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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室内乱不止,外敌真的来了。
洛阳在八王之乱,永嘉南渡以前,一直是晋室都城,司马氏皇族的旧居。
后秦皇帝姚兴虽然个人信佛,却一直掂记着晋室故都洛阳,趁荆州刺史殷仲堪与桓玄联军围攻建康城之时,派遣部下姚崇兵进洛阳,洛阳太守夏侯宗之固守金墉城,姚崇屡攻不下,双方一时在洛阳相互僵持。
恰在此时,后秦国的主要敌人,北魏军队正在滑台追杀后燕帝幕容宝的叔叔慕容德,姚兴判断洛阳晋军眼下内无援兵,外部北魏军和慕容德一时难分胜负,便派大军驰援姚崇。
一时间,洛阳周边战火四起,最先抗不住的是燕人慕容德,兵败后率军逃往齐鲁旧地青州,慕容德率军逃路时,正是殷仲堪率军从金陵城逃向荆州时。
杨佺期刚返回荆州,便接到洛阳太守夏侯宗之的求援信,面对后秦的数十万大军,杨佺期自知无力对抗,如今又无法向建康晋室求援,经过商议,决定派人向北魏拓跋珪求援,因为后魏距离晋土略远,目前双方之间从无怨仇。
北魏帝拓跋珪如今已稳住燕都中山城,而后燕国则四分五裂,唯一略有实力的慕容德逃向齐鲁旧地青州,开始有了染指晋土的想法,便答应杨佺期请求,从中山城派魏军出发到洛得支援。
建康城,西府中。
金陵城一战前后,司马元显设计逼退荆州联军,斩杀王恭,收回了北府军的大部分军权,一时风光无二,更由安帝下旨,封自己为尚书令,骠骑大将军。
军中斥喉将后秦和北魏争夺洛阳的军报送到西府中,司马元显心情十分复杂,面对后秦羌贼和北魏鲜卑两个外贼兴兵抢夺自家老宅子,自已却只能对空长叹,无能为力。
如今晋室只是一个三无的空架子,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兵没兵,而最大困扰来自晋室内部,来自朝中官员的贪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形成今日朝局,司马道子便是罪魁恶首之一。
孝武帝登基初期,谢安任太傅,设计拖死桓温,在淝水大战中大胜前秦,一时间晋境河海靖平,一度有中兴之相,可是司马道子忌妒谢安才能,借助与孝武帝的兄弟关系,天天在孝武帝面前诽谤谢安。
谢安当世名士,真正的淡泊无争,见孝武帝起疑,便素业为退,一退到底,连一手创建的北府军都让了出来,司马道子并不罢手,开始和孝武帝争权,孝武帝派亲信重臣王恭率北府军镇守京口,司马道子便安插自己亲信王枕任荆州刺史,直到王枕病死,才由殷仲堪任荆州刺史。
见小知大,以大见小,司马道子尚如此贪婪,其余士族子弟在朝中任官者,更是天下乌鸦一样黑,百官皆贪。
司马元显经过深思熟虑,明白若想扭转朝局,千头万绪,第一步、要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而北府军不属于司马元显完全信任的军队,它毕竟是谢安创建的军队,与各大士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来人。”
一名卫兵奔过来,问:“大将军有何吩咐?”
“去将张法顺召来。”
“诺。”卫兵应了一声,疾步出府。
两柱香后,张法顺赶到西府。
“先生,本将军要创建只忠于我司马元显的军队,你谈谈看法。”司马元显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最迫切想法。
“大将军是否因为后秦和北魏兵进洛阳,才有此想法?”
“不是,在金陵山时便有此念头。”司马元显摇头道:“今得知,后秦羌贼和北魏鲜卑索头奴来抢司马氏的祖居之城,我大晋竟无力救援,组建军队的想法更甚。”
“大将军。”张法顺谨慎说道:“如今本朝实控之地仅有江南三吴旧地,组建一支军队可需要大量的银粮支持,最重要的是,兵源从何而来?”
晋室沿用曹魏军户制,军户与普通民众分离,世袭为兵,军户来源大多是罪犯之后,或无身份户籍的“流民”,可惜朝廷对军户只用不养,历来盘剥过甚,乱世之中,人口迁移频繁,军户大量逃亡,军户制已名存实亡。
“目前想模仿谢太傅创建北府军那样,先召些流民入伍。”司马元显略一沉吟,说出心中真实想法,道:“若实在召不到人口,就在江南之地逐府逐户检籍人口,抓丁入伍。”
“检籍人口可要慎重行之,这在本朝可是天大的事。”张法顺脸色一变,道:“这等于要从各大士族府中向外抢人口,从他们身上割肉,他们能不反抗嘛?”
“肯定不愿意。”司马元显道:“但是,如果说晋室是一株大树,皇族算是树干,各大士族便是各个枝丫,若树干枯萎,枝丫何存?”
“这个道理都懂,可若真要对各大士族检籍人口,只恐他们联手对付将军你。”
“真是一群贪婪的蛆虫。”司马元显一脸愤慨,骂道:“各大士族子弟在朝中做清官,不用干活,府中妓妾成群,服五石服,谈老庄有无,连役赋也不交,如今连流民也要和朝廷相争么?”
“他们一定会争,下官建议大将军暂缓对各大士族检籍人口,最少目前不要进行。”
“不行。”司马元显腾地站起来,道:“趁着目前本将军如日中天,要尽早进行,各大士族若有人要反,大不了如对付王恭那般,派北府军杀无敕,刘牢之对抢劫士族豪门素来十分积极。”
“将军想主要挑那一部分人组建军队?”
“流民。”
神州大地经过百余年的战乱,天下各州郡的庶族人家和普通百姓,为避躲避战乱,而失去族居土地,成了“流民”,晋室虽偏隅江南,但百余年来相对平安,气侯适宜,成了天下“流民”首选之地。
播下一粒种子,需要一年时间成长,才能食用,而一个孩子,需要十多年才能干活。
乱世之中,会干活的流民,是江南各大士族争先恐后抢夺的对象,对各地的“流民”十分欢迎,颂布各种政令,吸纳流民入晋。
首先在江南各地办理侨乡,如徐州迁来流民群居地,便称为“南徐州”。这样一来便于晋室朝廷管理,二来可让迁来的北方大族继续保持原有威望,三来也满足了普通乡民对于家乡的怀念,各方皆大欢喜。
晋室规定,北迁“流民”只要在侨州郡县落户,便颂发晋室“白籍”,以区别于江南原居民的“黄籍”。
“白籍”与“黄籍”除了颜色不同,更关键的是,实际使用中,待遇不同,“白籍”不交赋税,不服兵役与劳役。
几十年后,北迁“流民”的后辈长大成人,很多时侯,从口音上,已很难分辨原来祖籍,世人相遇,为了区别身份,大多相询““黄籍”与“白籍”之分。
司马雪第一次逃婚出宫,在晋安郡巧遇青阳夫人,青阳夫人曾旁敲侧击,问及司马雪身份是“黄籍”还是“白籍”,不料司马雪身份奇特,自幼生于宫中,岂能知晓宫外黄白之分,顿时被识破身份,幸在遁逃及时,方逃过一劫。
数十年后,随着晋室周边各国战争的逐步激烈,大量的新生“流民”不停的进入江南避祸,新生“流民”一时间没有得到土地,也落不了户籍,只有投身当地士族豪门为奴,成为佃客,经年累月之后,士族豪门府中豢养的佃客人口数以万计。
这些佃户一无“白籍”,二无“黄籍”,属于法外黑人,最少在晋法当中,属于违法。
小河流把水截走,大河中自然干涸,流民都被士族豪门抓走当佃户,晋室朝廷逐渐变成无兵可用的地步。
张法顺走后,一名婢女自后堂走出,轻轻伏在司马元显耳边说了几句话,司马元显顿时脸色微变,尖着嗓子道:“召。”
片刻后,一名术士模样的男子被婢女带进堂中,司马元显张口问道:“有公主的消息禀告?”
“在下奉大将军之命,每日均在卜算公主下落。”术士男子躬身行礼,禀道:“今日忽然发现,公主的星相出了益州,一路正向江南驰来。”
“这消息属实?”
“绝不会错。”术士肯定的回答。
司马元显道:“你且回去仔细卜算明白,公主到底身在何方,若算准了,本将军重重有赏。”
“诺。”术士男子领命离去。
“皇姐来了,给我带太阿剑回来了。”司马元显兴奋的搓搓手,自语道:“我如今官居骠骑大将军,在朝中威风八面,你却象一只灰头士脸的小老鼠,跟妖道在江湖狼狈逃蹿,可不可怜?”
蓝天湛湛,剑芒灿烂。
司马雪与卫氏双姝驾御宝器,翱翔云间,一路划过天院,向吴郡而来。
当日高恩华睡了一觉,起来告诉三女,过江龙是一种草药,只在入海口附近峰壁间生长,七叶为上品,五叶为中品,三叶为品,上品七叶过江龙甚有灵性,据说能自行迁移生长之地,难已采摘。
“道长。”卫子怡急切询问:“这种草药何处能有?”
“古书上说,只在大江入海口附近的峰壁间生长。”
“找四妾公。”司马雪顿时想起一个人,大叫:“这个老头儿对这些乡土珍品十分在行,太湖白鱼,太湖银鱼躲在湖底角落中,四妾公都能捕上来,七叶过江龙,他一定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