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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存着一口气往家跑,生怕洪生追上来,她以前对洪四儿的儿子洪生不了解,但洪生竟然想要杀死她,可见两家是结上了梁子!
前头有人忽然喊了她一声,杜若惊慌的扭头看去,发现是苏明扬。
“嫂子,你怎么了?”苏明扬满脸惊诧的看着逃命似的她。
杜若见到苏明扬,又猛地回头看去,发现后头早就没有了洪生的影子,脚一软,差点站立不稳,被苏明扬上前扶住了。
“我、我……”杜若喘着粗气,话也说的不利索了。
苏明扬也朝她跑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道村外也没什么啊,山上的野兽也不会大白天的跑下山吃人吧?那杜氏害怕的是什么?
他见杜若紧张到了极点,甚至身子有些发抖,便连忙道:“我先扶嫂子回家吧!”
杜若苍白着脸点点头。
回到家中,宋居安正闲散的蹲在院子里手中拿把干草喂小黄牛,见两人进门,他神色淡淡的瞧上一眼。
“宋兄!”苏明扬恭敬的打招呼。
宋居安站起身,仍旧站在小黄牛身旁,伸手抚摸着它的背,对杜氏此时的狼狈毫不关心与在意,甚至根本没往她身上看。
“嫂子不知道遇见了什么,刚才吓坏了,我正巧看到就顺便扶嫂子回来了。”苏明扬解释道。
杜若绷着的那根筋松开,对宋居安道:“刚才我坐在河里石块上,洪四儿的儿子洪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我身边,把我推进了河里,又用力将我往水里摁,想害死我!”
苏明扬骇了一大跳,瞧了瞧门外,比杜若还要紧张,“青天白日的洪生竟然想杀人!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要去报官!”
杜若点头,“如果我不是挣扎逃脱,恐怕已经被他害死了,安郎,这事儿要找村长还是直接去洪家讨个说法?”
宋居安不耐烦的看她一眼,“他也没把你怎么样,你不是好生生的站在这里么?何必再多生事端?又何况无凭无据,若是这次报官得罪了他,恐怕以后在学堂里他更能生事,平白给我添麻烦,算了吧!”
仿佛在他眼里这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不生事,不多事,才是重要的。
杜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他在青阳寺的大胆决断呢?他的正义公正呢?
杜若之前虽然厌恶他,那也只是对他封建落后思想的厌恶,他生活在这个时代,在这落后远离繁华的小村落里,是无法轻易改变的,若是对比起来,他比村子里的那些男人好了不知多少去,也难怪许多妙龄女子爱慕他,想嫁给他。
但现在她忽然觉得很失望,有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妻子被人差点害死?哪个男人会畏畏缩缩,只为了自己不惹祸上身?
以前杜氏受到欺凌,大多时候是她活该,他不曾为她伸张过什么,他既然发现她与以前不同了,仍旧这样对待她,可见杜氏在他心中仍旧是可憎可恶的,并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连站在一旁的苏明扬也讶异的张开口,似乎不太相信这是自己敬重的、亦师亦友的宋兄说出来的话。
“宋兄,这事儿不能算了!一定要去找村长!不成再去找乌县令!嫂子可是差点被洪生害死啊!”苏明扬指着杜若道,他看了一眼杜若有些苍白虚弱的面容,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杜氏在他心里的样子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他观察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比正常人还要正常!
“明扬,他打定主意不为我做主,我自己去洪家恐怕也不落什么好,再被村子里的人看笑话,认为我说谎,既如此还是算了,多谢!”她对苏明扬勉强笑了笑。
正准备进屋,却见蔡氏打屋里出来瞪着眼责备道:“站住!看看你自己,还像不像一个妇道人家!鞋袜不穿,衣裳上都是水,被别的男人看了个精光!要不要脸了!”
苏明扬脸上顿时发红发热,踌躇不安的站在那儿,他余光瞥到杜氏的脚上,那对儿玉足并在一起,一手堪握,白嫩的像莲藕,刚才太过关心,他真的没注意到杜氏没穿鞋袜,虽然在这乡下,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大家都干农活,下河摸鱼……但被人专门挑出来说还是让他感到无比害臊!
苏明扬脸红到脖子根,对宋居安略一拱手,“宋兄,我家里还有事儿先走了!”说完他慌里慌张的跑出去溜之大吉。
杜若狠狠地瞪了蔡氏一眼,走进了西屋。
蔡氏在外头向宋居安抱怨,说她不守妇道等等,让宋居安休了她。
杜若面无表情的着坐在椅子上,冷静了一会儿,又到外头起身端来一盆清水洗脚。发觉脚底的泥洗去了以后,右脚脚底被东西划了,有一个小小的血口子,她找了块干净的布条包扎起来才穿上鞋子。
中午做饭,她在厨房忙活处理那条草鱼,蔡氏竟然坐下来去烧火,两只老眼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她一个转身背对着蔡氏,蔡氏都得歪头看看,生怕她偷吃了什么。
杜若将那条鱼处理干净,又找来家里存放的大料泡在水里头,去去放出来的霉味儿。她又找来几块晒的卷起来的橘子皮与那些料一起浸泡。
把那条鱼捞起来,用刀在上面横着划,翻过来再划一遍,又将清洗好的料放进鱼肚子。想了想,她又从屋后扒出来一坛子老酒,在鱼身上淋了点酒去腥,切一大截子葱白放鱼肚子里撑着,才放在锅里蒸。
蔡氏见她忙的有条不紊,竟然也没指挥她该怎么做。
等她将鱼身上撒上葱丝与热油,算是完工了,鱼的香味儿早就飘出厨房,飘到很远,连前后邻里都闻到了,知道宋家今日改善生活,吃饭终于带点油腥了!
蔡氏见她做好了,忙不迭的端进堂屋去,又喊咋院子里藤椅上斜躺着的宋居安吃饭。
宋居安脸上盖了一本书,听到喊声,他抬手将书拿开,正好对上杜氏看了的冷冷的目光,杜氏毫不掩饰与他直视几秒,转身进了屋。
蔡氏将那条鱼先后分给了宋老爹、宋居安,她自己,接着才放下筷子,指着盘子里剩下的带着点鱼肉的鱼架子对杜若道:“吃吧!”
杜若端着空碗站起来,走进厨房舀了碗水,拿了半截干馒头啃着吃了几口。
鱼香泗溢,鱼肉鲜嫩可口,火候正好,做的人厨艺也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好鱼,但对于穷人来说,无异于鲍鱼珍馐,改善一次生活,就像是过了个节日一样喜庆。
蔡氏今儿很高兴,连连催着宋居安快吃。
宋居安朝门外看了一眼,眸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与不忍。
吃完饭,他去了韩良的家中。
韩良关上门,回身恭敬的问道:“主子可有试探出什么?”
宋居安摇头。
他是真不想再试了啊!这女人的路数他捉摸不透,比朝堂上的事儿还要费脑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人心,海底针,贻国祸国,红颜祸水。
“那怎么办?留在身边总是个祸害,需要一直堤防,不如……”他这人向来想的直接,说做就做,不像主子那样胸有沟壑乾坤。
宋居安背着手走进屋里,坐下来,四处打量一眼,道:“你收拾的还算干净。”
“哪里比得上主子你啊,要不是你时常往这儿来,我懒得收拾,睡猪圈也没什么!”韩良站在一旁憨笑着道。
“杀了么……”他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口中喃喃。
想起她近来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她的挣扎不屈服,尤其那双倔强的眼神儿,着实让他下不了手,做杀手做到她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他还真是头一遭见。
女人果然难惹,连做个杀手细作都能让人生出恻隐之心,宋居安闭上双眼,手指放在眉下,轻轻揉捏。
“主子,趁着她什么时候走出宋家,我什么时候动手?”韩良又问。
宋居安沉寂半晌,缓缓睁开眼睛,将胸前墨发往后拨去,将双腿搭在前面那条凳子上,端的是悠然自在,眉目中带着几分邪气戏谑。
“先不必动她,这个女人还算有趣,我倒要看看她想对我做什么。”他道。
“可是主子,先不说她是谁派来的,万一哪天她对你不利,我又不在……”韩良很是担心。
“她又不会武功,你怕什么,在你眼里你主子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么?”
韩良扯起嘴角摸摸鼻子,站在宋居安的背后,想象一下主子与那女人打架的情形,咳咳!不忍直视不敢细想……
“万一她对你下毒呢?”
“吃的是一锅饭,下什么毒!”宋居安仰头看他一眼,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道:“今天她差点被洪生摁在河里淹死,还真是福大命大,又逃了回来,你找机会教训洪生一顿!让他老实点!”
“是!”韩良拱手。
宋居安坐起身拿起桌子上韩良的那把杀猪刀,用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刀刃,锋芒白的耀眼,韩良跟了他许多年了啊!
韩良瞅着他手中的那把刀,忽然道:“主子!等会儿带回去一斤猪肉吧!”
“不了,你也不要总是往宋家送东西,三番两次的被人看到会引人注意,杜氏已经因此问过我一次了。这个世界上穷人那么多,别人能活,我自然也能活,就这样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那我摸黑给你送去吧?”宋家的穷苦潦倒他知道的很清楚。
“黑天白夜都不用,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什么时候娶一房娇妻,请我喝喜酒?要是哪天你自己想明白了,离开这里建功立业也挺不错!何必屈才躲在这儿守着我?”
宋居安的语气平坦的没一点起伏,闲话家常一般,又像是两个老友浅谈旧事,听到韩良心里却一阵难受,泪花都在眼眶里晃。
屈才?他和主子比起来这算哪门子屈才?不过话到嘴边韩良又硬生生的憋住了。
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