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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宏怒气冲冲的走进了乾宁宫中,坐在榻椅之上,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端起身旁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气,马上又喷出了口中,甩手将茶杯扔出了屋外,大声的怒吼着:“混蛋,这么凉的茶水放在这里,想要害死朕吗?”
茶杯摔落地面,碎片四溅,他的怒吼声在空荡荡的宫中回荡,显得格外的苍白。站在宫外的宫女和太监们在卫宏走进来时已经发觉了他的情绪不对,如今卫宏的这一举动,顿时让他们感到有些惊慌!自卫宏登基以来,他们从来没有见到皇上如此的震怒,一时间都显得有些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走进了宫中,匍匐在地上脸上的说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卫宏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了看地上那惶恐的太监和宫女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们出去,朕想一个人静一下!”
太监和宫女们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外,将大门掩上。乾宁宫中再次陷入了一片的寂静
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四方的沉木,卫宏那修长的手指轻轻的一晃,从袖中滑落一把寒光四射的刻刀。他一手轻握刻刀,一手拿着沉木,神情一派肃穆。沉思良久,他突然诡异的挥动手中的刻刀,左手的沉木灵活的转动着,木屑飞溅,却丝毫看不到刻刀与沉木接触。在这一刻,卫宏的心情格外的平静,似乎要将心中的所有的屈辱从手中的刻刀发泄,他将整个心灵都溶入了那把寒光闪烁的刻刀之上!
手腕轻颤,刻刀在卫宏那修长的手中灵活的转动着,看似随意,但是却又似乎暗合某种莫明的规律,修长的手指每一次的颤抖,无论是从时间,角度,轻重,快慢都显得十分的讲究,在那手指的轻颤中,一尊活灵活现的雕像渐渐的成型,那雕像俨然就如同真人一般,赫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乐清河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卫宏看着手中那乐清河的雕像,眼中闪烁出森冷的杀机,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的自语“乐清河,乐清河,你真的是朕的心头大患呀!”说话间,那乐清河的雕像骤然冒出一股淡淡的轻烟,仿佛燃烧一般,从卫宏的手上散发出一股灼热的气流,整个乾宁宫在刹那间被笼罩在一种诡异的热流之中!
“太后驾到!”突然间一声高亢的声音将卫宏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着已经焦黑的乐清河的雕像,卫宏陡然一惊,真气回转,他恢复了以往那种羸弱的病态。将手中的雕像放在桌上,卫宏连忙站起身来,就在这时,乾宁宫大殿的殿门缓缓的被推开了,张敏一身华贵的宫装,气质雍容的走进来。她的脸色有些难看,看上去好象有些不开心,走进了大殿中,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轻轻的耸动了一下鼻子,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的难看。她看了一眼卫宏,眼中带着一种责备。
“孩儿参见母后!”卫宏走过来向张敏见礼,张敏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宫女沉声说道:“你们退下吧,哀家要和皇上谈话,你们在宫外守候,任何人都不得打搅!”
“是!”宫女们同声应道,缓缓的退出了乾宁宫。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了卫宏和张敏两人
脸色微微的有些缓和,张敏看着卫宏,将他轻轻扶起,有些责怪的沉声说道:“皇上,你是不是刚才又动用了真气?”
卫宏没有说话,张敏脸色有些难看,她痛惜的看着卫宏“宏儿,你天生九阴脉象,自幼不能修炼武功。当年你父亲为你洗髓易经,传你九乾离火真气之时,哀家就不同意。你的身体和经脉根本无法运行那种至阳至刚的真气,时间长久对你只有害处。这些年来你身体愈发的羸弱,体内经脉阴寒脉象更见明显,哀家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能运行真气,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卫宏的脸色依旧是十分的阴沉,他沉默不语,始终不说一句话。
“皇上,你为何不出声?”张敏也感到了有些不对,她今日听说卫宏在朝堂上对乐清河大发雷霆,最后拂袖而去,心中难免对卫宏有些不快。毕竟那乐清河是她的情人,如今她母子能够稳坐着皇城之中,乐清河出力不少,卫宏那样做当然让她的面上有些无光。于是当她听到卫宏回到宫中大发雷霆之怒之时,立刻赶了过来,本意是要好好的训斥卫宏一顿,结果一进门她就感到了那种熟悉的热流,心中大惊。再看卫宏现在这副模样,她不由得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张敏此刻再也无心训斥,她关切的问道。
冷冷的看了张敏一眼,卫宏眼中流露的那种寒意让张敏感到了一种莫明的寒冷,她微微的打了一个冷颤,低声的问道:“宏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看着张敏那关切的模样,卫宏突然不忍心去指责自己的母亲,他长叹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着张敏,低声的说道:“母后,孩儿问你,恒弟遇袭之事,是不是你主使的?”
张敏闻听不由得身体一震,她当然知道卫恒三次遇袭但是均是转危为安的消息,心中也早就做好了被卫宏指责的准备。但是卫宏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也不知如何说出口来
看着张敏的神色,卫宏微微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果然是你,母后,果然是你!当我听到了恒弟在驻马关遇刺的消息之时,我已经想到了是你,在兰婆江恒弟坐船失事,我就更加的确定!彭门守将赵煦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的妄为,他身后必然有人指使。他是乐清河的旧将,但是我也想过,乐清河与恒弟没有半点的恩怨,他怎么会好端端的对恒弟下手?只有你,母后,只有你才对恒弟始终心存别念!”
“宏儿!”张敏被卫宏说的哑口无言。
缓缓的回到了榻椅之上,卫宏显得有些疲惫,他轻靠在椅背之上,长叹道:“母后,孩儿知道你如此做是为了孩儿的这皇位。以前你对付淑妃,对付其他的那些兄弟,孩儿没有多说什么。虽然那淑妃咎由自取,但是母后你将她做成*人彘,手段实在有些狠辣。孩儿第一次看到那淑妃的惨状之时,一病月余,心中总觉有些不舒服,但是孩儿没有说什么,母后可知道为什么?”
张敏缓缓的走到了榻椅边,坐在了卫宏的身边,沉默不语
“母后,这皇城之中乃是天下最无情无义的地方,孩儿生在这皇城之中也是无奈。淑妃和那些兄弟各有取死之道,而且多次和孩儿作对,说实话,孩儿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亲人。当皇帝,本就是要灭绝七情,孩儿从坐在龙椅的那一天就十分的明白,所以那些人杀了就杀了,孩儿不难过,也不阻止!”卫宏寒声说道,他的语气显得格外的冰冷,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的情感,那阴冷的声音让张敏也不由得感到有些颤栗。
“但是,母后,孩儿是人,不是动物。孩儿也需要朋友,也需要亲情!孩儿是看着恒弟长大的,从他出生落地,到他离开升龙,六年的时间,恒弟是孩儿最亲密的兄弟。孩儿至今还记得,那年德妃姨娘生产之时,母后你是最热心的人,带着孩儿在九玄阁外等候。当奶娘将恒弟抱来之时,恒弟一直都在哇哇的大哭,可是看到你我母子,他竟然笑了。母后,那个时候我心里真的是好感动,我知道他是我的兄弟,也是我一生一世的兄弟!我不知道母后你是否还记得父皇那个时候告诉我的话,他拉着我的手说:宏儿,这是你的兄弟,他将来长大会是你的臣子,他将会帮助你成为一个千古的令君!你要记得,你们永远都是兄弟”说道这里,卫宏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看着张敏低声的说道:“母后,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张敏默默的点了点头
“从恒弟会说话的那一天,他第一个叫的就是你,那个时候我记得母后你笑得多开心!我,恒弟还有阿信,我们三个成了最好的朋友,阿信没有娘,母后你将他收养,那个时候父皇和你开玩笑说你为我找了两个能臣。”卫宏看着张敏,他显得十分的动情,身体微微的有些颤抖“母后,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你变得那么多疑,那么残忍,先是将阿信送到了军中,说是要给他磨练,其实我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借口。因为阿信豪爽,他剽悍,他在宫中拥有很好的口碑,你害怕他会威胁到我的皇位,嘿嘿,阿信死了!”说着,卫宏眼中流下两行的清泪。
“不要说了,宏儿,母后求你不要说了!”张敏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她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母后,今天就让我们把话说个明白!”卫宏擦了一把泪水,他看着张敏,坚定的说道:“母后,后来你开始怀疑恒弟,因为恒弟聪明,他太受父皇的疼爱,于是你开始对他不满。我不管恒弟那一场大病之后是否真的傻了,但是我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恒弟不是那个样子的话,恐怕他如今也成了一杯黄土!赵姨娘为了让你放心,她带着恒弟远走他乡,离开升龙,其实我知道,她是为了防止你对恒弟下手。呵呵,可是就算是他们守在那贫瘠的风城,母后你还是对他们不放心,派出人前去监视”
“宏儿,母后这也是为了你呀!”张敏泪流满面。但是卫宏冷冷的说道“母后,你不是为了我,你其实也是为了这太后之位!哼,后来恒弟身陷云雾山,没有半点的音信,你认为他已经是死了,所以你开始和赵姨娘交好,因为赵姨娘已经再也无法威胁到你。可是当你听到恒弟重新走出云雾大山之时,你有些慌了,你害怕恒弟会再次对我产生威胁。于是你假意让我宣恒弟入京,但是在路上一路的暗杀”
“宏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母后不是担心你的恒弟,而是担心他的母亲呀!”张敏大声的说道:“德妃自到了风城之后,镇守风城八年来,风城面貌大变,俨然西南的一个升龙城。西荒的羌人臣服她的手下,她风城弹丸之地,却可以随时调动数十万的西羌大军。在西南之地,人们只知道有德妃,有风城王,而不知有升龙城的朝廷。如此的心腹大患,宏儿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要造反,将会有多大的威胁?”
“母后,那是你多心了!”卫宏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柔和“母后,赵姨娘镇守风城,八年改变风城面貌,使得我帝国不需在为西南一地费上半点的心思。近三年来,风城不但没有向我帝国要上半分的钱财,反而岁贡多多。同时她镇守西南一地,收服西羌,却恰好节制了江南王杨陀的发展,这三年来杨陀的发展速度明显的缓慢下来,为什么?因为赵姨娘以武力威震西南,若是他太过明目张胆的发展自己的势力,不需朝廷出兵,仅西南一地就可以将他整个江南搅得天翻地覆。母后,西南人只臣服于他们心服的人,不管什么朝廷。当年的狼王曹玄威震西南,羌人同样只知狼王,不知轩辕,而后的修罗帝国夜叉梁兴,同样收服了西羌众人,那个时候他们只知道夜叉,而不知道修罗!可是这些人都没有对他们的朝廷有半点的野心。母后,让赵姨娘镇守风城,乃是先皇订下的一个大方针,就是要节制杨陀!”
张敏一愣,她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羸弱的儿子,好象突然间十分的陌生,过了许久,她低声的说道:“宏儿,这件事情母后怎么不知道?”
卫宏叹了一口气“母后,此事制定之时,只有孩儿和父皇知道。当时赵姨娘提出要离开升龙,前往风城之时,父皇曾将孩儿叫到书房,问孩儿赵姨娘是否能够镇守风城。当时孩儿想了想说,赵姨娘虽然平日沉默寡言,处世淡泊无争,但是胸中自幼乾坤,其才能非我们可以探察。镇守风城,一定可以将西荒之地收服。当时父皇沉吟许久告诉孩儿说,他担心的不是西荒,而是江南杨陀。若是姨娘和恒弟能够收服西荒,则我南方杨陀势力在二十年内不用一兵一卒就可以平息。而我帝国可以全力收服闪族之地,则炎黄大陆再无任何的战乱之事”
“你父皇当真如此说话?”张敏惊异的看着卫宏。卫宏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沉声说道:“母后,你和父皇都是睿智之人,同样对江南一地担心不已,但是处理的手段则完全不同。父皇的意思是要以怀柔手段将杨陀的势力慢慢的蚕食,而你则是完全听从乐清河的意见,对杨陀百般的刁难,这样反而使得杨陀心中更有怨恨之心”
张敏突然站了起来,她在屋中来回的走动,显得心中十分的焦躁,突然她停下来问道:“宏儿,你父亲还说了什么?”
“父皇说,恒弟大才,不可一味压制,若是一味的打压,反而会适得其反。以兄弟之情相待,恒弟则会成为我帝国的栋梁,若是对他过于防备,反而会冷了他的心”
“宏儿,你是说你父皇早就知道你恒弟那是装出来的病症?”张敏失声的问道。
卫宏点了点头,他突然笑了起来“母后,你当时是当局者迷,反而不若我这旁观者清。呵呵,恒弟以六岁幼童,即使再会演戏,也难免会有破绽。这一点不仅是父皇,连我也看了出来。只是当年你实在太过于重视那权利,难免会有所偏差,所以恒弟才能逃过一劫!”
张敏突然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卫宏,突然笑了起来“宏儿,母后真的是老了,母后差你父皇太多了”
卫宏坐直了身体,他看了看张敏,突然拉着张敏的手,低声的说道:“母后,你并不差,是孩儿太过无能了。当年你击杀卓利,何等的风姿,孩儿到今天也没有忘怀。但是母后有时却过于偏执,反而不若孩儿在一旁看得清楚。在我帝国平稳之前,只要孩儿在世一天,那么恒弟绝不会对孩儿产生半点的威胁,相反,他会是孩儿的一大助臂。其实,我帝国如今最大的威胁不是恒弟,而是另有他人!”
张敏闻听身体一震,她看了看卫宏,有些犹疑的问道:“不知道皇上说的是谁?”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卫宏脸上闪现出浓浓的杀机,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乾宁宫的殿门之前,默查四周确实没有他人之后,缓缓的回身,一直榻椅旁的几案,寒声的说道:“母后,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