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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你老温家坑了我一回不够, 还来?!
……
朱母撩下话后, 就径自走开做事儿去了,只丢下温氏一人立在原地, 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当婆婆的跟儿媳妇说话, 本来就犯不着拐弯抹角的。更别提, 朱母和温氏说话时, 特地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横竖没第三人知晓,委婉给谁听啊?
道理是这么说的,可温氏还是接受不了, 懵了足足半晌后, 才红着眼圈委屈的回自己那屋了。偏生这话还不好跟人说,朱大郎就别提了,每次跟他说些啥,最终气到的还是自己;也不能同妯娌讲, 因为那样会坏了她堂妹的名声;最最不能提的还是她娘家人,万一娘家人误会她在婆家搞风搞雨的败坏了老温家的名声……
温氏恼得不行, 又没处说烦恼, 偏她娘家人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儿,等了三五天没消息后,她娘又来了一趟。
来寻温氏是很容易的, 因为老朱家的人各打各的忙碌, 哪怕眼下已经是农闲了,他们谁也不闲着,包括三郎媳妇如今也是成天待在屋里绣东西, 盘算着多出点儿绣品,赶在冬月到来之前一并拿去县城里卖个好价格,也好给自己和家人添置些东西。
也因此,温氏她娘过来时,朱家这头都没个人声。只见着一群鸡在屋前屋后到处撒欢,再不就是隔壁猪舍里猪们的闹腾声。
“前头来时就没瞧见猪毛,咋今个儿也不见他?你这养着那么多鸡,猪毛年岁也不小了,咋见天的就知道玩啊闹的,也不说帮你喂喂鸡?”温氏她娘到底还是疼惜女儿的,哪怕来朱家是为了侄女的婚事,还是先关心了女儿一波。
可惜,温氏丝毫不感动。
“猪毛上学呢,要下半晌才能回来。就算回来了,读读书练练字,干点儿正经事不好吗?喂鸡能有啥出息?我盼着他考上功名改换门庭呢!”
温氏想起自己小时候,仿佛才会走,就要帮着大人照看年幼的弟妹,再大一些就得帮着干各种家务活,除了不用下地之外,别的活儿她哪样儿没干过?倒是方方面面都练利索了,偏没一样是精通的,眼下想赚钱都没路子,简直对不起她打小吃过的苦头。
带着这些情绪,温氏说那话时就有些不耐烦,她娘因着了解这闺女,倒没同她置气,只是惊讶于她的话:“猪毛上学了?那你家还有个娃儿,也一道儿去了?”
“嗯。”
“哟,看来外头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老朱家是真的发大财了,都供得起俩孩子了。我问你啊,你妹那事儿,同你婆婆提了没?她咋说啊?啥时候请媒人上家里来?还是想先去瞧瞧?要想瞧也成呢,下个月你奶过生,倒是个好由头。”
温母盘算得很好,哪怕乡下地头不讲究,少有特地给自家老人办寿的,可真想要办寿了,谁还能说啥不成?正好,邀请亲家母来家里吃个酒,顺带就让她瞧瞧,要是满意就可以谈下去了,退一步说哪怕不满意,本来就是寻常走亲戚,也不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了。
无奈,盘算得再好都抵不过现实的残酷,温氏哪怕再怎么说不出口,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憋出一句话:“说了,她不乐意,想寻个好的。”
“啥叫寻个好的?我闺女能给她当大儿媳,我侄女咋就不能当她五儿媳了?”温母寻思了一下,恍然道,“是眼下发财了?唉,罢了罢了,高攀不上。”
结亲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对方不情愿,温母倒是没再强求。说白了,她那头是姑娘家,这男方追着女方要娶亲讲出去是美谈,哪怕真不成也没啥大不了的,反过来那就……
温母叹着气走了,显然失望得不得了。
然而,叫她更失望的还在后头,她本来以为是老朱家因为发了财眼界高了,这才不想再跟温家结亲。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才七八日工夫,老朱家那头就同秀水村的牛家说成了。
牛家是谁?老朱家二儿媳宁氏她表妹,确切的说,就是宁氏去年年底那阵子突发奇想,非要只小狗来看菜园子,就是跟她表叔家讨的。
要说宁氏表叔他们家,当真是连殷实人家都谈不上,最多也就是勉强混个温饱,在秀水村这一带算是穷的了。再说牛家姑娘那样貌,丑肯定是不丑,可完全谈不上有多漂亮,就是单纯的年轻有朝气,这种身段相貌的乡下妹子,在村里当真称不上稀罕。
娘家条件一般,自身也极为普通,偏就说上了老朱家这门好亲事。如果说村里其他人仅仅是眼热的话,那温氏可就气坏了。
不敢找朱母的麻烦,温氏忍不住趁着朱母和宁氏不在时,同另外俩妯娌抱怨了起来:“牛家那姑娘我也是见过的,真说不出来哪里好了,就算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从姻亲里头挑也没必要寻那头吧?咱们几个娘家不都有未嫁的妹子?凭什么呢?”
王香芹抬眼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我没有,我妹妹嫁了。”
温氏差点儿没被这大实话给噎死,偏王香芹说的没错,她娘家是定居秀水村没多少年的外来户,亲戚本来就少,唯一的妹妹不光是嫁了,还是抢了她的亲事嫁掉了。怪不得从给五郎说亲开始,王香芹就对这事儿没有半点儿兴趣。
“娘定下的,咱们能说啥呢?”三郎媳妇一贯就是和稀泥,她娘家倒是有未出嫁的妹子,可她却没底气同朱母说道,满心满眼就是做绣活儿赚钱。
温氏还想继续抱怨,三郎媳妇也不在意,就这么边做活儿边留了耳朵听着,隔一会儿就点个头。王香芹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没多久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忙,起身就要离开。温氏追问她有啥事儿那么急,她也不隐瞒,只说是为了扩建猪舍的事儿。
就在温氏气恼的这几日里,四郎的动作倒是不慢,他同大郎一起找了里正,又去别处打听了一圈,很快就定下了老朱家附近这一大块地,决定甭管是不是要盖房,先买下来以后再说。当然,除了宅基地外,良田也定了一些。每年的秋后到冬月这段时间,都会有人交易水田旱地。买地的肯定是因为攒够了钱,至于卖地的保不准是在外头干了荒唐事,被债主逼上了门,不得已才打算卖田卖地。
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买田基本上就只能等这段时日。去年这会儿,家里还没多少余钱,再说一户人家手头上也不能丁点儿钱都不留,万一有急用那不就抓瞎了?可今年就不同了,朱母的意思是,让大郎和四郎尽管寻田地,有多少要多少,不拘水田还是旱地,都要。当然,价格还是要看的,就算有钱也没有上赶着去当冤大头的道理。
搭猪舍简单,空出半月就可以了。买地置田反而略麻烦一些,因此就先紧着那头去了。
王香芹见四郎抽不开身来,索性唤了她娘家亲哥帮她买了一批石料来,木头也好弄,农闲时分闲汉还是有的,她花钱买,省时省力,人家还能给她拉到了猪舍前头的空地上。只等四郎忙完了朱母交代的事情后,随时可以开工盖猪舍。
这事儿吧,温氏其实是知道的,就是没往心里去。她本来是想追问王香芹是不是随便寻个借口敷衍她,结果这么一问,倒是彻底想起来了,顿时她又开始胸闷气短心里头不舒坦了。
都是一家子妯娌,人人都法子赚钱,就她天天在鸡群里走来窜去,好不容易攒筐鸡蛋还卖不上价,你说气人不气人?
更气人的是,三郎媳妇也赚钱了。
三郎媳妇娘家姓田,村里人都知道田家有个瞎婆娘,却不知道那个瞎婆娘曾经是县里大户人家的绣娘。就连老朱家,早先也只知道三媳妇女红好,做的衣裳瞧着就比别人妥帖,连针脚都比寻常妇人更密实。早以前,她还仅仅是做些荷包、帕子之类的小件,自打得了王香芹给的图纸,她很是下苦功夫琢磨了许久,第一回出的样子还不算特别精巧,可紧接着第二、第三回做出来的围涎,却是叫人眼前一亮,且越看越有种说不出来的喜庆。
熬了两三月,三嫂田氏收拾出了足足两包袱的绣品,终于盼到了去县城的日子,她琢磨再三还是决定跟着一道儿去,毕竟要是绣庄有啥意见,托人带口信总归不如自己去听的好。
结果,这一趟回来,田氏乐得几乎合不拢嘴,回头就塞了王香芹两个小瓷瓶,说是县城里最流行的面脂,既可以擦脸也可以擦手,冬日里用最是合适不过了。
田氏给东西的时候也没刻意背着人,就叫温氏和宁氏瞧了个正着,两个当嫂子的都很不高兴,唬得田氏赶紧回屋做绣活去。末了,隔了才一天,宁氏就买了个银簪子送给了王香芹,前头是光秃秃的啥都没有,末端却是刻了两朵花,兴许搁在城里不算啥,可在村子里头却是实打实的独一份。反正宁氏自己都没有,她就买了这么一支,转手就赠了王香芹。
朱母冷漠的看着儿媳妇们作幺,觉得老二这媳妇怕是要不得了,进门七年啊,连块肉都没孝敬过婆婆,这就大手笔的送了银簪子给弟媳妇?
温氏也气了个半死,深以为自己这个长嫂还是趁早换人当算了。弟媳妇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至于已经定下来,但还没过明路的五郎媳妇,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宁氏的表妹啊,那还能不跟宁氏一个德行?
不过,就算把所有人心中的悲愤都掐一块儿,也没四郎更悲愤。
他的媳妇啊,被别人送面脂,送银簪子,偏生这别人还是他的嫂子们……
“二哥、三哥,来,我跟你们聊聊。”四郎唤出了二郎和三郎,决定来一场兄弟之间的谈心。殊不知,二郎和三郎也的确有话对他说,还顺便唤上了朱大郎。
二郎告诉兄弟们,他媳妇宁氏决定年前就扩充买卖,说是要向王香芹看齐,不能老是盯着自己跟前的一亩三分地,要想赚钱就必须将眼光放得更长远。确切的说,宁氏打算将小食摊儿分开来,她主管一个,再分给其他人管几个,统一食材统一配方,当然开分摊儿的必须给她钱。
既然是准备开分摊儿了,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肯定得是先紧着家里人的。
三郎却道,他媳妇不善厨艺。四郎也说,他媳妇只会煮猪食。唯独朱大郎陷入了沉默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他媳妇是想支小食摊儿的,麻烦的事情有两个,第一温氏的手艺不成,第二温氏肯定不愿意拿钱给宁氏。
见朱大郎不开口,二郎也差不多猜出了这里头的意思来,他也很无奈,本来自家兄弟,有好处肯定得先留给兄弟,偏温氏和宁氏不合。二郎的本意是,想给大郎提个醒儿,看能不能劝一下,或者两边都各退一步,反正全让宁氏退让是不可能的,那到底是她的买卖,还能按头逼着她让步不成?
这天晚间,四郎也同王香芹说了这事儿。
“我听二哥的意思,二嫂可能打算请人来帮忙支摊儿。这以前她和娘管着小食摊儿,甭管赚多少都没话说。可一旦分给了别人,却不叫大嫂……”宁可请外人都不请家里人,这话好说不好听,哪怕你真的有道理,到时候也难免不起风波。
尤其,宁氏的小食摊儿已经做了一年了,鲷鱼烧的买卖是不如早先那么红火了,可胜在稳定。尤其秋收以后,各大集市都起来了,等年后还有好些个庙会,小食摊儿必能大赚一笔。宁氏选在这档口找人支分摊儿,想必也是舍不得丢掉这块大肥肉。
这本来也没什么,王香芹的分红是跟着宁氏走的,她赚得越多,分给王香芹的也越多。
况且,分店连锁店之类的模式,王香芹上辈子见得多了,只要合伙人不出问题,赚的钱只会更多。再一个,到时候也不需要像眼下这样,东奔西走了,完全可以一方守一个地儿,哪怕单个摊位的生意不如以前了,掐一块儿还是大赚的。
王香芹完全理解宁氏的做法,也做好了坐等拿分红的准备。
而四郎犯愁的地方,她觉得没辙儿。
“眼下是二嫂在赚钱,别人想要分一杯羹,肯定得给她低头。没的要她上赶着求人收下钱的,别人不清楚,反正二嫂不可能的,她找谁合伙那人都能赚钱,凭什么不找个合自己心意的,非要拽上跟她不对付的大嫂?”
难就难在之前是宁氏搂着钱不放,她如今要松开手了,就像王香芹说的那样,她选了谁当合伙人,那人就必赚钱。这么一来,放着家里人不选,非要选个外人?到时候温氏不恼才叫怪了,而且一旦弄个不好,大郎和二郎也会产生嫌隙的。
“担心也没用,咱们还是定个时间赶紧把猪舍盖起来吧。”
“也是,我明个儿就去找人。”
王香芹不爱在心里揣事儿,就拿二嫂和三嫂的事情来说,点子她出了,红利她收了,虽说三嫂那个不算是红利,可人家愿意感激她,她收个礼物也没啥。但别的事儿就不用她操心了,有时候帮忙太多反而会造成对方的理所当然,更有甚者还会落得埋怨,所以点到为止即可,路是她指的,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各人的努力了。
比起操心别家的事情,王香芹更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在她的猪舍上。
没两天,在四郎的带领下,新的猪舍就盖了起来。去年年前盖的猪舍就一排,是位于东面的,今年索性加盖了两排,相当于盖了个小三合院。东西北面都是整齐的一排猪舍,只留了南面空着,也没特地做院墙和院门,毕竟猪又不是鸡,还能溜达出门的。再一个,这边到底是猪舍,哪怕王香芹今年是不打算杀猪卖猪,可以后呢?留块敞亮的地,到时候运猪也更方便。
随着猪舍的完工,王香芹心情极好的给猪们搬了家。
她再一次对猪舍进行新的规划,详细的分为了公猪舍、空怀母猪舍、妊娠母猪舍、分娩哺乳舍,以及猪崽保育舍。眼下后头那仨还是空得多,不过也快了,想来到了明年,各个猪舍里都该住上了新房客。再就是,今年她是一头猪都舍不得杀,明年还真就不一定。因为自家猪下的崽,公母的数量不好说,她只需要挑选最优良的公猪留着配种就可以了。留那么多不会下崽的公猪有啥用呢?还不如养肥了卖钱。
苜蓿地的事情也该提上议程了,苜蓿这玩意儿既耐寒又耐旱,当然北方极寒之地是例外,可他们这一带,即便是冬日里也不会特别冷了,反正根据王香芹的记忆,这里好多年才下一回雪,且多半是雪籽,洋洋洒洒的落到地上就没影儿了。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提前播种,就跟那冬小麦一样,早早的收获起来。毕竟,来年她对猪草的需求就太高太高了。
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王香芹还没忘记唤了她娘家嫂子过来说话。
王嫂子其实早就想来找她了,早先听说小姑子跟村里那些半大孩子收猪草时,就颇为心动,可王家又没个半大孩子,就算想借名头赚几个小钱都没法子。尤其王香芹的娘盯得紧,听说闺女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好,生怕自家这个眼皮子浅的儿媳跑去坏事,变着法子屡次警告,不许去打扰王香芹。
当儿媳的还是怕婆婆的多,反正王嫂子是没胆子跟婆婆对着干,不过小姑子主动找她就不同了,喜得她一叠声的追问收猪草的事情。
问题是,猪草真的不需要再收了,再说这真赚不来钱,半大孩子是因为本身就没事儿干,费上半天工夫打了猪草,捞上两文钱买几块糖甜甜嘴也是好的,可这玩意儿真发不了财。
王香芹只道:“打猪草太费事儿了,钱少人还累得慌。我给嫂子寻了个好活计,我这儿有公猪配种,你帮我打听一下谁家想让母猪抱怀了,来我家配个种,每成一个我给嫂子一成好处。”
她嫂子别的一般,可那张嘴太能说了,见天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十里八乡就没有她打听不来的事情。王香芹一直觉得,她嫂子没去当媒婆真是屈才了,再转念一想,还是别当媒婆了,真要是被这张巧嘴哄了,回头发觉不对,那可是坑了别人一辈子。给猪配种就无所谓了,当个猪媒婆还是可以的。
“那好,说定了啊!就这么办!”她嫂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脑海里已经帮着书写好了这十里八乡猪们的姻缘谱。
只这么着,王香芹和她周遭的人都忙碌了起来,一时都忘了今夕是何夕。
谁知,这天她突然被告知,五郎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新娘子将在腊月初十嫁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一直在生病所以更新不多,下个月会加更的,信我_(┐e:)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