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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这日,阴雨霏霏,连绵不绝,路上行人不多,大金朝的监国大人南安王赵贞却要离开金京,回南疆就藩去了。
高老丞相带着百官,奉朱太后之命,在十里长亭给赵贞践行。
赵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骑上马翩然离去。
众人站在十里长亭前,看着前方风驰电掣远去的一队骑兵,心知再见到这位身居高位却不慕荣华的南安王,怕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之后了!
赵贞率领这一队骑兵,往南疆而去。这一路赵贞为了赶时间尽快回到润阳见到朱紫,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自是不提。
徐连波假扮的钱柳德回到青云殿向朱碧复命。
朱碧用眼神屏退其他人,然后盯着眼前的大太监“钱柳德”,沉声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徐连波微一沉吟,道:“太后您想看什么样子的我?是斯文俊秀型?还是剽悍粗鲁型?亦或是豪迈坦荡型?还是――”
“得了,我就想看你真正的模样!”朱碧打断了他。
“钱柳德”举起衣袖遮住了脸,旋即放下,露出了真正的脸。
一个脸色苍白肌肤莹透极为清俊的青年站在朱碧眼前。
朱碧注视着他,半晌才道:“好了,你下去吧!”
徐连波躬身后退几步,然后举起衣袖一抹,放下衣袖,俨然又是“钱柳德”了。
朱碧坐在高榻上,目送着他离去。
这是姐夫南安王留给她的心腹,要陪伴她和赵桐好多年,她一定得好好了解了解。
这时候绿霞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怀里抱着正在吐泡泡的赵桐。她一边在朱碧身旁坐了下来,一边酸溜溜地问:“看够没有啊?”
朱碧一笑,把赵桐接了过来,开始转移话题:“姐夫这么着急回去,是急着和姐姐团聚吧?”
绿霞整了整因为抱赵桐弄得起了褶皱的裙子,道:“全天下都知道南安王不好女色,只有你姐姐一个女人,平时爱得跟他的眼珠子似的,你放心啦!”
朱碧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看姐夫好像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绿霞皱着眉头道:“你姐姐和他真的是天生一对,他俩相处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你放心吧!”
朱碧成功转移了话题,心里轻松起来,专心地逗弄起赵桐来。
五月的南疆,一直在不停地下雨,这雨一直下到了五月底。
朱紫的肚子挺得高高的,活动起来已经不是特别方便了。高太妃体贴她,不让她过来请安,而是自己隔三差五带着赵梓过来看望朱紫。
南安王府里一切平静,按照赵贞临走前的布置运转着,赵雄主外,赵福家的(大雁)主内,其它各项事务也都安排得很妥当,所以朱紫也无家可管,镇日只是闲着。
可是为了能够顺利生产,朱紫每天都是勉力做些运动,比如在从延禧居内院的卧室走到内书房,再从内书房走回卧室。
这无聊的日子令朱紫情绪低沉。
五月二十八,这雨终于停了下来,阳光普照大地,一扫一个月来的湿气郁气。
朱紫也不管别的了,扶着银铃就出了房门,站在院子中间晒太阳。
正在这时候,许大夫、侯大夫和赵壮赶回来了。
朱紫先见的赵壮。
赵壮一进来,还没有行礼,朱紫就问:“你们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赵壮忙道:“王爷一切安好!”
朱紫得知赵贞一切安好,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一直听人传着说王爷太难过了,所以病了……”
赵壮马上道:“侧妃您听谁说的?”
朱紫张口结舌期期艾艾道:“没,没什么人!”
赵贞临行前告诉她的话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无论传来有关我的什么消息,只要不是赵壮过来告诉你的,统统都不要真的相信”。
赵壮不再说话,眼睛却瞟了朱侧妃身后站着的银铃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让朱侧妃听到了这些传言。
银铃明白他的意思,张张嘴,很想解释,说是金夫人和周夫人她们说的,可是朱侧妃还在这里呢,如何解释?
朱紫这才开始絮絮地问赵壮些细节。
“王爷有没有受伤?”
“没有。”
“王爷用饭香不香?”
“和平常一样。”
“王爷是不是瘦了?”
“和平时一样。”
“王爷有没有晒黑?”
赵壮沉默三秒钟:“没有。”
“王爷,那个,那个有没有……”朱紫很想问,可是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她没说出来,可是赵壮猜到了,觉得这个朱侧妃真是日子过得太闲了,这个问题还用得着问吗?王爷为了你守身如玉给他建座贞节牌坊都不亏!
赵壮隐隐约约觉得王爷的名字起的不好,赵贞赵“贞”,这可不真的守了贞节!人家女人守了贞节还能弄个贞节牌坊表扬表扬,王爷这么做,能得什么呢!
看到赵壮垂目不言,朱紫知道自己问错了,也挺不好意思的,就道:“银铃,你带赵壮下去安顿安顿吧!”
银铃一喜,走在前边,带着赵壮出去了。
许大夫进来给朱侧妃诊脉。他和侯大夫为了完成王爷的托付,回来之后,就准备一轮一天守在延禧居的外院里,随时预备着。
朱紫一向注意锻炼身体,也不挑食,身体很康健,脉象很稳定。
傍晚的时候,朱紫看到延禧居的道路都被强烈的阳光给晒干了,这才带着清珠清水她们去了正院。
朱紫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小世子。
因为天晴了,高太妃就把小世子带出来晒太阳。她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大椅上,小世子在她身前走来走去。他如今已经走得很稳了。
看到母亲,小世子开心极了,快速地挪动小胖腿,朝母亲跑去。
朱紫拉着他,去给高太妃请安。
她先说了赵壮回来的事情,然后道:“妾身已经问过了,说是王爷一切安好!”
高太妃沉吟一下问道:“听说贞儿监国,不知道以后是长居京城呢,还是回润阳?”
朱紫沉默了。
她知道这个问题,赵壮怕也不知道,所以就没问。
如果赵贞常驻京城的话,等自己生下老二,再休养两个月,怕是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朱紫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强烈地思念赵贞,想得心都疼了。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真是让人难熬。
看到朱紫低头不语,高太妃忙转移话题:“大雁寻好奶娘没有?”
为了安慰高太妃,朱紫勉力打起精神,笑着道:“已经找好了,妾身已经看过了,都是不错的!”
又道:“到时候还是先让妾身哺乳,实在不行的话,再用奶娘吧!”
高太妃知道上次生赵梓,朱紫也是坚持要亲自哺乳的,也就不再多说了。
她前半生经历过太多磨折,所以愿意让儿子唯一的女人过得如意一些,舒心一些。
朱紫这才说起正题:“许大夫和侯大夫已经回来了,要不要明日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赵贞虽然离开了王府,但是专门在王府里留下了善看妇科和儿科的大夫,连医女也安排了两个。
只不过从高太妃到朱紫,都是特别信任许大夫和侯大夫。她们都忘记了,许大夫和侯大夫其实是军医出身,妇科并非他们最擅长的。
进入六月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朱紫如今过的是昼伏夜出的生活。
一大早起来,趁凉快带着银铃和四清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顺便散步。
在高太妃那里吃了早饭和午饭,然后陪着小世子午睡,小世子现在还是很黏她,虽然被晓之以理,知道母亲快要生弟弟了,不能老陪着自己,他可是还提出了这个要求――母亲陪着他睡午觉。
吃过晚饭后,朱紫把小世子留在高太妃那里,自己带着银铃和四清散着步,慢慢走回延禧居,然后再洗漱休息。
这日晚上,回到延禧居之后,朱紫洗了个澡,然后穿着单薄的白绸绣花浴衣,坐在卧室的水晶镜前梳理长发。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又顺又滑,瀑布似的披散下去,因为朱紫嫌象牙梳齿子太硬,清珠拿着桃木梳轻轻地梳理着。
卧室里红烛高烧,很是明亮。放置在冰盘里的冰块在墙角缓缓地释放出冷冷的气息,屋子里凉阴阴的。
朱紫把胳膊放在妆台上,下巴枕在胳膊上,看着水晶镜里的自己,心里却在想着赵贞。
屋子里静谧极了,偶尔响起烛花炸开的“噼啪”声。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这是武士皂靴踏在砖地上特有的声音。
朱紫心脏剧跳一下,立即站起身来。
朱紫觉着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卧室的珠帘,想要说话,可是嘴唇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清珠站在她的身后,有点茫然朱侧妃的反应。她不知道,最亲近的人,是连足音都能听出来的。
随着外面银铃等人的一声“参见王爷”,卧室的珠帘很快被人撩开,一身骑装满面风尘的赵贞大步跨了进来。
“叮铃铃”的珠帘撞击声在他身后响着,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水晶镜前身着白绸浴衣长发披散一朵娇嫩鲜花似的朱紫。
朱紫看着他,有点恍惚,她神情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高挑个子满面风尘的青年:这是赵贞么?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这么脏?
赵贞等着朱紫向自家扑过来,谁知朱紫只是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扑过来的意思。他很不耐烦地伸出双臂:“朱紫――”
这个声音很低沉,可是,确实是他的声音!
朱紫这才醒悟过来,却没有动,而是伸手抹去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
赵贞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拦腰把朱紫抱了起来,向软榻边走去。
清珠这时候忙悄悄溜了出去。
银铃她们早在王爷进来的那一刻都离去了。
赵贞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把朱紫放在自己腿上,先是闻了闻,接着就用手抬起朱紫的下巴,对准那嫣红的嘴唇亲了下去。
俩人分开的时间太久,久到他已经忘了该如何亲吻朱紫。他只是在朱紫唇上用力吮吸啃咬着,最后把朱紫的嘴唇都吻肿了。
手忙脚乱的一番亲热之后,赵贞把朱紫紧紧抱住怀中,在朱紫耳边低声问道:“想我不想?想不想?”
朱紫被他揉搓的浑身软瘫身子酥软,软语央求道:“你先洗个澡,我……”她附到赵贞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又在赵贞耳朵上咬了一下。
赵贞大喜,松开了双手,给了朱紫自由。
朱紫起身,在赵贞旁边坐了下来,帮赵贞把右脚上的皂靴脱了下来。
赵贞这段时间一直在急行军赶路,大夏天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洗过澡了,脚上的味道自是不妙至极。
朱紫却也不嫌难闻,反倒一鼓作气,把另一只皂靴也脱了下来,然后推着赵贞去了净房。
朱紫又给赵贞找了浴衣,拉铃让人收拾了赵贞脱下的皂靴和骑装,这才也进了净房。
她一边走,一边拿起一个玉簪,随意地把长发扭了几下,在脑后盘了个懒髻。
赵贞已经枕着玉枕,泡在长圆形的浴桶里了。
朱紫走了过去,坐在浴桶边的小凳子上,细细地看赵贞。
赵贞似乎又瘦了一些,身上也黑了不少,不过不显细弱,随意动一动似乎都有肌肉在光滑的皮肤下面滑动,看起来更显彪悍了,而且腰身更细,一点赘肉都没有,双腿也更显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