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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洵的马车上,高广宁小意问道:“公爷,陛下怎么突然就传咱们去避暑宫?”
“陛下已经回来了。”谢洵面无表情道:“方才打听到,陛下在宣辉门外,被昨日那些灾民拦驾告状了。”
“啊!”高广宁登时脸色苍白道:“怎么会这么巧?!”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谢洵冷声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去眼前这一关吧。”
“公爷,你可一定要救我啊!”高广宁满脸乞求道:“下官是代人受过呀!”
“你慌个什么劲?”谢洵不爽的看看高广宁道:“还没怎么着,自个就先乱了分寸!”
“有公爷庇护,下官才能有底气啊!”高广宁听出谢洵话里的意思,如释重负道:“公爷放心,下官一定不会牵扯到谢添的。”
“哼!”谢洵冷哼一声没有理他。若非自己的孙子在其中牵扯太深,谢洵根本不会管高广宁的烂事。
不过谢洵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帮忙,高广宁也倒不了,因为他是夏侯阀的忠犬,夏侯霸是不会让人动自己的狗的,哪怕是皇帝想动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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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茶功夫,中书省一行人便到了城外。
看到黑压压的灾民跪在御驾前,尚书令崔晏眉头紧皱,他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能赶紧下车,和谢洵带着高广宁和黄蕴二人,在侍卫的保护下,往初始帝的銮舆而去。
灾民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那个就是高广宁!”
登时骂声四起,还有人向他们投掷鞋底、土块,虽然有护卫挡着,不担心被打到。可高广宁堂堂一个二品尚书,被人当面骂的狗血喷头,那滋味别提多销魂了。
直到来到初始帝面前,骂声才渐渐小了,崔晏、谢洵向初始帝恭敬行礼,高广宁和黄蕴则跪在皇帝面前。
“荣国公,”初始帝面无表情看着崔晏,沉声问道:“这些灾民说昨日去尚书省告状,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撵了出来,又让人把他们驱逐出京,果有此事?”
“陛下,老臣前几日去巡视河堤,今天早晨刚刚回京。”崔晏摇摇头,缓缓道:“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还请陛下给点时间,让老臣查明。”
“那昨日是谁在省里当值?”初始帝冷声问道。
“是老臣。”谢洵面色难堪的应声道。尚书省三位长官,除了崔晏和他之外,还有右仆射夏侯不伤。不过几日前,夏侯不伤被他老子勒令停职反省,崔晏昨日又不在,就只有他自己顶缸了。
“那就请辅国公说说吧。”初始帝看一眼谢洵。
“回禀陛下,首先告状应该去御史台,中书省门前没有鸣冤鼓,也不是受理冤情的地方。”谢洵便沉声道:“虽然如此,老臣还是允许他们把状纸递进来,想要代为转达。可他们手里没有状纸,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就只一味包围着尚书省鼓噪喝骂,让各部都大受影响,无法正常办公。”
“老臣只得先请他们回去,写好状纸递给御史台,哪怕再来给老臣也是可以的。”谢洵接着神情无奈道:“可他们就认定了尚书省是官官相护,根本不听官员的解释,后来甚至要冲击朝廷的国政要害,老臣不得已请京兆府派人,保护尚书省不受冲击。后来场面越来越混乱,京兆府不得不强行驱散众人,以免酿成死伤。”
谢洵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就连那几个老者都被说的低下了头,显然谢洵没有说谎。
在善良的老人家看来,昨天确实有人太不理智,一直鼓噪着灾民和官府对立,还出手打了官差,实在太不应该。殊不知,那些扇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根本就是左延庆安排的棋子!
他们却忘记了,不管谢洵说得多在理,道理依然是在他们这边啊!
“辅国公很有道理,昨天的事情孰是孰非,暂且不论。”初始帝却不会被谢洵所蒙蔽,淡淡道:“荣国公,你说这件事,尚书省应不应该过问?”
“回陛下,工部是尚书省的下属,尚书省自当过问。”崔晏轻声答道。
“那么好,辅国公,你今日有没有查问此事?”初始帝抓住要害,冷声问道。
“这……”谢洵神情一窒,低声道:“老臣今日向高尚书了解过此事。”
“了解过……”初始帝讥讽一声,追问道:“他怎么讲?”
“他就在此处,陛下可以直接问他。”谢洵忙把皮球踢给了高广宁。
“回禀陛下,”高广宁诚惶诚恐道:“河堤的设计或有缺陷,但绝对没有偷工减料,更没有私改设计的情况,这些在中书省和户部都有存档,请陛下明察!”
“你推的倒是干净!”初始帝冷笑连连道:“是啊,大水已经把河堤冲的一干二净,只要你账务上做得干净,自然是查无对证。”
“陛下这样说,微臣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高广宁挺起脖子,昂然说道。
“哈哈哈!高尚书果然是厚颜无耻!”初始帝放声大笑起来,突然他笑容一敛,冷哼一声道:“你如此有恃无恐,不就是以为查无对证了吗?”说着他手指着无数的灾民道:“那里有无数双眼睛,目睹了你们偷工减料、私改河道的罪行,你得把他们都杀人灭口才行!”
“陛下,灾民们受人煽动,人云亦云,他们的话做不得准啊!”高广宁身后的黄蕴,大声叫嚷起来。
初始帝见一个小小的都水监正,都敢在自己面前咆哮,登时怒气上面,重重一拍座榻的扶手,厉喝一声道:“难道寡人不信自己的千万百姓,要信你这个狗东西吗?!”说着一指黄蕴,沉声道:“扒下他的官服,先打上八十杖再说!”
御前禁卫轰然应声,上前按住黄蕴,三下五除二,把他脱了个精光。然后按倒在地上,举杖就打!
几杖下去,黄蕴就血肉横飞,惨叫声凄厉无比!
那凶狠的廷杖,飞溅的鲜血,凄厉的惨叫,无不在彰示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凛然不可侵犯!
高广宁面色苍白的看着黄蕴受刑,实指望两位公爷能说句话,然而崔晏双目微闭,似乎不忍看到眼前一幕。谢洵倒是面色铁青,却紧咬着牙,闭口一言不发。
待行刑完毕,黄蕴已经昏厥过去。初始帝命人将其收监,又将目光转向了高广宁道:“既然你的上司不忍心查你,寡人也只好越俎代庖一次!”说着断喝一声道:“把他也带下去!”
几名御前禁卫,就要上前去拿高广宁。
“陛下息怒,”谢洵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前,抱拳向初始帝道:“高广宁是二品尚书,按我大玄律例,必须由御史台弹劾,大理寺审理之后,陛下才能下旨逮捕!”
几名御前侍卫一时进退两难,他们明白皇帝的决心,可对面站的是谢阀的阀主啊!
“呵呵……”初始帝讥讽的看一眼谢洵道:“寡人说要逮捕他了吗?”
“这……”谢洵有些傻眼道:“陛下说要把他带下去。”
“寡人是要让人,带他到宫里住两天。”初始帝悠然说道:“大玄律例没有规定,二品尚书就不能伴驾吧?”
“这……”谢洵登时目瞪口呆,哪想到皇帝竟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一时间竟找不到说辞阻拦。
“还愣着干什么!”初始帝不悦的扫一眼那几个禁卫,几人赶忙绕过谢洵,走到高广宁身前,客客气气道:“高大人,请了!”
高广宁无可奈何,只能颓然跟着几个禁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