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不速之客抢发钗

月下聆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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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城西市秋蓉街上,翠袖居。

    余轻云站在门外,便可看见屋内垂着密密麻麻的丝线,系着各种各样的首饰,有发钗步摇,有环珮玦璜,有扇坠剑穗,有荷包香袋……时有清风拂过,吹动丝线首饰,便能听见一阵环佩叮咚之声,悦耳动听,在这幽幽夜色之中更是醉人心魂。

    满目琳琅室飘香,景不醉人人自醉。

    店中柜台正对着长街,柜台之后坐着一位中年美妇人,正在烛火之下翻阅书卷。

    从外面吹来的风中突然飘过一缕生人的气息,中年美妇立即警觉,抬眼一看,只见一位身形清瘦的青衣少年正站在门口盯着满屋首饰看,看得是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中年美妇盈盈一笑,当即站起身来走出柜台对他说道:“夜深风大,公子何不进来挑选?奴家这翠袖居的首饰不仅漂亮,而且便宜,看公子你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来我这里买首饰就对了!”

    妇人之音温柔和善,慈祥可亲,再次让余轻云想起了“母亲”这个词。

    只可惜自己的母亲早已故去,若不是有轻霜姐姐在,只怕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体会到母亲的温暖了……

    想到轻霜姐姐,不由得又想起那位至今尚被妖女囚禁的雪儿姑娘,余轻云喟然长叹一声,只盼着辰时赶快到来,好让自己去救雪儿。

    思虑叹息之间,他那一双脚不由自主的跨过门槛走入店中。

    “公子有何烦心事?不妨对奴家说说,或许奴家能帮公子出个主意呢。”中年美妇面上漾笑,温言软语,十分动人。

    余轻云淡淡一笑,冲她拱了拱手,温和谦恭的说道:“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这烦心事不是寻常人能解决的,就不劳掌柜的费心了。不过在下倒是想问一问,和我一般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看到余轻云脸上那略带甜意的笑容,中年美妇笑语吟吟的说道:“公子是想送给心上人吧?只是不知公子的心上人性情如何?她是喜欢华美繁复、光彩照人呢?还是喜欢素面朝天,不事浮华?”

    余轻云思忖片刻,道:“她们都是修仙之人,应该是喜欢素面朝天,不事浮华吧。”

    “她们?”中年美妇微觉诧异,“莫非,公子的心上人不止一个?”

    余轻云急忙摇手,一脸慌乱的否认道:“不是不是,我的心上人只有一个,另一个是我的姐姐。”

    中年美妇盈盈笑语道:“哦,原来如此,只是不知她们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样?”

    余轻云茫然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连这个也不知道?公子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心上人的?”中年美妇的话语之中蕴含着几分责备之意,似乎是为他那可怜的心上人感到愤愤不平。

    余轻云一脸羞惭的垂下了脑袋,满脸忧伤的说道:“我们刚刚认识就分开了,我还没有机会去了解她的喜好……”说着说着,他的眼角逐渐湿润起来,语声也有些哽咽。

    中年美妇意识到自己错怪他了,当即双手相扣放在腰间冲他微微屈膝施了一礼:“是奴家说错话了,请公子莫怪。”

    余轻云叹了几口气,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水,满怀期盼的笑了笑:“再过几个时辰,我便能去救她出来了。我想再见到她时给她一个惊喜。”

    “救她?莫非公子的心上人被人抓走了?”中年美妇一脸好奇的问道。

    余轻云又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算了,不提这件事了。掌柜的还是快帮我挑选几件好看的首饰吧。”

    中年美妇连连答应,一面拿两只眼在满目琳琅的首饰堆里穿梭寻找,一面苦着脸说道:“奴家这里首饰太多,素雅婉约的簪钗环珮实在不少,真不知该挑那个好。”

    余轻云也没闲着,他自己那双眼也在满屋子的首饰里面扫视,扫了片刻,忽然有一支精巧别致、玲珑纯净的紫玉莲花流苏挂珠钗映入眼帘。

    遥想那夜初见雪儿之时,她是头绾垂鬟分肖髻,插戴翡翠荷花流苏挂珠钗,身着一袭浅绿衣裙,看去飘渺若仙,素雅灵动。

    如今这支紫玉莲花流苏挂珠钗也是纯净温润,精致可爱,钗头那朵莲花色泽柔润如水,淡淡的紫色由花瓣尖端向花心莲蓬之中渐渐变深,看去颇有几分层次感,一点也不单调。莲花之下垂有九根细铁链,铁链末端缀有九颗水滴形状的藕荷色玉珠,随着阵阵夜风吹入殿中,这九颗玉珠时时碰撞,发出叮咚叮咚的悦耳之声……如此精美的发钗,戴在她那浓密青丝之间一定也会很有仙气吧……

    旁边中年美妇正愁不知如何挑选,扭头转眼之时看见余轻云正盯着这根发钗发呆,他那嘴角勾出一抹甜丝丝的笑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看到余轻云这副样貌,中年美妇心中已猜到**分,当即对余轻云柔声笑道:“公子,你是看上这根‘玉荷清露’发钗了吧?”

    余轻云立即点头:“这发钗和我那位朋友很般配,只是不知价钱如何?”

    中年美妇微微一笑,从旁边丝绳之上解下一对小巧别致的藕荷色莲花耳坠,道:“这发钗加上耳坠,只需三两银子。这个价钱公子满意吗?”

    余轻云听了,心头有些疼:自己一天吃饭只花二三十文,三两银子,也就是三千文,足够自己吃上三个月了……

    看到余轻云眉头微皱,脸上似乎有些不舍之容,中年美妇知道他嫌贵,盘算一番之后,咬着牙说道:“看在公子大半夜来照顾奴家生意的份上,奴家就少收五百文,二两半卖给公子如何?公子你可要看好了,奴家这发钗和耳坠上的玉石都是上等的紫玉啊,而且这紫玉是产自锦绣山的,名为‘锦绣紫玉’,其色泽如水,毫无杂质,触手温润无比,是所有紫玉当中数一数二的上品……”

    “掌柜的,既然这位公子买不起,那这发钗和耳坠不如就卖给小女吧。看在掌柜的您深夜招揽生意如此辛苦的份上,小女愿意出五两银子买下它们,如何?”说话之声温婉如水,甜柔似蜜,与尹轻霜的嗓音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尹轻霜的声音没有这么腻。

    余轻云和那中年美妇一齐向这位突如其来的少女看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两人便急忙把视线转到了一旁,面上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

    原来,这位橙衣少女虽然身姿窈窕,肌肤雪白,却是生得满脸麻子、极其丑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难受、胃里不安。

    看到他们这般反应,麻脸少女丝毫不在意,依旧是面带微笑的说道:“掌柜的,您不会因为小女相貌丑陋就不和小女做生意了吧?”说话间,她已从一只槐花绢袋之中摸出一锭雪花纹银伸到了中年美妇面前。

    “做,生意当然要做了。”中年美妇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接银锭,接银锭之时却不敢转眼去看这麻脸少女的丑脸。

    “两位且慢。”余轻云急忙出言阻止,一只手伸入怀中,摸出三块碎银,对中年美妇说道:“掌柜的,我有钱,这三两都给你,不用找了。”

    中年美妇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接了丑女手中那锭银子,随即将那“玉荷清露”发钗和那对藕荷色莲花耳坠包在一方丝帕之中交到丑女手里,然后扭头对余轻云说道:“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奴家一个人做生意不容易,能多赚一点总是比较好的,请公子多多担待。”

    丑女手握丝帕,冲着余轻云得意一笑,语声甜美的说道:“公子,不好意思哦,小女虽然丑,但是小女比你有钱。”

    眼看着那么漂亮的发钗耳坠落入他人之手,余轻云疼得心中直颤:自己若是把这发钗耳坠送给雪儿,雪儿一定会很高兴的,而且那紫玉确实是一等一的好玉石,刚才自己就不该犹豫……

    看到余轻云这心疼失落的表情,丑女心头别提有多高兴了,一直在旁边以袖掩口,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哼,抢了我的东西,还有脸笑我?……一股无名之火在余轻云心头生起,他当即就瞪了那丑女一眼,怒声叱道:“姑娘既然买到手了,就赶快回家吧,免得一会儿遇到采花贼把你采走,到时候没人会救你,哼!”

    听闻此言,丑女禁不住噗嗤一声,哈哈大笑:“公子你是气糊涂了吧?小女生得这么丑,有哪个不长眼的采花贼会打小女的主意?”

    余轻云冷声哼道:“虽然脸上都是麻子,但是你身形窈窕,嗓音迷人,又有丝丝缕缕的处子幽香从身上散发出来,闻之令人沉醉……据我所知,采花贼喜欢从背后偷袭。姑娘应该能想得出来,从背后偷袭是看不到正脸的。”

    “啊——!”看到余轻云面现不善之容,这麻脸少女吓得尖叫了一声,急忙后退几步,贴着墙站住身子,双臂环抱于胸前,一脸紧张的说道:“你这淫贼不会是想,想趁我走路的时候从背后把我打昏,然后,然后劫财、劫物、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