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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说完这句话就挨了罚, 蔫儿了从皇宫被圣上赶了出去。
顾元白骂完了户部尚书后,自己倒是神清气爽。他看着这一车车的粮食和钱财,还有各式各样的捐款, 不禁在心里再夸了常玉言一遍, 这就是个宝啊。
笔杆子的威力,不输锋利的武器。
他吩咐下去:“将常玉言调到政事堂去, 让参知政事挑个有经验的大臣带带他。”
田福生道:“是。”
顾元白沉吟了一会,“等他们回来之后,也该论功行赏了。”
田福生笑着道,“薛大人也要回来了, 还别说,这月余没见到薛大人, 小的还真是有些想了。”
“你想他?”顾元白没忍住勾起了嘴角,“田福生,朕对你刮目相看了。”
田福生道:“小的还不是看在薛大人胆子大的份上?除了小的和张大人啊, 也就薛大人敢劝圣上吃饭歇息了。”
顾元白微微一笑, “但薛远如此大才,待在朕的身边,倒是有些屈才了。”
他轻描淡写, “等人回来,按功行赏,把他调到朝中, 或是在禁军之中, 统领诸卫,也不算是失了其能力。”
“总之,”圣上下了结论,“别围着朕转了。”
欲望一时起, 被雄性激素支配下的那一吻也有几分试探的意味,顾元白说忘就能忘。但是他怕薛远不行,所以在他身边待着,不如早点离远点。
知道薛远对他也没心思之后,顾元白还是挺愉悦的,他得让薛远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思。
圣上是在笑着,但这话中的意思却像是对薛远厌弃了。田福生分辨不了其中的深意,只觉得伴君如伴虎,他恭恭敬敬道:“小的记下了。”
常玉言一朝受赏,就被调到了政事堂中,调职当日,他当真是满面春风,见人就笑得风流潇洒,探花郎就这么高调张扬的一路来到了政事堂。
参知政事将常玉言派给了一位经验老道的官员,官员带着常玉言大致在政事堂中看了一圈,等简单介绍了下政事堂的政务范畴之后,官员就道:“政事堂的事务十分繁忙,你有天赋,便先在新出的国报部中行事。你先同我适应十日,十日之后,再由你亲自上手做事。”
常玉言彬彬有礼道:“是。”
政事堂的事务确实无比繁忙,常玉言自从被调到政事堂之后才觉得之前的自己甚是浅薄。国报部中,在这里的官员好似每个人都有着看一眼就能从各文章奏折之中获取众多暗语和利害平衡的本领,往往常玉言看着极为头疼和半懂不懂的文章奏折,到了带着他的老官手里,就是片刻翻阅的功夫。
常玉言有傲气,便埋头跟着学习,终于在十天之内,将这些事务跟着上了手。
说来也巧,等这十日过去之后,顾元白也亲自来了政事堂查看。
常玉言从政务中抬起头后,就见到圣上同参知政事笑着从身前走过。常玉言心中一紧,赶紧低下了脸,眼前看的都是政务,但却是怎么也看不进眼里了。
参知政事正好看见了他,还记得常玉言写了一篇让朝廷收获许多捐贡的文章,他很看好这年轻人,此时笑着道:“探花郎今日的政务完成得如何?”
常玉言起身行礼:“已完成一半了。”
顾元白随手拿起一本已经翻阅过的奏折,将上方的批改和整合的朱字看完之后,微微颔首,道:“不错。”
常玉言拘谨道:“臣惶恐,远不及诸位大人。”
圣上笑了,参知政事也跟着笑了两下,顾元白放下了奏折,继续同重臣往里面走去。
常玉言呼出一口气,镇定坐下之后,才觉得自己之前甚是紧张。遥想以往见到圣上第一面时还会惊于圣上容貌,之后再见,却并非只是容颜之美了。
圣上威严越加浓重,让人连亵渎之心都不敢升起。京城之中褚家褚郎美名远扬,怕若是圣上不是圣上,就要盖过褚卫的名声了。
常玉言思绪飘远一瞬,又瞬间拉了回来,他继续低着头批阅自己桌上的政务,只是有些神思不属。
参知政事同顾元白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近日忙碌出来的结果,“圣上,荆湖南和江南两地运送过来的数量就这么多了。”
顾元白翻看着这两地被抄家的豪强家底,感叹道:“国库都塞不下了。”
“臣也未曾料到豪强的资产竟然如此之多,”参知政事表情凝重,“按照清出来的良田、中田、劣田的数量一算,以往荆湖南和江南两地交上来的赋税不过是其中三成的分量。”
顾元白嗯了一声,不怎么惊讶,“以往都说江南是鱼米之乡,是朝廷的粮仓和钱袋子,这次你瞧瞧,钱袋子只交上了三成的税头。”
“只江南和荆湖南便是如此,更何论其他地方了,”顾元白叹了一口气,“万千良田就被一家子吞并,一家子就交上百亩的税收,我朝隐田隐的严重。”
参知政事忧心忡忡:“但若是荆湖南反叛军再来一次,怕是会引起民忧。”
顾元白笑了:“哪有这么多的反叛军呢。”
他说完这句话便换了一个话题,参知政事顺从地不再多问。等从政事堂出来后,顾元白乘上马车,欲睡不睡之间,听到田福生在外头道:“圣上,前去清缴反叛军的两位大人回来了。”
本来在大胜之后,薛远和定远将军就要立即赶往京城。但守备军不可长留,两地官府的官员还未从外地回来,乱摊子一堆又一堆,只能让他们两人领兵一万原地驻守,等着朝廷过来收拾乱摊子。
常玉言写的那篇文章传到江南时,薛远已经被困在这将近一月有余了。
小兵将这篇文章送上来时,薛远刚同定远将军练了一番手,身上的热意烫得空气扭曲,他将武器扔在一旁,洗完脸才将文章拿过来一看。
定远将军道:“写的是什么?”
薛远轻轻念道:“上每闻皆苦心也,惜民罹此难,叹己不治。”
他的目光在“上”字移不动,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他就可以想象出顾元白的神情。是否会因为怜惜百姓而皱起眉头?这三十几天不见,是胖了还是瘦了?
可有生病?
薛远良久,才喟叹一声,将文章卷了卷,收入了袖中。
一日不见便想的厉害,一月有余,这样的想念反而沉淀了下去,如疯草一般攀附在薛远的每一根神经上,只要一想起顾元白,这疯草便开始遮天蔽日。
沉沉重重,外头看着越来越是沉稳,念头却一滴一滴地,都成了淹没薛远整个人的水。
定远将军笑道:“京城的文章都传过来了,想必京城的人也离得不远了。”
薛远扯起唇,“快点儿吧。”
随着两位大人一同回京的,还有一万士兵同反叛军中的重要人物。
这些人被换上了囚衣,手脚被拷,头戴木枷,被束于囚车之上。
禁军分为东南两部,还有内外之分,内指的是皇宫之内守卫皇宫安全的禁军,外则有专门的地方来放置这些禁军,禁军南北两部统共有二十余万人,百姓却没见过几次。这次清缴反叛军的禁军分批从外进京时,倒是将百姓们吓了一跳。
两旁的百姓目光殷切而敬畏,等转到囚车之后的反叛军时,就变得凶狠而厌恶了。
赵舟狼狈地低着头,垂着眼睛不敢往两旁去看,他的身前就是同样狼狈的徐雄元。而在两人身侧,是特地驾马在旁的刘岩。
徐雄元已经骂了刘岩一路了,本来已经骂得口干舌燥再也提不起力气,此时见到周围百姓看着他如看废物的眼神,敏感的神经再次被激怒,“刘岩,你真是猪狗不如,畜生,畜生!”
丁堰微微一笑,身边有骑兵怒声骂了徐雄元一句,再看向丁堰:“不然就将他的嘴堵上,也省得再说些脏话污了大人的耳。”
“这倒是不必,”化名为刘岩的丁堰面色不改,“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等对将死之人,也该让其再说说善言了。”
骑兵哈哈大笑,乐道:“大人说得对。”
徐雄元气得面色涨红,倏地朝丁堰吐了口口水,丁堰往后一躲,掸了掸衣裳,“谁家的畜生还会朝人吐口水?”
赵舟夹杂着恨意和无尽悔意道:“江南粮价涨钱,乃至荆湖南全省民众挖矿一事,是不是都是你们在背后动的手脚?”
丁堰道:“赵先生所说的话,刘某却是听不懂。”
赵舟差点被气得又撅了过去。
监察处的官员玩的开心,前头的薛远和定远将军也在百姓注视下一步步到了皇城之外。
他们二人身上还穿着盔甲,皇宫门前有太监含笑等着他们,待两位从马上翻身下马上前后,这才派人为两位将军解下盔甲和刀剑。
这位太监薛远瞧着眼熟,应当是圣上身边的某个人,说起圣上,薛远就道:“圣上可是要现在接见我等?”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急着去看顾元白,只是偶然看向皇宫的眼神,幽深得像是藏着雾。
太监笑着道:“两位将军远行甚是辛苦,等见完圣上后,就可回府好好休息了。”
定远将军哈哈大笑:“这都是我等该做的。那还等什么?劳烦公公带着我等进宫面圣了。”
薛远也笑了,缓声道:“正如定远将军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