。
“下流!”
“你在害羞!”
“没有!”她挣扎,却感觉到双颊更红。哦!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
“聪明的女孩,你想,我会放你一人独守王府数个月之久吗?”
“你甚么意思?”君绮罗一下子刷白了粉颊,他在说些甚么呀!
“来吧!咱们该上路了。”他将衣服交到她手中。
她很自然的为他著装,双眼却惊疑不定。他是说真的吗?可是他去游猎、去
竞选八部大人,带个女人做甚么?要将她当奖品送人吗?他真是这样想的吗?
“耶律”
他点住她的唇,眼色认真又危险。
“不要说出会让我生气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
“那你为何要带我去?”
“我要你时时刻刻都在我怀中。”他吻了她一下,扶她坐在桌子旁,一同用
膳。
他看出了甚么?
如果要逃,到了上京更方便,那里更接近中原。只是,她没有丝毫的把握能
在耶律烈手中逃脱!
君绮罗的美丽绝对可以掀起一场战争。但耶律烈并不苦恼。现今八部当中还
没有人敢正面惹怒他,尤其在上京,在天子的脚下,要敢惹事,别说会震怒可汗,
八部大人的位置也没指望。他知道她在想甚么念头,因此决意要带著她,不管她
有多么恨他!今生今世他绝对不放开她!他要她!她再恨,他也无所谓!
就这样,她被他带著同行。
耶律烈在众人的恭送下,跨上黑马,揽她在怀,领先驰骋往东方而去,尾随
者有咄罗奇,五位女侍,以及十二骑护卫。
君绮罗复杂无章法的心,理不出是绝望?是伤心?或者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喜
悦!
契丹族的风貌是相当多的。
与西夏接壤的西北一带,以游牧为主,也是契丹的发源地;愈向东行,直达
滨海之地,则不再是大草原中处处可见的白色帐幕。愈接近上京,原名临潢的国
都,则愈看得出是靠打猎及耕种来维生;黄土石屋、木屋,家家户户外头多少会
吊著一些皮毛晒著。当然也饲养一些牛羊牧畜,但没有北方那么庞大的数量。在
东北一带,渔猎与游牧是辽人生活的方式。同样的也成为这一带胡汉杂处的民族
特色。这应该与大辽施行汉化有关吧!
但是清楚可见的,即使胡汉杂处,汉人仍是较无地位的。不过,倒也没有君
绮罗想像中的毫无人权,形同贱民。
然而这些汉人与中原内的汉人仍是有差别的!他们不承认大宋的政权。
这些汉人生长在燕云十六州的领地中,历代以来战事不断,朝代更来替去。
可以说是受迫害最深的一群无辜的人民。赵匡胤虽灭了北汉,却无力取下燕云十
六州,也可以说,这块中原版图并不属于大宋。更不曾接受过大宋所施予的任何
保护与好处。在辽太宗粗暴的掠夺烧杀后,这块土地曾经一度无主,更是任人宰
割。
直到当今皇帝耶律隆绪登基后,厉行汉化,善待汉人,举办科举考试,不再
以掠夺的心思对待这一批生存在自己版图下的汉人。建立南北二院,北院契丹官
治理契丹人。南院则由汉人治理汉人。安抚了民心,才使得汉人自愿投向辽国,
以辽人子民自居;即使北院官的阶级仍高居南院官之上,但是在这种时代这样的
恩泽已够使汉人感激了。
快马奔驰了六天,已达上京。
在上京。耶律烈有一处别馆,气势虽不及王府的威武,但精致而讲究,里头
还摆了不少中原的陶瓷书画;就其建筑而言,颇有胡汉特色。
“夫人,你歇歇吧!在马背上待那么多天,稍睡片刻会舒服一些。”
五个女侍中,就以冬银最为细心俐落。十五、六岁的孤女,胡汉混血儿,在
辽族中没有任何地位,多年前被老王爷捡回,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因为她的俐
落与勤快,才被耶律烈送来成为君绮罗的随身女侍。当然,她会汉语也是重要因
素之一。
直到现在,耶律烈仍以为君绮罗不会说契丹语。
“不许叫我夫人。”
“可是”
君绮罗收回眺望天空的目光,坚定的看向冬银。
“叫我小姐,或其他的,就是不许叫夫人。”没名没份的,她岂担待得起
“夫人”二个字!
“是的,那你回房休息吧!眼看就要下雪了,族长交代别让你著凉的。”
“退下!”君绮罗沉声命令。
那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冬银呆了会后,立即恭身道:“是。”将披风轻披在她
身上后即退下了。
君绮罗举目四望,依著记忆寻到了后门的所在。这别院再大,到底也不及江
南君家瑰丽的建筑。要摸清地理位置很简单。
中午进来时,她打量过四周,这附近有一个热闹的市集。
这儿是上京,离外长城非常的近。她必须知道由此到达外长城需要几天?
只要能进入外长城,到达云州有更多汉人的地方,要联络到家人就不困难了。
如果她没记错,在顺川、兴川二地都设有君家的布庄。可是这一条捷径,一
定会被耶律烈轻易的找到,那么她势必要绕远路由外长城内向东走,取道山海关
而入。但是那样一来,她会逃得倍加辛苦。
悄悄拉开后门,却猛然倒抽口气咄罗奇像座山似的填满了后门入口。
“君姑娘,你要出去?”
她咬住下唇,不语。
“若你想见识北地风光的话,少主回来一定会带你去的!你一个女孩儿家,
干万别乱走,这地方有些男人是很孟浪的,见你独自一人行,随意欺人的不在少
数;尤其,你不是辽人。”
她转身回房,会有机会的!她不断安慰自己!在转向厢房的廊道时,猛然,
她停住步子,一双美目直直的看向花园对面的赏花亭中。
是耶律烈!他回来了,并且带回一个北方美人;她不是黔黑粗糙,而是健美
娇嫩,是无论在外形或身高都足以配得上耶律烈的那类美人。
一身的红裘袍,手上握著红色的皮鞭,雪白的裘帽上旧著数朵红花,爱慕的
目光直接的投射在耶律烈的脸上;而他正悠闲的坐在栏杆上,表情深沉的回视那
女子。
老天!她在做甚么?君绮罗抓紧披风领口,仓皇的自问著。他带女人回来与
她何干?她为甚么会觉得心疼?像被狠狠 了一巴掌,又似是心口在淌血
这是好情况不是吗?他有了新目标,那么她的逃脱将会更顺利!
拥著不定的心,她加快脚步想尽快穿过长廊回房,但是
“喂!你是谁?”红裘袍美人用著契丹语扬声对她叫著,口气娇蛮。
她根本充耳不闻,反正她“不懂”契丹语。她的步子没停,眼见可以在转一
个回廊后回到房中;但更快的,她却跌入耶律烈倏然出现的怀抱中。
一旋身,她的腰被高举起来,坐到长廊两旁高高的横木上,双脚悬空。君绮
罗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惧高症,现在她知道了;她只要看到长廊外头比长廊地板低
了三尺的石板地,她就无法自主的按住耶律烈的肩颈。
“她是谁?”
“她是”他笑看她一眼,才转身以契丹语告诉那少女。“我的爱人。”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回过头,轻抚她的脸。“冷吗?”
“不冷!”她推开他的手,身体摇蔽了一下,连忙又搂紧了他。
“我真喜欢看你这模样。”耶律烈放开原本扶著她的腰的双手,满意的看到
她拉紧他。
“故我下来!”她脸色苍白,微徵泌出冷汗,低低的在他耳边道:“我
我”
他的眼神瞬间柔似秋水,抱她入怀。
“可怜的小东西。”
“烈哥哥!”红袍女孩忍不住娇嗔出声,她不能忍受这种忽视、与他对别的
女展现温柔!
“青蔻,你该回宫了!”
“不要!我要留下来晚膳。我与皇额娘请示过了!”耶律青蔻挽住他手臂,
不满地叫:“她该不是不会走路的瘸子?为甚么要抱著她!”要不是碍于心上人
在,她早一鞭子抽过去了。这个不要脸的贱民,胆敢依入烈哥哥高贵的怀抱!
“啊!我舍不得让她走路呀!况且她轻得像是可以飞起来似的。”
“我也不重呀!你为甚么不抱我?”她用力扯他的手;那女人若敢再倒在堂
哥的怀中,她真的要打人了。以著她仅懂的汉语词汇指君绮罗,说:“你,滚开。”
“青蔻|我要生气了!”耶律烈脸色沉了下来。
“你为了那女人生我的气!”耶律青蔻尖叫出声,抽起红鞭挥了过去,目标
是想抽花那女人的脸。除了那张脸,她根本一无可取!
啪!她打到了耶律烈横挡著的手臂,将他左臂抽出血丝,也划破了衣服。他抢过
她的鞭子。“胡闹!”
“你你我要告诉皇兄!”青蔻公主猛跺脚,眼泪豆大的滴了出来。
“咄罗奇,送公主回宫!”
“是!”咄罗奇连忙奔过来。
而青蔻公主早已冲向大门而去。
他无言的抱她回房。
“少主你的手臂!”冬银低呼了出来,连忙翻出葯箱。
耶律烈放下她后,看着自己的左手臂,舔了一下血丝;那丫头该好好打一顿,
愈来愈骄纵任性!
“少主,奴婢替你上葯”
“不必,你退下。”他挥手让冬银退出去。
君绮罗有些明了的看向他。
“你是故意在她面前对我亲热!让她以为你心中有人?”这足以解释刚才他
特别温柔的原因了。她居然会有晕眩惑,实在是太可笑了。
耶律烈淡淡扫了她一眼,独自走到桌旁,将拉高袖子的左臂浸入水中,洗涤
流出来的血。她总是有法子将他的善待想出一个合理又别有用心的解释。他若想
控制怒气就得别理她的问题。她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聪明又世故,并且爱憎分
明,永远不会原谅错待她的人;也不相信会有人平白对另一个人好。她不愧来自
君家;也是因为她有著高明的经商手腕,否则不会如此难缠。
可是,也正因为她的难缠、冷傲,以及坚强的意志才真正吸引住他。
乍见时的美貌是感官直觉上的娇艳;但是,如果她是个软弱、或毫无个性的
女人的话,也许他连碰也不会想碰她。
在他二十五年来的岁月中,女人对他而言,并没有占著重要的地位,甚至是
无足轻重的。每年各国进贡的美女多不胜数,可汗皆会赐与各部族夷离董,但他
从来不接受美女。虽说君绮罗的美貌少见,但绝对不是独一无二的。可以与她相
较的美人,他见过几个,但是总引不起他占有的心思。
她是个矛盾的组合体,拥有脆弱的形体,却比任何女人还坚强不屈!那种心
志力量,几乎可以与他这个大男人相抗衡。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以她那薄弱的
身子,傲然的生存在北方艰难的气候环境中吧!
她是朵寒梅,不及牡丹华丽,不比玫瑰娇艳,但却独独能在霜雪中展颜怒放。
小小的,淡淡雅雅的,不与百花争春,不与秋月咏情,独力抗拒霜雪。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心是珍贵的。他想得到她的心,也势在必得,即使穷
尽一生,他也无怨无悔。
她盯著他的手臂,他似乎没有上葯的打算,一迳儿的坐在椅子上看她,像在
思考著甚么。
她绞著手指,眼光总是不争气的看向他的手臂。血又流出来了!他是故意在
逞英雄气概的吗?再钢筋铁骨的身子到底仍是肉做的,那有受伤不会疼的?
还是被那女孩打过的伤分外舍不得让它太快痊愈?
“你扮男装几年了?”他问出令她意外的问题。
君绮罗迟疑了一下,才道:“四年。”
“没人发现!”
她摇头。这人为甚么突然对她的过往好奇了起来?之前除了逗弄她之外,再
也没有别的举动。
他起身改坐到床沿,搂她的肩膀入怀。
“你一定表现得让君成柳恨不得你是男儿身,所以一直不让你嫁人是吗?”
“不!是我决意不嫁人的。我不要让任何一个男人来当我的主人、主宰我未
来的生命。”她双目炯炯的迎上他;用著美丽而坚定的眼睬,诉说著她是自己的
主人。
耶律烈扯开了笑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原来,你不是拒绝我,而是拒绝全天下的男人!”
“没有差别!”
“是吗?至少我的挫败感不再那么深。”
“你的血滴到我衣服上了!”她低首瞪著雪白锦袍上的血滴,多得像已死了
一条人命似的,他的血会流光口“再换一件袍子不就得了!”他不在意,反倒像
是很有调情的兴致,直想亲吻她的粉颊。
她忍不住低叫:“你为甚么不止住它?”
“给女人打出的伤口死不了!”
“是吗?那我也来划一道血口,让你的伤口有个伴!”她拿过桌上的剪子,
做势要戳他的手。心中就是气不过他那不在乎的模样,更气不过自己的在意!
他大笑着躲开,迳往床内缩,像在取笑她没那个胆似的。她爬上床,右手拿
剪子,左手成拳;明明床榻就那么点大,不难打到他巨大的身形,可是她就是沾
不到他的衣袖。
终于抓住他一片衣角,却正好是他手臂的伤口,想刺也刺不下手,打也打不
下去,就这么个迟疑让他抱了个满怀。
“啊!”而她却吓飞了剪子,又被耶律烈快手的接住;否则剪子落下来的地
方绝对是正对著她的闭月羞花。
他将她压在床榻上,吁了口气。
“你是我见过最悍的女人。”
“我不是!”她拒绝他的说法!甚么形容词她都可以接受,但她自认没有泼
辣这一项“美德”“我可没有你那青蔻公主那般娇蛮。”
“当然!她年幼无知,没有你的成熟风韵,也沉不住气。”他吻住她,意图
很明显,他想要她。
君绮罗推著他的身子。
“不要!你受伤了,而且,大白天的”
“这不是理由!你这是欲迎还拒吗?”他毫不领情,那一双转为墨蓝的眼眸
充满期待的兴奋。
欲迎还拒?她咬住牙关,狠狠瞪著他。
“就让你血流到死算了!”
“多体贴的话儿哟!被味!我喜欢!”他豪迈大笑,一手挥开了床柱上的挂
钓,雪白的纱帐像波浪一般的垂落,立即盖住满室搪旋风光,更不让渐升的瑰丽
霞光偷瞧。
渐渐失落的两颗心紧贴对方心口,互诉著不能言传的情意
冬雪时刻,花园内不再有百花争艳的景象,只有梅林一隅缓缓绽放的清香怡
人心性。梅林下,笙歌正起,琴声悠扬有若天籁;数十个著羽衣霓裳的美女随著
乐曲轻盈地舞动。是这场初雪冷瑟中缤纷的彩蝶,使人不觉地忘了寒冷的低温。
“听说昨儿个,青蔻那妮子在你那边撒野?”一个著黄袍汉服,外披裘袍的
年轻男子,带著笑意开口。但即使语气亲切温和,仍能让人感受到威武的气息。
身形高大与耶律烈不分上下,但面皮白皙,温文尔雅,蓄著八字胡,二十七、八
岁的年纪,拥有一双睿智的深蓝眼瞳。
他就是耶律隆绪,十二岁登基为帝,是大辽史上著名的明君:发扬大辽武功,
威镇各国,带领出太平世。
历代耶律家族的领袖都会有一双奇特的蓝眼。在塞外,尤其是契丹与苏揭
(俄罗斯)接壤,血统上就与中原人不同;处处可见红发、金发的人种,但仍以
黑发、黑眼居多。
而非常奇异的,近几代以来,凡是继承者,必有蓝眼。耶律烈因为是独生子,
没有第二人选;而耶律隆绪则是皇太子中唯一具有蓝眼的后代,也注定了他帝王
的命运,为契丹一族写下辉煌的历史。
耶律烈缓缓啜著烈酒;大冷天的,他却著短袖上衣。戴著毛皮腕套。左手臂
上包扎的伤口一目了然。
“她打的?”耶律隆绪皱眉问著。
“还会有谁?”
“胡闹!她竟然还有脸向我哭诉你欺负她。”
“早些安排她出阁早省事。”耶律烈不想多谈。改口道:“太后有甚么打算?”
耶律隆绪抚著下巴的胡子,轻道:“当今八部族中,虽以我族军力最多、物
产最丰饶。但是,占地最广的却是奚族。母后希望以联姻方式使咱更加强大。咄
罗质洼的企图心很明显,若不用联姻手段,就得想法子削减他的兵权。上个月窟
哥延德曾上表,要求朕作主将他的女儿呼娃许配于你”“别告诉我,你要我娶她们!”耶律烈当场沉下了脸色。
“联姻是最快的手段!而你,是当今每位少女心目中的得意郎君;连青蔻都
对你死心塌地,若非血缘太近,朕早敖不过她,将她许配于你了。”耶律隆绪微
微笑着,又道:“而你,早该为咱们耶律族生下继承人了。太后一直在为你找妻
子呢!”
耶律烈凝目向他。
“要我接收几个?正妃的位子只有一个,却有三个女人在争;而她们地位相
当,另两位若收为夫人,不怕会惹怒另两族?皇上倒是可以全收为妃子!”
耶律隆绪笑道:“咱们大辽虽不若中原皇帝讲究三十六宫、七十二院的排场,
但皇城内数百嫔妃,朕已觉太足够,无须再消受那三位女子。很简单,朕来主婚,
三位皆列为正妃。你看如何?听说三位公主都是北地佳丽,这一次游猎,她们都
会前来,你可以看仔细了。正好也可以趁这一次盛会,为青蔻挑个丈夫。耶律烈
观看着石桌上的地图,淡淡道:“再看好了!”联姻的确是收效最快的方法。
“反正咱们皇城在来春之前会有喜事可办了!”耶律隆绪忽地想起甚么。
“听说你在贺兰山拦下君家的商旅时,掳到了一个绝世美女?”
耶律烈皱眉。
“谣传的?”
“你驱逐了德族的事,大辽各族之间争相走告;问明了原因,都说一怒为红
颜。朕倒想看看,是甚么样的美人儿会令你如此倾迷!以往朕要赐你再美丽的女
人,你都摇头,连看也不看一眼。朕还担心你不打算娶妃了呢!”
“只是一个大宋女子,与你宫中那些汉女没两样!”耶律烈草草带过,脸色
明白表示了不想多谈。
耶律隆绪深深看着他。
“可别陷得太深才好!女人可以疼,可以宠,但不可以爱!一旦爱上了,便
会任她予取予求,许多事将会因此而无法施展。记住你的身份!”
他不语,伸手轻抚亭外枝头上初绽的梅花;随手摘下一枝,几乎看得痴了-
-美丽的梅花,瓣瓣都是她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