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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射进来时, 薛向榆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他模模糊糊睁开眼,被太阳的光线刺激得泪花都出来了, 捂着眼暗骂了一声。酒店的窗帘没拉严实,日光照进来, 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倒霉,恰巧在关键时刻把他拖出了那场噩梦。
可是从那个窒息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后, 他反而闭上眼, 自虐般去回想自己都梦到了什么。
——他六岁前,是在一个大别墅里度过的。
精致空荡的别墅里,只有一群手脚麻利、从不说话的菲佣,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偶尔那个本应该被他称之为爷爷的男人会过来, 那个男人那时五十多岁, 保养得当, 没那么显老态。
他看过电视,知道每个人都有父母, 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时,以为这就是他的父亲。幼小的他高高兴兴地扑上去,叫了声“爸爸”,没注意一旁的母亲陡然灰败的恐怖脸色。
那也是薛向榆这辈子唯一一次叫那个男人“爸爸”。
男人没有显露情绪,只摸了摸他的头,便带着他美丽的母亲上了楼。他在客厅里乖巧地待着, 从早等到下午,男人才从楼上下来,让人拿来一个模型飞机送给他, 便离开了。
薛向榆在这个地方长大,没有人送过他礼物。每年他生日时,母亲都不会给他庆祝,反而会憎恶地将他关在地下室,第二天才放出来。只要他的母亲没有做出危及性命的事,菲佣也不会管。他不懂母亲为什么要那么痛苦,经常寻找机会自杀,他甚至不知道自杀是什么意思,只是直觉告诉他那是很可怕的事。
母亲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他想让她开心点,对自己笑一笑。
拿到礼物时,薛向榆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上楼找他的母亲。这个柔弱的母亲蜷缩在墙角,神色麻木而茫然,他走到近前了也没反应。
他把那个模型飞机递过去,小心翼翼地道:“妈妈,这个是爸爸送我的……”
话没说完,女人的眼睛陡然瞪大,明显崩溃了,她一把夺过那个东西,掷到地上狠狠踩碎,随即摸到什么便拿什么往他身上砸,似乎连亲自动手都嫌会脏了她的手。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挨打,直到被她扔来的一本书的硬角砸到额头,血模糊了眼睛,他才捂着额角,低低道:“妈妈……疼。”
女人扔东西的动作一滞,忽然痛哭失声,抱着小小的他,哽咽着:“他不是你爸爸……不是……”
于是薛向榆记住了,他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把他们囚禁在这儿的坏人,专门欺负他的妈妈。
噩梦的内容停留在这一点,薛向榆睁开眼,摸了摸额角,笑了。
真的很疼。
疼到他现在都还隐约有那种痛感。
他一动作,怀里沉睡的人梦呓着醒来,睁开眼看到他,甜甜地笑了:“薛少,早。”
薛向榆拔吊无情,无视他讨好的笑,推开他漫不经心地下了床,随手披上件衬衣,往浴室走。他挺喜欢这种目的明确、容易拿捏的人,可惜对他们的喜欢就像性/欲,发泄过了,就随着射出来的东西一起没了。
去浴室洗了个澡,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识趣地走了。薛向榆心里满意这样不需多言的419,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站在阳台上,扶着护栏俯瞰下方的车水马龙。大概是童年时的阴影太大,他不敢再在太大的空间独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他不能忍受的、令他窒息的东西。
所以他很少回家,经常夜不归宿,流连各大酒店,在酒吧里猎艳寻欢,贪恋一时放纵的激情与愉悦。
虽然热闹和他沾不上边,但身边总归是热闹的。
只是欢愉过后又是那种吞噬人心的孤寂,每到这种时候,薛向榆都会莫名想起张酩。
一个看着很冷感的人。
却有一个很热情的名字。
诚然,热情都是他薛大少自己杜撰出来的。
想到张酩,薛向榆又有点恍惚。
其实在叶南期住院的那两个月,他和张酩有了点儿算不上进展的进展。
因为经常去看叶南期撞上,张酩不好再无视他,偶尔他故意不开车来,也能磨着张酩送他回家。在那两个月里,他把追求过人的一切手段都使出来了,包括纯情流的递情书送礼物,奔放流的直接撩闲挑逗,甚至还打听出张酩的生日后带人围堵他,逼张酩和他在一家情趣主题餐厅里吃了顿饭。
张酩仿佛老僧入定,对他的撩闲一概无视,年纪没多大,却堪比老干部。
薛向榆也不是多认真,只是突然想换换口味,看张酩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撩撩闲,嘴上欺负欺负他,过过嘴瘾。他总是好奇这种人尝起来是种什么滋味,会不会给他一点安全感……说安全感有点可笑,一个打炮的对象而已。
所以被张酩直接拒绝后,他反而兴致勃勃,追求得更加热烈。此人不像那些小明星小男模那样好搞,他只能瞅准一切机会凑过去。
直到两个月前,薛向榆神通广大地买了张酩那个小区的房子,天天大摇大摆出现在他面前,蹲在他家门口,等张酩回家,就死皮赖脸地跟进屋。
张酩不胜其扰之下……揍了他一顿。
薛向榆从来没脸没皮,被揍的时候做了个惊世骇俗的决定——他作势要从楼上跳下去,本能让张酩一把拉住了他。趁那一瞬,他反过来压在了张酩身上,用一种获胜者的姿态,得意地咬住了他的唇。
被吻住的张酩整个人都僵住了,或者说,直接傻了。
本以为这个花花公子消遣消遣他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还动口,实在不太君子。
比起张酩这个小处男,游历花丛的薛向榆经验丰富,没等他惊讶完,按着他动用了十分的吻技。
张酩被刺激得立刻有了反应,在薛向榆的想象中,之后应该是个美好的引导过程,给张酩一个美好的第一次,他这样的老司机责无旁贷。
就在薛向榆计划用什么样的姿势给这个小雏鸟开开荤、做几次、做完了要哄人还是冷漠无情地拔吊走人时,张酩突然把他压倒了。
情况立刻就很混乱了。
薛向榆一直是top,被压倒时还有点懵,没想到压倒就算了,张酩的手还伸向了他从未被人造访过的地方。他练过点散打跆拳道,但是怎么可能比得过部队上来的特种兵。
好在没做到最后。
张酩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放开他,进了浴室。他也赶紧起来溜了,此后张酩的态度比起之前的刻意无视,直接变成了躲避。
直躲到突然消失。
想到这儿,薛向榆点了支烟,惆怅地吸了两口。张酩显然不是他压得住的那类,他又不乐意当下面那个,就算是对那没成的一炮念念不忘,换个体型面貌和张酩相似的不就得了,怎么还要惦记着他?
不过再惦记……好像也没用,这只小朱雀不喜欢他,老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薛家倒台后,一大家子人被抓了个七七八八,基本都要蹲在牢里享受后半生。烦心的人没了,公司又有人管着,薛向榆的日子很清闲。
他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偶尔也会忘记时间,过得混乱,直过了大半年,差不多将张酩抛到了脑后时,某一日漫不经心上网看看娱乐新闻,才知后觉地发现娱媒还在吹上月的旧账,算是半个革命同胞的叶南期凭着一部冷门题材电影,在戛纳盛典上被提名最佳男主角。
看到叶南期就不免想到张酩,胸口都有点莫名的热意。薛向榆鬼使神差地给叶南期打了个电话,询问张酩的去向。
此前叶南期都拒绝回答,这次隔了许久,倒是正面回复了他。
张酩出任务时受了伤,养伤期间,已经决定回a市读军校。
当兵的大多年纪小,张酩看着高大,其实也才不过二十出头,回来读军校也不错,以后还有机会晋升。
薛向榆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在叶南期那儿要到了张酩的电话,却不敢打过去。
打过去干什么,讨论一下祖国的花朵愿不愿意和他打一炮了却他的心愿然后分道扬镳?
搞笑呢?
弄不清自己心思的薛向榆干脆懒得再管,知道张酩现在和自己在一座城市里,又有种怪异感,接连几天都没再去浪,戒了酒吧夜店,每天定时去公司,惊得员工们纷纷鼓掌,以为老总改邪归正,即将带领他们走出亚洲走向世界。
事实上薛向榆压根坐不住几天。
隔了小半个月,他又习惯性地逛到个夜店前,进去看着热闹的景象,点了杯酒四处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对自己胃口的。看来看去,酒喝了大半,过来暗示的人也不少,他却没一点兴致。仿佛张酩回来后,这堆小妖精都比不上那个老干部了。
薛向榆是不想把自己突然的性冷淡归结到张酩身上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
张酩长得怎么样?
半个月前和他一夜风流的小美人已经印象模糊,但过去半年多,他依旧记得清楚张酩的模样。
张酩的长相不是时下流行的俊美,不如叶南期那样俊致清丽,一个眼神就让人倾倒。他长得很周正帅气,阳刚又充满了男人味。
不是最显眼的那个,但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适安心。
——安心。
薛向榆喝得半醉,心头略过这两个字,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迷迷蒙蒙时,薛向榆看到一个男人朝他走来,沉默又稳重的样子像极了张酩。他眯着烂漫的桃花眼,心想可以把这人带走。男人走到他面前,他伸手轻佻地摸他的脸,笑得风流:“小可爱,我看你有点眼熟啊。”
男人一言不发,将他带走,力气大得惊人。此后薛向榆的意识不太清晰,只是坚定了要睡这人的心,本能地撩他,半梦半醒间被放在一张床上,他死死拽着人不让他走,还趁机凑过去咬着那人的唇舌,舔舐挑逗。
之后的事就有点失控了。
醒来时头昏脑涨,身体也像被什么东西碾来碾去,疼得薛向榆哼哼唧唧要死不活。睁眼看到个陌生的房间,他呆了三秒,忍着某种难以启齿的疼痛,扶着墙走到洗手间,扯开对于他来说大了点儿的睡衣,看到了满身的吻/痕。
风流恣意英明神武了二十多年的薛少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呆住了。
更让他呆滞的是转过头就看到穿着身居家服的张酩,神色淡淡地站在洗手间的门口,脸色很平静。
“过来吃早饭。”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一章写不完,明天继续。
我发现我很喜欢给副cp泼狗血,莫名的恶趣味……
10章倒计时!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