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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严令一撤销,百姓们就全都涌到了街。。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县衙大坪捆绑着的那几个人,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站在那,眼神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省里调过来的兵们都十分紧张,围着刑场的大坪,长枪火铳有意无意地对准了围观的百姓们。虽然面的命令是让保护犯人的安全,防止百姓闹事,可他们真要是造起反来,就这么点兵力哪里够用?臬司衙门的千户长看着人头攒动的场面,一颗心是直往下沉,省里的人要是再不来,他可就弹压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先是北门那里的军士把门打开来,紧接着十几骑风驰电掣般地冲进了城内,北街的人群突然涌动起来,都想仔细地看看,朝廷会把谁派到这里来当知县。
千户长抹了把头的冷汗,大声喝到:“省里的人已经来了!控制好秩序!严禁刁民拦路闹事!”
兵们便调转了枪头,用枪柄对着前排涌来的人群,后面的火铳手也大声地喊着:“后退!全部后退!”只是无济于事,前排的人倒是想往后退,可后面的人想往前挤,人群依然是往前涌着。
一群衙役们冲前来,个个手里捧着碗,碗里盛满了墨,用奇大无比的笔沾了墨,往人群的头撒去。这是当地的土办法,一旦有老百姓闹事,又找不到元凶,就让衙役们往人群头洒墨,到时候直接抓那些头面有墨的人就对了,这样就极大地避免了百姓口中的乱抓人。
北街两边的人都被官兵给逼压到了两边的店铺边,中间便空出了一条通道。
秦密骑着马出现在了北街,身后跟两侧都是从省里带来的军兵,以及臬司衙门的千户。可等他一走进大坪,人群又开始涌动起来。
洒墨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了,衙役们便搬来一条条的板凳,站在面手里拿着皮鞭,对着下面的人群狂抽:“你!就是你!退后!”
“再不退,就锁了你,关进大牢,跟他们一样!”
人群这才又渐渐地停止了涌动。
秦密也不看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地直往县衙走去,可当走到刑场的时候,突然望向了那在大柱子被五花大绑的人。那人就是王大牛,他的嘴也被一条布条给绑住了,说不出话来,可当看见秦密看过来的时候,喉咙里发出了呵呵的声音,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是那目光里,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我们没有人通倭,没人通倭啊!”一个老汉突然钻出了军士们的防守,一下子穿出来跪倒地,大声地哭喊着。周围的军士脸色大变,冲来二话不说就扭住了他,往人群里拖去,可那老头却挣扎不休,边哭边喊着冤枉。人群里也开始出现了冤枉的喊声,而且此起彼伏,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放铳!”千户铁青着脸下了命令。拿着火铳的兵便斜对着那些人的头面放铳,顿时铳声轰鸣,火光四射,极浓的烟雾腾了起来,人们害怕了,又恢复了平静,而且渐渐地往后面退去。
千户疾步走到那个依然在挣扎的老汉身边,漠然地道:“这也是个通倭的,企图扰乱社会秩序,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闹事,抓起来!”
几个兵立刻把老汉拖到了一边空的笼子里,打开笼门扔了进去,然后一把大铁锁死死地锁在笼门。老汉抓住笼子的铁栏杆依然在哭诉着:“冤枉,真的是冤枉啊!我们真的没有通倭啊!”那千户又几步走到了秦密的面前,向他一拱手:“在下姓徐,是臬司衙门的千户长。大人,刚才让你受惊了。”
秦密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关在笼子里的老汉,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县衙内走去。
徐千户怔了一下,脸色顿时憋得通红。
一个穿着八品服色的小官怯怯地把县衙大门打开一条小缝,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定在了秦密的身,继而打开大门慌不择路的小跑过来,一揖到底:“属下淳安县丞马国贤恭迎堂尊!”
秦密还是没有说话,抬脚就往门内走去,把马国贤给晾在了一边。他愣了愣,探询的目光看了徐千户一眼,徐千户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颇感尴尬的马国贤只好也跟着进了县衙。
徐千户气了好一阵子,看到与秦密同来的蒋千户走了过来,立刻大步走过去,气呼呼地嚷道:“老蒋,这个鸟知县是个什么来头,老子跟他打招呼,竟然还爱搭不理的,谱摆的比巡抚都大!”
刚才那一幕蒋千户都看在了眼里,见徐千户自己走了过来,讪讪地说道:“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这个人有些来历,在巡抚衙门大堂把何大人都顶的够呛,面已经打了招呼,午时三刻怎么着也得逼着他把这些刁民给处决了。不然咱们没法交差。”
徐千户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激愤:“知道!一个鸟知县,连堂堂按察使大人都敢顶,这口气咱们替何大人出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蒋千户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是出气的事,杀了人,还得让他赶快买田,改稻为桑,咱们奉命办差就是,犯不着跟这个愣头青置气。早晚会有人收拾他!”
徐千户冷冷地笑道:“我来的时候,面只告诉我杀人放人,改稻为桑是这个鸟知县的事儿,跟我无关!我也没兴趣参合!”
“这些政事当然跟咱们无关!”蒋千户也笑道:“面早就打了招呼,午时三刻杀了人就没咱们的事儿了,买田另外有兵护卫着孙老板在做。”
“这还差不多!”徐千户的气这才算是消下来,可身后的人群中又传来骚乱的声音,他扭过头去大声喝到:“谁又在闹事?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一个少一个!”
看着愣在那里的宁娘,杨金山又轻轻地笑了起来,自己把脚从脚盆里抽了出来,自己擦干了:“那我就替你挑!跟着孙老板,是不会有什么下场的。”
午时三刻杀人的时间到了,这规矩是天定的,多少个王朝了,皇帝都换了无数个,只是这规矩却始终没有改。
无数双等着观刑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刑场。不管心里是什么感受,在刑场的边看杀人是这世最快乐的事情,只见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偌大的人头便滚出老远,然后血液从被砍断的脖子里喷出来,喷的到处都是,大家的心里就会觉得很爽很开心!然后等着看下一幕,若是中间再有些变故,比如有人劫法场之类的,那就更有看头了,大家就有了谈天说地的资本。可今天却有些蹊跷,没看见拿着大刀的刽子手啊,只是绑着犯人的柱子下面堆满了柴禾,莫不是要把人给烧死?人们更加地兴奋了,看过砍头的不少,可看过烧死犯人的能有几回?
但那些被绑犯人的亲人们,心里却是异常地痛苦,看着他们即将被杀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个妇人实在是承受不了巨大的悲痛和心里压力,晕了过去。
行刑的人从衙门里列着队出来了,四个法号手,四个放碗口铳的兵走到了监斩台的两边站好,吹法号的摆起了法号,放碗口铳的点燃了火把。
省里定下的是火刑跟囚笼绞刑,十几个穿着红衣的刽子手才没有拿刀,两个举着火把提着油桶的刽子手走到了柴堆前,十个执行绞刑的刽子手分别走到了囚笼前站着。
在囚笼的底部,人犯惦着的囚笼底板是活的,在后部还有一个环形的拉手,只要一拉,底板便被抽了出来,囚笼里的人脖子便会被卡在圆形的套里,被活活卡死。
百姓们又开始骚动了起来。这囚笼绞刑没看头,太没看头了,一点都不刺激,还是赶紧执行火刑!要不然咱们就要跟着其他人喊冤枉了!刑场四周的军兵更加地紧张起来,皮鞭不断地**着,连火铳也压低了枪口,直接对准了百姓们。
徐千户有些不耐烦了,看了看头的太阳,又看了看衙门前的监斩台,面那个位置到现在为止还在空着,秦密进了县衙的大门就没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鸟知县还在磨蹭什么?
“把人看死了,午时三刻准时行刑!”他冲着属下吼了一声,几步就跑到了监斩台边的蒋千户身边,极不满地道:“这都已经午时一刻了,人还不出来,怎么回事?”
蒋千户也抬头看了看天:“不能再等了,走,喊他出来!”
“他要是不出来怎么办?”徐千户扶了扶帽子,紧了紧腰带。
“不出来也得出来!省里已经定下了行刑的时间,他要是过期不斩,那就没法向省里交代!反正咱们该做的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他可以不斩,咱们不能不斩!把他拖出来要行刑,拖不出来也要行刑!”蒋千户咬着牙说道,秦知县自己死了没关系,可不能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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