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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波幽潭,东北岸边,草丛之中。
“女衣少年”顺着荆寻雪的视线往天上看,只见白云缕缕随风飘荡、变幻多姿;东方有红云万朵、霞光万道,璀璨迷人;天边,有群山隐隐,雁行阵阵,飞鸟掠空,轻鸢翱翔,端的是一幅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美好画卷。
草丛之中,佳人如玉,仰卧之姿,出尘绝俗。白嫩如雪的面庞在周围碧草的映衬之下更显纯净妍冶,轻软灵动的浅绿色交领襦裙穿在身上,随着微风的吹拂,如碧波流水一般飘动流淌,尽显女儿家的柔美动人动态。
碧草青青风浅浅,碧波潭水映娇颜。朝霞璀璨人如画,仙袂飘飘暗香来。
“女衣少年”愣愣的看着草丛中那位风华绝代的仙子,目光从头顶垂鬟分肖髻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移,扫过雪额、琼鼻、朱唇、玉颈,看到胸前罗襦之上那细致精巧、凹凸不平的刺绣莲花图案时,视线不由得停在了那里。
觉察到余轻云那痴迷陶醉的目光之后,荆寻雪一张玉雪娇脸顿时涨得通红,急忙翻身坐起,双手捂着胸口,毫不留情的嗔声指责道:“小色鬼你往哪儿看呢?……你若再敢看半眼,我就拿衣带缠住你的眼,而且用灵力封住,让你一辈子什么都看不到!”
“别别别!别这样……”
“女衣少年”急忙转过身子面向尹轻霜、背对荆寻雪,一只手按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满脸羞惭的道歉:“对不起啊,雪儿姑娘,我只是觉得你衣服上的莲花特别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冒犯了姑娘,我,我……”
荆寻雪红着脸沉默片刻,待激动的心绪渐渐平复,这才把手从胸口挪开,淡淡的转移了话题:“花心鬼,你是想跟着你姐姐修炼还是想拜入我们琴月仙境?你若愿拜入琴月仙境,我就请我师父亲自教你。还有,我师父不怕别人看,你就是盯着她看上三天三夜,她都不会生气……怎样,心动吗?要不要考虑考虑做我的师弟?”
“女衣少年”低头看着不远处草丛中沉睡不醒的尹轻霜,伸手使劲挠着头,十分为难的说道:“呃,这个……那个,可是,轻霜姐姐已经答应我了。我已经是她的徒弟了,不能叛变啊。”
荆寻雪轻叹一声,颇有些失落的说道:“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能逼着你做那忘恩负义之事。现在你可以把我那块红荷玉珮还回来了吧?”
“女衣少年”答应一声,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块荷花形状的红润玉珮,俯身将玉珮轻轻放在碧草之上,又往尹轻霜那里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你自己过来拿吧。”
见他如此害怕自己,荆寻雪不由得噗嗤一笑,一面去捡红荷玉珮,一面笑道:“花心鬼,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在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面前居然怕成这样?”
“女衣少年”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依旧背对着她,一脸不服的说道:“荆姑娘,说话要凭良心,你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吗?你只要伸手碰一碰琴弦,我半条命就没了。你说这样的催命魔女我能不怕吗?”
听闻此言,荆寻雪皱起眉头,十分不满的娇嗔道:“小鬼你说什么?有胆量你再说一遍!”
“女衣少年”被她这恼怒的话语吓得浑身直颤,急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我不说了。我一个区区小鬼,怎么斗得过催命魔女呢?”
荆寻雪冷哼一声,将捡起的红荷玉珮挂在腰间,气冲冲的说道:“哼,要不是刚才弹奏《断肠曲》消耗了太多元气,我一定把你这张乌鸦嘴给封上!”
“女衣少年”又是浑身一颤,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见他不再说话,荆寻雪也觉无趣,索性取出箜篌,跪坐于地弹奏起来。
箜篌之音,婉转灵动,清幽飘渺,闻之令人心静神安。
饶是如此,背对着荆寻雪站立的“女衣少年”依旧是心里怦怦直跳,满脸紧张的问道:“荆、荆姑娘,你,你弹的是,是,什么?”
荆寻雪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小女弹的自然是箜篌啊,公子虽然看不见,但是听了好几天的箜篌,这音色不会分辨不出来吧。”
见她答非所问,“女衣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荆寻雪心内暗笑,表面上却平静无比,说话之声清灵甜软:“小女弹的是《悟道引》,此曲可助小女恢复元气。”
“女衣少年”还是有些担心,连忙追问道:“这支曲子,除了帮你恢复元气,还有别的功用吗?”
荆寻雪终于忍俊不禁,莞尔一笑,道:“公子不必疑神疑鬼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我荆寻雪是绝不会伤害朋友的!”
听了这话,“女衣少年”顿觉心安,不由得以手抚胸,长舒了一口气。
春风和煦,潭水清泠,碧草飘摇,香花袭人。仙姿少女轻抚冰弦,声声悦耳;女衣少年躺地望天,怡然赏乐。
……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躺在女衣少年身边五步之处的尹轻霜悠悠醒转。听着那飘渺灵动的箜篌仙音,只觉心情舒畅,气血运行于经脉之中也是畅通无阻,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之感。
虽然已经清醒,可是听了这令人无比惬意的仙音,尹轻霜竟然舍不得睁眼,浑然忘我的沉浸在这空灵清幽的氛围之中。
直到一曲终了,箜篌之音再也听不见时,她才懒懒的睁开眼,望着荆寻雪,一脸疑惑的问道:“雪儿妹妹为何不弹了?”
荆寻雪微微一笑,甜声说道:“小妹元气已复,无须再弹。而且一连弹了两个时辰,小妹也有些累了。”
尹轻霜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一面站起身来伸懒腰,一面哀声说道:“唉,姐姐我真是福薄啊,这么好听的曲子我却不能听个尽兴,唉……”
荆寻雪盈盈一笑,柔声说道:“姐姐不必忧心,来日方长,总有听够的时候。只是到时候姐姐可不要嫌我烦哦。”
尹轻霜嫣然一笑:“妹妹弹的曲子如此美妙,怎会听烦呢?”
说话间,她扭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衣少年”,笑嘻嘻的问道:“花心鬼,你看够了没有?”
见尹轻霜注意到他,“女衣少年”急忙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两眼望天,一脸紧张,战战兢兢的回道:“看,看够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旁边荆寻雪插嘴道:“姐姐,从今以后要辛苦你了。”
尹轻霜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问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
荆寻雪掩嘴笑道:“这花心鬼受了威胁,不敢看我,以后他起了歹心时,就只能看姐姐你了。唉,可怜的姐姐啊,以后你天天都要忍受那种灼灼似贼的目光,这不是很辛苦吗?”
说话间,看到尹轻霜脸色的变化,荆寻雪急忙起身,连连后退,生怕离她过近会遭遇什么不测。
“女衣少年”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站起身来,看着潭水对她说道:“荆姑娘,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我?”
没等荆寻雪回话,旁边尹轻霜便嘿嘿一笑,看了“女衣少年”一眼,满脸欣喜的向荆寻雪问话:“雪儿妹妹,听你这口气,似乎是打算把这位紫微珠之主让给姐姐了?”
荆寻雪一脸不舍的叹了口气,无比遗憾的说道:“唉,除了让给姐姐,小妹还有什么办法呢?小妹可不想和一个言而无信、背叛师门的人一起游历天下。”
尹轻霜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禁不住以手捋发问道:“妹妹这话我可听不懂了。什么叫‘言而无信、背叛师门’?”
荆寻雪扭头看了“女衣少年”一眼,语声淡淡的解释道:“这花心鬼要跟姐姐学法术,姐姐你也答应了。如此说来,你们不是师徒吗?”
尹轻霜点点头:“有道理。可是这和背叛师门有什么关系?”
荆寻雪又看了“女衣少年”一眼,道:“‘背叛师门’这四个字是花心鬼亲口说的。姐姐若是不懂,就问他吧。”
看到尹轻霜的目光转向自己,“女衣少年”急忙解释道:“姐姐,你昏迷的时候,雪儿让我拜入琴月仙境。可是我已经拜姐姐为师了,未经姐姐同意,我不能改投他人,不然就是叛师啊。”
尹轻霜明白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哪有那么严重?不就是多拜一个师父吗?怎么能说是叛师呢?只是不知雪儿让你拜何人为师?不会是她自己吧?”
“女衣少年”摇头道:“不是,是她的师父——箜篌仙子,雪儿想做我的师姐。”
尹轻霜一脸艳羡的看着他责备道:“唉,花心鬼你真傻,箜篌仙子这么好的师父你怎么能拒绝呢?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向雪儿妹妹求个情,求她在箜篌仙子面前美言几句。箜篌仙子可比我厉害多了。你跟着她能学到更厉害的法术。不仅如此,你拜师之后,箜篌仙子一定会把你交给雪儿照顾的。有这等风华绝代天下无双的小师姐无微不至的照顾你陪伴你,你居然都不要?若换做是我,我立马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