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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o5章/p>
风雪逃亡路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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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楼子寨，离开母亲，走进茫茫的风雪中，土生赶忙给玉莲拉紧蓑衣。/p>
玉莲流着眼泪问：“土生哥，我们往哪里走？到哪里去？”/p>
土生说：“玉莲妹妹，土匪是往沿着西边大山的南面走的，我们必须和他们走不同的方向。”/p>
“走大路还是走小路？”/p>
“当然是走小路，先走进西边大山里去，越深越好；娘说的：到没有土匪、没有苗奕跋他们和其他人认不出我们的地方去。” /p>
“要是人家认出我们，而我们又不认识人家，可怎么办？”/p>
“娘说的，我们要千万千万小心！不过，说真的，我……”/p>
“土生哥，你想说什么？”/p>
“我想，如果可能，我好想回禹王松瑶寨一趟。”/p>
“我知道，你想奶奶，想娘啦！我也想，我脚下穿的钉鞋还是奶奶和娘做的呢！”/p>
“当然想，但现在不是想她们的时候。”/p>
“那你想什么？”玉莲奇怪地问。/p>
“我想去拜一次禹王神像、神灯、神树。求神仙求祖宗保佑我们在逃难途中平安。”/p>
“是呀，你想拜，我也想去拜，可是我们现在不能去啊！”/p>
“我知道，我在心里拜就是了。”/p>
“光心里拜不行，我们朝着禹王松瑶寨的方向拜吧！”/p>
“好！那我们现在就拜吧！”土生说完，立即跪在地上，玉莲也学着土生跪在地上……土生将玉莲从地上扶起来后，玉莲忍不住天真地问：“禹王菩萨、神灯、神树能看见我们吗？”/p>
“当然能！爹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呀！”土生回答。/p>
“菩萨能保佑我们吗？”/p>
“当然能，心诚自然灵！”/p>
玉莲还想问：“禹王菩萨、神灯、神树会怎样保佑我们呢？”可是觉得这样问不妥，上次这样问他显得不高兴了，于是就改换话题：“土生哥，我们刚才还拜……”/p>
“玉莲妹妹，还拜什么？”/p>
“还拜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p>
“玉莲妹妹，我们刚才还拜了堂呀。”/p>
“你说什么呀，真没羞。”/p>
“羞什么羞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羞的！”/p>
“好意思说……”玉莲本来还想说下去，可她那三寸金莲似的小脚很快就被小小的钉鞋挤痛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穿钉鞋走这么远的山路，何况还背着个大包袱，还穿着太过宽大的父亲的男装衣服，又在这么大的风雪中！没有走几里路，她就有点一瘸一拐的了。土生伸过手去，想拉着她的手走路，可她本能地缩了回去。又过了一会儿，玉莲越来越走不动了，土生想扶着她走，可是玉莲不依。/p>
看着玉莲歪歪扭扭走路快被风吹倒的样子，土生靠近她说：“玉莲妹妹，我们刚才已经拜了堂，你还害羞哪？”/p>
“拜了堂就能……牵着手成什么体统!”/p>
“傻妹子，拜了堂就是夫妻了，还不能牵着手走路？”/p>
“你说些什么呀，真是的……”/p>
雪下得越来越大，越往大山里走，越显得空荡、遥远，冰也越厚，显得更冷。下一个陡坡时，玉莲一个趔趄差点滑进山谷里，土生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住。玉莲大吃一惊，土生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两人站定后，玉莲低着头慢慢地将手伸向土生，土生牵着她的手说：“玉莲妹妹，再走几里路就可以进大山了，努力，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天快亮了，大山里会安全一些。”土生将玉莲肩上的包袱全挎在自己肩上，还帮玉莲找了根木棍作拐杖。/p>
望山跑死马，终于走进了大山，土生说：“好啦，玉莲妹妹，已经进大山了，应该是越深的山越安全吧！你看，那边有一个不当路比较偏僻的草棚子，我们到那里歇息一下吧！”/p>
两人走进草棚，土生找来一把干草垫在一块石头上，慢慢地扶玉莲坐下。土生将她身上的蓑衣取下，然后将她身上的雪抖落掉，现她的衣服都湿了。土生立即找来一些干草和树枝，拿出火柴一划，一堆暖融融的火就燃起来了。玉莲冻得抖，见了火，心上立即觉得暖和多了。土生说：“玉莲妹妹，来，先把身上烤热一下，把衣服烤干！”玉莲斜了他一眼说：“你刚才都说我们已经什么啦？还叫玉莲妹妹？”/p>
“是呀，我们先前就约定过，不再这么叫了；而且我们现在都已成亲了，可还总是这样叫……”/p>
“你还记得？”/p>
“当然记得！可是你不也叫我土生哥吗！”/p>
“你能不记得，我就不能不记得！”/p>
“这么久都习惯了，玉莲妹妹，以后慢慢改吧！”/p>
“又是！”/p>
“你看，又不记得了，就叫玉莲吧！”/p>
“真是好记性！”/p>
“玉莲，你看娘多么英明，专门给我们带一盒洋火来！不然，这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我们到哪里去找火种呀！”/p>
提起娘，玉莲眼泪又流出来了；晚上大家都没吃饭，又被折腾了一通宵，土生早就饿了，想想玉莲肯定也早饿了，立刻将昨晚晴瑶给他们盛的饭菜拿出来。这时，土生的眼眶也红了；但是他明白：自己是男人，必须照料好玉莲。光有饭菜，没有锅怎么办呢？他四处寻找，看见远处有一个只有大半边的破铁锅；他立即奔过去拾起，然后用雪擦洗干净，准备先烧点水喝。/p>
“土生哥！不，土生，可没有水呀！”玉莲问。/p>
“水？到处都有呀！”/p>
“到处都有？在哪儿！”/p>
土生捧一些干净的雪放在锅里，立即放在火上烧。/p>
“这样就有水了吗！”/p>
“那当然了。”/p>
“真的？”/p>
雪溶了，水很快就化出来了，过了一会儿又开了；玉莲的眼睛欣赏地追逐着土生的一举一动，欣慰地觉得他真能干！/p>
土生想倒一碗水给玉莲暖暖身子，可是铁锅只有半边，土生伸手去抓锅时，双手弹得好高立即缩了回来。/p>
玉莲忙问：“哎呀，哥，你烫着手了？”/p>
“没有，不碍事的！”土生用树叶缠在半边锅的“耳朵”上，慢慢地将开水倒进一个碗里，然后递给玉莲说：“来，先喝口热水吧！”/p>
喝着热水，玉莲觉得真甜，顿时感到舒展了好多；看到土生敏捷地忙上忙下，玉莲说：“哥，多亏你了！”/p>
“你还说客气话呢！”/p>
“不是说客气话，可我什么事都不会做！”/p>
“没有关系的，有我做就行啦！”/p>
“可总不能老是你一个人做事呀！”/p>
“玉莲，你那么聪明，这种小事看一眼就会了。来，再喝点水！”/p>
“那你也喝点吧！”/p>
“好！”土生喝了几口水后，连忙将一些饭菜倒进锅里，用一双筷子不断在锅里不断翻热着，然后将锅端到一旁，盛了一碗给玉莲说：“快吃吧，我知道你饿了！”/p>
玉莲想给土生盛饭，土生忙说：“我来，我来，锅子烫！”/p>
盛好饭后，土生立刻狼吞虎咽，玉莲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玉莲将一些好菜夹到土生碗里，土生忙夹回去：“你吃，你吃！”/p>
吃了几口，玉莲呆呆地看着土生，呆呆地看着碗里的饭菜，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淌了出来。/p>
“玉莲，妹子，你怎么又哭啦？”土生放下自己的饭碗替玉莲擦着泪水。/p>
“我没…没哭，谁哭啦？”/p>
“妹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要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吧！”/p>
“我…我哪里哭啦！”/p>
“好，你没哭，那就好好吃饭吧，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呀！”/p>
“土生哥，土生，这…这就是我们成亲后吃的第一餐饭呀！你看我们在哪里？你看我们穿的什么衣服，你看我们……”/p>
“妹子，没有办法的呀，我们要忍着，我们……”土生劝着玉莲，自己的泪水也一颗颗地往下淌。/p>
看到土生哭了，玉莲心里想：到了这个地步光这样伤心有什么用？自己的郎君心情刚刚好一点，自己怎么又逗得他哭呢！她将头微微往后一捋，故作笑脸说：“哥，我们现在在做什么？你记得一诗吗：一粒米中藏世界——”/p>
“半边锅内煮乾坤。”土生也尽力克制自己说。/p>
两个伤心人、两个聪明人都在努力管控着自己的心情，都在流着眼泪默默地吃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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