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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白,有些事,没法从头再来。忘了曾经的一切,回家去吧!”
当车子隐没车流,举目望,茫茫车流,一片碌碌又忙忙。
每个人都在奔波,都在为未来打拼,盼能得来好的归宿。
读书的时候,老师教过,人若没有梦想,精神就会荒芜,人若没有目标,生活就没有方向。
所以,小时候,得读好书。
长大后,得找份好工作。
好了适婚年龄,得寻个好对象。
结了婚,得生个优质宝宝。
有了宝宝,得将它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材。
孩子长成,得为孩子带孩子……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得有一个目标,人生才是圆满的,生动的,五彩缤纷的……
苏暮白在很小的时候,盼着能得到母爱。
那时,他没有母亲。
后来,一个叫姚湄的女人,给了他缺失的温暖。又带给了他一个可爱的小弟弟。
在暮笙蹒跚学步之龄,她更领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进门,给他们这个暖暖的家,再度平添了一份娇软的色彩。
苏暮白喜欢苏锦,那个坚强而又娇弱的小女生,是个聪慧而心思敏感的孩子。
她对家,比他还要来的向往。
她对爱,比他还要来的渴望。
她对生活,比他还要来的热爱。
她对知识,比他还要来的疯狂。
她对于美的发现,比任何人都来的擅长。
她能画出最美的画,她的画,曾一再的在各种比赛里获奖。
她的绘画老师说,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画匠,如果用心在这个方面,将来必成国手。
她喜欢画画。
她爱用画画来表现爱,表现美,表现温暖,表现复杂的人性,表现对生活的热情,对爱情的幻想……
他支持她画画。
年少烂漫,他爱上了喜欢作画的她。
纯真年华,爱情若朝阳。
他喜欢看着她,拿着画架,站在东升的旭日里,对着东方冉冉升里的红日,画下新一天的希望。
他喜欢站在阳光下,拿着一书本,在她的凝睇中做一个静静美男子,只为做她独属的模特儿。
他喜欢从她背后抱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说着软软的情话,看着她笑颜在眼边绽放,美丽的线条在笔下徐徐展开,一个小家在他们细细研摩中跃然纸上……
他喜欢欣赏她与众不同的的笑容,在他眼底盛开,美的让他沉醉。
她说有朝一日,她要为他们布置那样一个家,那是他们的全世界,是他们的天堂。
那时,他们盼着长大,在懵懵懂懂的相爱中,磕磕碰碰,喜笑怒骂,释放青春,享受最纯萃的简单年华。
那时,他们向往婚姻,盼想在未来,你侬我侬,生一堆娃娃,用最初最真的爱情,来成就一段婚姻佳话。
那时,青春年少,想法永远美好,愿望总觉可以在未来实现。
可是,有一天,世界变得天翻地覆,爱情破碎,生活失去了原样。
他忍痛告别曾经的一切,忍痛看着她伤心落泪,黯然离场,忍痛等着自己强大,强大到足以撑起未来,用自己的雷厉风行去终结苦难,还爱情最初的幸福模样……
他等着有一天,找回过去——
那成了他活着唯一的目标和方向。
只有过去,才美好的一切。
可过去,真的还找得回来吗?
当现实被背叛打碎,爱情也已支离破碎。
他在用十二万分的耐心,在拨开阻碍,重黏希望。
可她,却在绝望之后,嫁给了别人。
一声“姐夫“叫碎了他的心。
她的冷淡,在一再的刮他的皮,剔他的骨,抽他的筋,挖他的心……
或者,那就是她四年前所承受的痛苦。
当爱称成为别人的专属,当往日旧欢成梦境,当无情的现实,阻断了他们的未来,留下的就只有是悲与苦了。
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年少时的梦想啊,怎么在未来的今天全都走了样。
苏暮白靠在驾驶座上,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苦涩,油门在脚下,越踩越猛……猛的一个转弯向南,刺眼的阳光,被什么折射过来,闪到了眼。
他眯了一下,再睁开,路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妙龄少女,手上拽着一堆轻气球,正冲对面一个帅帅的男生飞奔过去,不顾一切闯了红灯。
这样的画面,他好像也曾经历过。
在年少的爱情里,他做过很多浪漫的事。
比如,送她一打写着爱语的文艺气球,得来她的欢笑,一串热烈的甜吻……
车速过快。
要撞上她了。
他打了一个急刹车,往另一处车道上冲了过去,只听得车笛乱叫,刹车声刺耳回响,一辆坐满市民的公交迎头撞来。
他惊乱,闪开。
对方,骇然,避让。
路边的监控镜头上,记录了那样一幕:
十点十五分,一辆闪亮的黑色宝马,以飞一样的车速钻进了一个重型卡车的车轮下。
下一刻,卡车翻地,宝马车扁了半个头,从卡车身下冲出,撞上了环岛……
交通在那一刻堵塞了……
而他,在满天飞起的汽球中,努力在回想她那时是怎样一副娇羞欢喜的俏脸庞。
想不起来了!
因为他沉入了黑暗。
彼时,靳恒远正在忙着操办丧礼。
苏锦一身麻衣,披着孝巾,扶棺而跪,手上,烧着锡箔,黄纸;苏暮笙孝袍在身,并列在旁。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靳恒远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是爷爷的来电。
他从万青厅退出去,寻了一个幽静的无人打扰的地方接了电话:
“爷爷……有事吗?”
“我还问你呢,你昨儿怎么说的,一会儿就来陪小丫。说话怎么就不算话了?
“你让小丫等了多久,你算过没有?
“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人呢?人呢?
“恒远,在医院住院的可是你女儿啊……
“她现在热度又烧了上来,四十度呢,怎么也退不下去,嘴里一直嚷着叫你名字,哭着闹着都不肯歇了,你人呢,人呢……
“我连着打了你好几通电话,电话一直占线,哎,我倒要问问你了,到底工作重要,还是孩子?”
老爷子在那边火大的吼着,语速又急又快,怒得不得了。
“小丫又烧起来了?”
靳恒远一下皱起眉。
“是啊,医生让我们赶紧转去上海。你在哪,赶紧过来。”
靳恒远瞅了一眼万青厅那边的情况:现在他怎么可能走得开呢!
“爷爷,我这边有事……”
“放屁!再急再大的事,都给我放下了!”
老爷子那固执的臭脾气又犯了。
“爷爷,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是不管小丫,我是真不能走。这样,我打电话,找人过来带你们去上海。儿童医院那边,我会马上安排……”
“滚,我可打听清楚了,这几天,你可是天天没上班。我倒要问问你了,你空下这么多的闲功夫,跑去干嘛了……女儿你要不管,你生出来干嘛?”
老爷子蛮不讲理的本事,那绝对是祖宗级别的。
“爷爷……”
“你要不来,就别叫我爷爷。小丫都哭成泪人了,你知不知道……你听听,你听听……”
老爷子把手机一扬,小丫哭叫声就传了来:“爸比,爸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爸比,爸比,你快回来啊,小丫要死了,小丫头要死了……”
撕心裂肺的哭叫,揪痛着靳恒远这颗心。
“爷爷,请您帮我好好照看小丫,我料理完这里的事,就会过去看她的……”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下这边的事,去哄孩子,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向爷爷交代自己已经结婚这件事。
挂下电话,他给江韬打了一个电话:“阿韬,再帮我一个忙。去一趟嘉市第一医院,送小丫去上海儿童医院。”
江韬答应了,却在挂电话之前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苏暮白出车祸了!性命垂危。苏家已经对外封锁消息。”
靳恒远背上一阵发凉,猛的回头看静静跪着的她,眉心蹙起。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现场。”
“帮我留心一下,有什么消息,早点和我联系。”
“行。”
头疼啊,要是她知道了情况,那得有多乱?
瞒。
必须瞒了她。
姚湄的丧礼办得真的很简单。
她没什么亲朋好友。
在苏家时,她深居简出,从不过问外头的事,认得的人没几人。
离开苏家,她就再没和这些人有所联系。
她又是自由职业者,平常也没有什么要好的同事。
所以,来悼念的人,很少。
苏锦的老板来过,和苏锦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事也来过。
苏家没派人过来。
他们这边也没有人跑去报丧。
不来是最好的。
丧礼很冷清。
苏锦觉得:这样也好。养母喜欢安静。
那就这样静静陪她最后两天。
在哀乐中,缅怀过去;在超度声中,记想曾经;在简单的仪式中,完成对亡者的最后尊重……
第三天上午,爱她护她的长者,变成了一抷灰,被盛在了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被暮笙抱在怀里。骨灰盒上,照片上的人还是那个美丽贵妇,可形在人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