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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如果墙上的壁画不是《最后的晚餐》,而是《罗纳河上的星夜》,时歌简直怀疑她是回到了她现实中的房间。
唐季家的客房,除了摆设和床品,连点燃的檀香都是她最爱的桂花味。
卫生间里摆放着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毛巾,漱口杯和牙刷是时歌最喜欢的果绿色,牙膏是她常用的那款花王颗粒柑橘味。
她简单洗漱完毕,掀开棉被躺上去,果然也是她喜欢的硬度,她常年码字,颈椎很不好,习惯了睡偏硬的床垫。
时歌深深吸了口清新的桂花香,心满意足闭上眼,唇齿间残留着草莓味和柑橘味,是淡淡的甜,她舌尖抵了抵,又想,草莓也是她喜欢的巧克力品种。
唐季家,真好啊。
在舒适的环境里,时歌很快入睡,连梦都带有草莓和柑橘的香甜。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冷不丁听到声清脆的“咔嚓”。
谁啊?
时歌无比困难睁开眼皮,模糊往门口望去。
只一眼,她完全清醒了,拉过棉被死死捂着嘴一动不动,双目瞪圆瞪着前方。
奶黄色的暖光从虚掩的门照进卧室,隐约可见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关上门。
随即床头的灯亮了,唐季穿着蓝丝绸睡衣,缓慢靠近床,他的神色和平常一样,淡淡的,掀开另一边的棉被躺上床,然后关上床头灯,闭眼睡觉。
全程没看过时歌一眼。
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时歌眼睛瞪得更圆了,大气都不敢出,唐季好像……好像……梦游了!她……还是换间房好了。
唐季的房子是四百多平的复室,客房有四间。
她屏息着,紧紧抿唇,一声不吭往床沿慢动作挪动。五分钟过去,她左脚终于滑出棉被,又过两分钟,她大拇指指尖踩到毛茸茸的地毯上。
时歌嘴角扬起个成功的弧度,正准备再接再厉,让整只左腿完全转移到地毯,突然,唐季动了。
他一个翻身,长臂一搭,正好落到时歌肩上,这样一来,仿佛时歌被唐季从后抱在怀里一样,整个人娇小玲珑不少。
随之而来的,还有唐季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时歌从未和男人如此近距离亲密接触过,她白皙剔透的耳朵瞬间红透。
听着耳畔强有力的心跳声,时歌一动也不敢动,面红耳赤地想,唐季的沐浴露,也是她喜欢的资生堂柑橘味啊。
原来大总裁也用平价商品。
如此保持不动半小时,确定唐季睡熟了,时歌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唐季的睡衣袖口,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拎起他的手。
一点。
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
马上成功!
时歌眼睛亮了,正准备在唐季的手离开她肩头时一鼓作气翻身下床,就听一声含糊的呢喃,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唐季手臂一捞,直接把她搂到进怀里扣着,下巴抵在她头顶,继续沉沉睡着。
前功尽弃。
变本加厉。
更加……不敢动。
时歌脸贴着温暖的胸膛,无声叹息,也罢,就这样待着吧,反正唐季的胸又宽又厚,也是她喜欢的胸……
也许因为熟悉的柑橘味,也许因为折腾了好久,也许因为这人是唐季,没一会儿,时歌再次陷入梦乡。
梦里,时歌成功完成所有任务,身体健康回到家。
家里和她离开时一样,干净温馨,尤其是她那等身高的大黄鸭,又软又香,是柑橘味的,她开心地抱着蹭啊蹭啊,蹭着蹭着,大黄鸭开口了。
“醒醒。”
原来大黄鸭和唐季同款声音。
时歌吸了吸鼻子,拍了拍大黄鸭的屁股:“别闹,让姐姐再睡一会儿。”
“……”大黄鸭沉默几秒,拍开她的手,“时小姐,醒醒。”
时小姐?
时歌弯起唇角,还是只懂礼貌的大黄鸭……等等!有哪里不对劲!
下一瞬,她倏地清醒,睁开眼,入目,是张放大版的俊美脸庞。
唐季头顶的头发微微翘了一小撮,睡衣也开了一粒扣子,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看起来多了几分懵懂的少年气息。
他问:“请问我怎么在这儿?”
时歌呆滞片刻,旁敲侧击问:“唐先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唐季果真认真想了想,片刻,他眉心微拧,摇头。
看来他不知道自己会梦游啊……
时歌为难了,她不了解梦游症,只知道梦游症似乎和心理压力相关,还不能治好,如果告诉唐季,万一加重他压力怎么办?
权衡再三,时歌一脸沉重抬头:“对不起,应该是我做的。”
唐季:“嗯?”
“我……好像……”时歌艰难开口,“梦游的时候把你抱过来了……”
唐季:“……”
时歌:“唐先生,对不起……”
唐季:“嗯。”
早餐是胡萝卜菠菜皮的鸡肉馅饺子,豆浆和蓝莓,全是给大脑补充营养,让大脑活力满满的食物。
时歌低着头,在唐季若有似无的视线监督下,含泪默默吃完了。
吃完早餐,唐季送时歌回医院,下车时,一路沉默的唐季开口了:“下周的生日宴,你确定要去?”
时歌不知想到什么,笑容灿烂:“情敌的宴会,当然去。”
“好,到时来接你。”唐季指腹轻轻摩挲着拐杖,“你出院后还住酒店?”
“嗯。”时歌点头,“我请的职业经理人已经租好办公室,我打算以后在公司附近长租个酒店,方便。”
唐季问:“在哪里?”
时歌掏出手机,翻出经理发的地址,唐季看了看,思忖几秒:“我在附近有套闲置的公寓,时小姐不嫌弃,可以借到你不想住为止。”
公寓自然是比酒店住着自在舒服的,时歌想以后的商业大厦能给唐季赚上百倍利润,现在她住他的公寓,估计也算投资的一部分吧。
她点头,想了想,对唐季说:“唐先生,麻烦等我几分钟,很快回来!”说完她看准红绿灯,飞速过马路跑到马路对面。
过几分钟,她气喘吁吁提着一袋东西跑回来,隔着车窗递给唐季:“唐先生,知道你不会收租金,但我还是象征性付点东西好了,千万不要拒绝。”
唐季没有拒绝,等时歌进了医院,他打开,袋子里是一杯鲜榨蔬菜汁,贴着的标签用黑色加粗字体写着:胡萝卜菠菜蔬菜汁。
唐季:“……”
一周很快过去,时歌的公司渐渐上了轨道,唐霜的生日会也如期而至。
早上,时歌早早起床,直接打车去造型屋做造型。
女配相貌是性冷淡风,身材高挑修长,时歌综合造型师的意见,烫了个复古港风短发,化了英俊的剑眉和精致的烈焰红唇,加上剪裁简单明了的白色v领长裙,性感优雅中又带着几分凌厉的美艳。
造型师被惊艳到了,想放拍照进橱柜里宣传,他和时歌商量:“您看这次造型免费,我们拍您几张照片供打广告可不可以?”
“不用,麻烦结账。”时歌想都没想,当场拒绝。
女配以后可是商业巨鳄,出现在财经版头条还差不多,造型屋的模特,算了吧!
造型师脸上写满可惜,甜美模特好找,这样清丽冷艳的美人可难遇到,他忍不住继续劝说:“这一次造型上万呢,您看只是用您照片宣传一下,绝不泄漏您个人信息,挺划算的。”
“不用。”时歌递过黑金卡,微笑,“谢谢刷卡。”
造型师:“……”
做完造型正好是十二点,是饭点。时歌去商场顶楼吃了顿热辣辣的火锅,差不多吃到两点,她才进珠宝店随便买了条普通手链。
她一分钱便宜也不愿意让唐霜占,这条手链,就当晚上的餐费和甜点费了。
买完礼物,她给唐季发了地址,等唐季来接她。
今天司机没来,唐季自己开的车。
时歌打开副驾驶坐上去,她早上醒得早,车开没一会儿,她和唐季说了几句话后,头一歪,就靠着车窗沉沉睡着了。
车窗外的阳光落到她红润饱满的唇上,唐季有一瞬间的失神,于是本来到唐家主宅一小时的车程,变成了三小时。
时歌醒的时候,外面下着淅沥的雨,天色昏沉沉的,她迷茫坐了会儿,半晌才回神,哑着声音问:“抱歉,我睡着了,几点了啊。”
唐季看了眼手表:“六点半。”
“生日宴是不是六点开始?”
“嗯。”
“……”时歌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唐先生,下次你可以叫醒我的,我没有起床气。”
“没关系。”唐季从车厢里拿出伞,打开车门,撑开绕到副驾驶,替时歌开门,“走吧,别落了礼物。”
正准备下车的时歌淡定缩回去,更加淡定捡起掉到地上,被她踩了好几脚的纸袋,拍拍:“好的。”
唐霜的生日宴很豪华,政商界排得上号的大佬全部云集。安然今天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了件鹅黄色抹胸短礼服,几乎花光她所剩不多的积蓄。
不过她不后悔。
她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影,落在和裴恒之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白南身上,今晚过后,她喜欢的男人会彻底属于另一个女人。
至少现在,她要在他心中留下最后的印象,不再是无知莽撞的土包子,而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喝了口马天尼,白皙的脸蛋飘红,接着酒意,一步一步,坚定走向白南。
最近裴恒之很颓废,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站在白南旁边,活像保镖,白南揶揄他:“你这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之前围上来几个新晋漂亮小花,放以前,裴恒之一个都不会放过,刚刚竟然全程黑脸,把几个小花尴尬走了。
裴恒之端着杯玛格丽特,脑海不断盘旋着时歌的脸,他仰头一口饮尽,又拿了杯血腥玛丽,闷声说:“你说时歌是不是有毒,还是她给我下了什么咒?不然我怎么天天想着她,每分每秒想着她?”
白南脸上温度降了下来,他了解裴恒之三分钟热度的性子,一直认为他对时歌没有几分真心,但现在看来,裴恒之显然是越陷越深。
咚。
他放下杯子:“你醉了,回去吧。”
“我不走。”裴恒之又一口喝光血腥玛丽,眼前逐渐出现重影,“今天时歌会来,我要等她,我……想吐!”
很快唐霜走过来,白了他一眼,和白南说:“真是服他了,从大学到现在,酒量没涨过,我带他去房间休息。”
白南点头,没有多说,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
唐霜知道他在等时歌,也知道唐季的车半小时前已经停在车库,她一想到唐季和时歌可能会在车上做的事,就嫉妒得肝疼。
她扶着意识不清的裴恒之往二楼走,等进屋看到床头柜上的药,她心情又恢复了。呵,时隔尽管得意吧,也只有今天了。
等明天,看唐季还要不要她,就算唐季不嫌弃,目睹她和裴恒之赤身相拥场景的唐家人,尤其是爷爷,也绝不会同意她嫁进唐家。
是了,是裴恒之,不是白南。
白南心思深沉,为避免节外生枝,唐霜不敢把赌注下他身上,还是裴恒之容易掌控。
而且她也想报复时歌,敢抢她的男人,她定要让她付出代价,白南和时歌曾是恋人,和他上床,远远没有和裴恒之效果好。
唐霜把裴恒之扔床上盖好被子,又给他喂了些助兴药,这才微笑说:“不用感谢我送你的大礼,谁让我们是老同学呢。一会儿礼物到了,你记得慢慢享用,这间房隔音很不错的。”
说完,她愉悦拿起一杯马天尼,对着灯光晃了晃,往里面丢进一片同样的药,几分钟后,她端着出了房间。
回到一楼大厅,唐霜优雅走向安然。
时歌啊时歌,由你最好的朋友亲手送你去往绝望的世界,期待吗?
安然走到白南面前,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就感觉他呼吸明显一滞,她眼皮一跳,顺着他惊艳的目光看去。
落入眼帘的,是挽着唐季走进来的时歌。
安然知道时歌美,却不知道她能美成这样,是她永远也无法拥有的,自信的美。
时歌像高高在上的天鹅,睥睨着一切,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似是蕴含了无边无尽的大海星辰,唯独没有她。
安然看了看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她的白南,突然觉得她像只小丑,可笑至极。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明明是注定不会爱上她的人。
她却偏偏眷念那些他从未给过她的温柔,独自一人,心动着,纠结着,无法自拔着。
“你好朋友来了,你也该给她送杯马天尼了。”这时唐霜走到安然旁边,把酒递给她。
安然的手微微发抖,半晌没有接。
她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只要喝下,不多会儿,她最爱的男人会和她最好的朋友躺在一张床上,明天,他们会和好如初。
唐霜眸底是浓浓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后悔吗?
她没有。
只要白南幸福,她什么都无所谓!
至于时歌,她肯定也还对白南有意思,那个唐季可是瘸子,再好看再有钱,还不是残废,完全比不上白南。
她这样做,时歌会谅解她的,等以后,肯定还会感谢她。
想着安然深深吸了口气,一把从唐霜手里接过酒:“我说到做到!”
这一刻,唐霜是有些同情时歌的。
竟然有安然这样的朋友,明明是安然不知廉耻恋上好朋友的前男友,却理直气壮认为是她不争不抢,把白南让给时歌,还自我感动,大义凛然送上加药的酒给时歌帮他们俩和好。
究竟是脑子没发育完全,还是出生时天生缺脑,怎么傻白成这样?
唐霜嘴角嘲讽弯起,不过也亏安然大脑没发育好,不然她真没把握让时歌喝下加药的酒。
时歌一早注意到了安然,等她到面前,她唇角勾了勾:“好巧,没想到在这儿会碰到你。”
“是啊,真巧。”安然眼神躲闪,不敢看时歌的眼睛,“唐先生,我有事和时歌说,麻烦你离开。”
唐季看向时歌,见她点头,他才离开。
安然松了口气,拖着时歌去了个偏僻的角落。
她太过心虚,不敢直接把酒给时歌,说了一大堆缅怀过去的废话后,她四处看了看,见无人关注这个角落,她终于鼓足勇气,颤抖着把酒递过去:“时歌,你渴了吧,这是我给你拿的马天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