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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从小无亲可依,在王府中看着别人脸色长大,一听高恩华话中有话,知道此时不能多嘴多舌,阳光斑驳闪烁,房中一时静了下来,三人都在默默的想着各自的心事。
“贫道想到一个法子,可以两其其美。”高恩华忽然笑了起来。
两女不约而同问:“什么法子?”
“道曰,不可说。”高恩华一脸神秘转身出去,两女面面相觑,一直等了大半天,高恩华才重新现身。
司马雪问:“大叔,你方才去那里了?”
“回洞府取了些阿睹物回来。”高恩华扬了扬手中一包银两,对绿萝说:“绿萝姑娘,贫道有一老友叫四妾公,是天师道吴县祭酒,为人忠厚可靠,你且躲在他那里养好腿伤。日后再另谋出路。”
“嗯。”绿萝心乱如麻,但举目无亲,只能任凭高恩华安排。
四妾公见到三人后非常高兴,待见到一袋子阿睹物后更高兴,拍着胸口保证,一定精心照料好绿萝,然后将高恩华和司马雪送到古道边才离去。
“道长大叔,咱何来接绿萝姐姐走,你不会哄骗她吧?”
“此事急不得,请神容易送神难,留这么一个大姑娘在身边,可不是一件易办的事儿。”
“修士不可以隐居山泽洞府吗,咱仨寻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不成么?”
“宫中有精通术算之士,能依据公主的生辰八字,卜算出落脚外大约方位,近日的平静是借了北府军曲阿大捷的光,不久必会有人前来骚扰公主。”
“这是什么邪术,难道咱俩日后只能天涯到处遁逃么。”司马雪问道?
“应当是一种类同巫术的卜算之术,有公主详细的生辰八字,便可以卜算大约方位。”高恩华又勉励道:“道生万物,相生相克,贫道虽不懂如何破解卜算术,但知道只要不在一处呆久,术士是算不准方位的。”
“大叔,日后咱俩何处安身,难道一直躲在京口嘛?”
“道家说法随自然,佛家谈因果关系。”高恩华开启师尊清谈模式,开始和稀泥:“公主莫忧,只要顺其自然,日后自能改变这被追踪的因果关系。”
“嘻嘻,大叔又用道家自然,佛家困果的言词来蒙我开心。”
“江南太危险,咱换个地方和司马元显的爪牙斗斗怎么样?”两人说笑一阵,高恩华忽然一指北方,豪迈的说:“去燕境找胡帝夺剑!”
“好好,夺剑、夺剑!。”司马雪登时蹦了起来,眼晴发亮,说:“听说胡人生吃人肉,是真的嘛?”
“没亲眼见到的事儿,多半是以讹传讹,公主到了燕境可要少说话,免得被胡人抓了去。”
“嗯,嗯。”司马雪笑道:“我一定乖乖听大叔的话,寸步不离大叔左右。”
王母山、又名太行山或五行山,神州内有名的灵山,群山纵横千里,山峰高耸入云,壁立千仞,飞鸟难逾。
青天湛湛,春日艳艳。
王母山下,一条黄土古道上走来一男一女,两名道士,高恩华眼眸嘴角间、缱綣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古道两边草木婆娑间昂首挺胸,一路前行。
“大叔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你认得不?”司马雪明眸如水,喊了几声,抬头见高恩华一路走远,娇嗔道:“臭大叔、又不管我了,我生气了。”
“大叔,你以前来过这里嘛?”
“大叔,你猜阴阳殿中真会有人找我们捣乱吗?”
“阴阳殿中人素来收人钱财,便替人出力,他们收了司马元显的银两,近日必定到京口偷袭。”高恩华笑了笑,说:“结果咱到燕境来了。”
“哈哈,这算在唱空城计么?”司马雪说完,忽然想起空城计是孔明用来吓唬自己高祖父的,立刻换个话头,说:“大叔,咱是去夺燕都中山城外燕人皇帝手中持的那柄短剑么?”
“当然是,曲阿大战中,孙恩手持轩辕剑,所向披靡,一挥之下,北府军手中坚硬的盾牌不堪一击。”高恩华道:“公主若持了燕人皇帝的剑,遇敌便多一分自保和胜算。”
“好,好,大叔真好。”司马雪欢声雀跃,心中立刻想起从宫中盗出的太阿剑,司马元显屡屡派人追缉自已,多半与太阿剑有关:“要不要将太阿剑送给大叔呢?可自己身为晋室公主将祖传之物送给高恩华,是否属于不孝?还是等一等再说吧。”
建康城中,西府内。
一名待女带着一名术士打扮的男子在殿外站立,殿门帘一挑,有人在殿内喊道:“将军召你进殿。”
术士皱皱眉,随待女进了殿,见一名待女正在给司马元显搽粉描眉,心中愕然却只能装成没看到,江南的士族豪门年轻男子多喜佩香囊,描眉搽粉,不意司马元显竟也喜此道。
“长公主有动静了?”
“长公主星相三日前已进入燕境,方向直奔中山城。”
司马元显眉毛一挑,身边待女吓的连忙移开眉笔,取过一件斗蓬给司马元显披在肩上。
“一定又是和妖道一起去的,能算出准确落脚点嘛?”
术士应答道:“禀将军,下官修为有限,只能大约测算出方向,具体落脚点却是无能为力。”
“派人催阴阳殿主命人快动手,若将公主与太阿剑带回,酬金加倍。”司马元显伸出苍白手指,抹了抹描过的眉毛,淡淡对术士道:“好好盯紧公主动向,好处少不了你的。”
“诺。”术士和一名待女一起移步出了大殿。
神州极西之地,蛮荒大漠中,有一座横断南北的巨大山脉,当地人皆称为神山。
神山主峰两边一阴一阳,峰南草木茂盛,茂林树尖高达数十丈,直刺青天,鸟飞兽吼,欣欣向荣。
峰北景色霍然一变,地面荒芜,寒风呼啸,鸟兽绝迹。
在峰底下,有一处隐密山谷,刺骨的寒风中,谷底上依稀残留不少白雪,一条冰河横贯山谷中,冰河的两岸上青苔遍布,岸边有一个洞穴。
一名面色枯槁的僧人正在闭目打坐,僧人眼睛深陷,皮肉松驰,寂灭如尸。
一阵脚步声轻轻响起,僧人蓦地睁开眼,眼神幽绿暴戾,如孤狼般闪烁,向洞穴外看去。
“索魂圣佛。”洞穴外有人轻声道:“殿主令,目标燕都中山城,你所需要的情况皆在布袋中。”洞外人好似十分忌惮索魂圣佛,放下一个布袋,轻声走远。
索魂圣佛袍袖一展,将布袋卷了进来,匆匆扫了几眼布袋中的东西,讥笑道:“废物黄云子,血梅扇放你手中当芭蕉扇赶蚊子用嘛?”
“佛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一阵阵古老的咒语声中,索魂佛将双手抚在脸上,轻轻移动,面上与头顶的胡须纷纷散落,光滑如剃,一遍过后,又用手细细找了几回。
一个高鼻深目,皮光肉嫩的年轻胡僧出现在洞中,目光中竟有些羞怯之色:“俗世中人还是喜欢如今这皮囊吧,该死的目标跑中山城干啥,为什么不去建康城呢,好久没吃到建康城中的美味了......”
索魂佛拎起布袋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出洞穴,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招。
一个黑色莲花法器从虚无中一闪而出,将索魂佛托起,黑莲台光华闪耀,向燕境中山城而去。
国无义战,内乱必有外贼至。
晋室内乱,一直镇守北疆的北府军也引军南下,可晋境和后燕边境一片宁静。
后燕不趁火打劫,并非忽然转性成了大善人,而是因为北魏国主拓拔珪率兵打过来了,双方在中山城一战,燕军大败,燕帝慕容宝如今已兵败退守龙城。
燕、魏两国同是鲜卑族人,后燕先建的国,然后帮助魏国吞并草原上的小部落,两国皇族一直互为姻亲,燕主慕容宝是魏主拓拔珪的叔伯辈。
魏国长成一只大老虎后,与燕国由亲密到相互猜疑,最后变成冲突。
数年前,两国主力决战参合陂,太子慕容宝当时身为燕军主帅,谋而不断,指挥不当致使后燕军兵败,被北魏坑杀燕兵数万。
翌年,燕主慕容垂率军北伐,大败魏国斩魏国第一猛将拓拔虔,拓拔珪率军北遁大漠,慕容垂引军归燕,途经参合陂时,念起参合陂中阵亡的数万燕军将士,一时触动情怀病故身亡,太子慕容宝继位称帝至今。
慕容宝退守龙城后,外患未平,内乱又起。
族中先后数位皇族叛乱,先是慕容宝之子清河王慕容会背叛,现有慕容宝之弟赵王慕容鳞背叛,在经过两番浴血冲杀后,无数的慕容氏族人脑袋咔嚓、咔嚓、落地,叛变才慢慢平复下来。
两次族亲的背叛,使慕容宝情绪低落。此时正在龙城无为宫中,与宠妃慕容雪吋相对而立,凝视着面前案上一盆茉莉花。
茉莉花枝叶茂盛,花相奇异,一般茉莉花是白色单瓣,而面前茉莉花则是双瓣紫色,花片之中紫色中点缀着些许白色,在室内阳光映辉下,神秘华贵,浓郁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