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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性倒是好。”窗内,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唰地合上牙扇,“要是落选了,倒可以分去飞鱼卫。”
紫袍男子低声笑:“宣平君这就开始吃醋,也是好胃口。”
白衣男子笑着把女子夺回怀里,紧搂着细柔腰肢,道:“我是不如东君大方,舍不得把陛下分出去。”
女子被他们争来夺去,只是无声微笑,抬手轻抚了一下白衣男子清俊白皙的面孔,以示安抚。男子顺势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去。
那青年遥遥领先上了岸,从水里起身时,水珠自宽阔刚健的肩背上滚落,肌肉削瘦而轮廓分明,打湿的稠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
他这才注意到身后的阵阵呼声,不由得惊讶地回头望去,英俊的面孔□□的掉着水珠。
紧接着,后面的秀生也纷纷抵岸,出了水也是一具具矫健白皙的身躯。
宫娥们大饱眼福,欢呼大笑,掌声清脆,倒是让一群少年们纷纷红了脸。
陈五顺匆匆赶来,沉着脸道:“诸位郎君,陛下圣驾就要靠岸,还请速速随我去更衣,以免圣前失仪。”
说毕,冷冷地白了严徽一眼。
严徽惭愧地低下头。一群人迅速下去换了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又在内侍的催促下返回丹青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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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秀生都已聚集在殿中。众人列队整齐,垂首站立,就听一阵清脆悦耳的环佩相击之声由远及近,脚步轻柔,正是宫人簇拥着女帝进了丹青殿。
不待女帝走出来,众人俯身下跪行礼,叩拜声震耳欲聋。
片刻后,女官清朗的嗓音响起:“平身——”
严徽好奇地望过去,丹陛上已经架起了珠帘,原来方才那阵珠玉之声就是这张帘子发出来的。帘子后人影卓卓,隐约只见几个身影。
端坐正中宝座的那位一身茜红,正是女帝。而坐她下手的男子穿着墨蓝袍服,头带宝冠,应当是东君白岳青。
又有一位白衣男子坐在东君身旁,摇着扇子,应当也是一位侍君。
而女帝左手侧站着的一位穿着杏黄宫装的女官,想是赫赫有名御前枢密女官贺兰敏君。
接下来都是那位女官在发话。她语气果断干脆,显然也是位惯于发号施令之人。客套场面过去后,便开始点名,被点中者出列。
“王恒,东丘郡王次子,年十八。”
被点到的那名王姓秀生小心翼翼出列,似乎还有点没从刚才的欢乐气氛中回过神来,脸上带着茫然,动作僵硬地下跪叩拜。
珠帘后,女帝侧头同女官说了一句话,女官高声道:“过——”
王郎整个人松下来,垂头丧气地磕头起身,被内侍领了出去。
严徽站得离门近,看到他耷拉着肩膀一步一步走远。他还记得这个人之前在前院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到这一刻,所有秀生们都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游园献艺已结束,正式的点册开始了。
自点名出列到被取舍,不过短短数息,却是就此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他们迟缓地,开始紧张心跳,开始手心冒汗。
严徽深呼吸,手在袖子里握紧那块玉。
秀生们一个个被点出列,跪在女帝前。
天南地北,各地名门望族之后中最为年轻出色之辈,几乎全聚集在了这间大殿之中,以供女帝挑选。他们怀着各种心思和野心,靠着年轻的身体和出众的姿色,来为家族和自己取得庇佑和荣耀。
不知道女帝此刻在想什么。
她也那么年轻,就已经站在了这个国家的顶端,用她女性柔嫩的手来掌控这一切。百姓,领土,还有男人。她是否满足,她是否迷茫?
严徽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淘汰,用不着他来关心女帝所想。可是漫无目的的猜测才能缓解他此刻的紧张。
“宋沛,广凌延平伯之孙,年十九。”
宋沛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出列叩拜。
极快地,似乎没有考虑地,女官就高声道:“留——”
宋沛猛地抬起头,满脸欣喜。他立刻磕头,大声道谢。内侍殷切笑着将他带了去。
严徽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宋沛的背影。可他一直被内侍领进了后殿,并没有回头看一眼。
下一个就轮到穆清。这个寡言少语、冷傲孤高的少年俊美如玉,气质清洌,在众人中始终格外醒目。
女帝头一回开了口,嗓音轻柔,带着点熟络的笑意,“你是笙阳殿君的弟弟,叫雪河,是吧?”
“回陛下,正是小臣。”穆清毕恭毕敬地回道。
女帝轻笑,语气轻松随和:“难怪。我记得你。你阿兄刚入宫那年,你进宫来玩过。一转眼就长这么高了。令尊身体还好吗?”
穆清一贯冷漠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道:“谢陛下挂念。家父开春来身体比以往好多了。他一直念叨着陛下,托我向您请安。”
女帝浅笑道:“你果真长大了,也懂事多了,像你阿兄呢!是不是,敏君?”
贺兰敏君也笑道:“是啊,陛下!臣记得穆小郎当年贪玩,还掉进过东海的池子里,多亏鹤翎卫眼疾手快把他捞了上来。”
穆清轻咬着唇,有些羞赧之意。
“看他现在这稳重的样子,应当不会再去翻栏杆了。”女帝笑道,“雪河,你阿兄身子不好,你留下来给他做个伴吧。”
穆清深呼吸,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哀乐,一直紧绷的肩膀却是松了下来。像是终于等到了判决,知道了宿命的人,又找到了一条可以走下去的路。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无数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送穆清扬长而去。
又轮了十多个,统统没有选中,一直到郝连斐走出列。
这次严徽亲眼看到帘子后面的女帝点了点头。郝连斐抬头一笑,俊美夺目,真是色若春晓,顿时将在列众秀生贬到尘埃里去。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东君终于开了口:“阿斐长大了,连我都一时没认出来。”
女帝戏谑道:“好在长得不像表姨夫那个大胖胡子。”
帘后众人一阵笑。
白衣郎君却道:“少时不像,也许人到中年就像了。子哪里有不类父的?”
赫连斐一愣。
还是东君出来打圆场,道:“宣平君,你都一直说自己生得像令堂,就不准他人像母亲?”
众人又是一阵笑。
赫连斐拜道:“家父每念及陛下,感怀陛下恩德,都不禁老泪纵横。父母都要阿斐替他们向陛下磕头,祝陛下圣体安康。”
“我也一直记挂着表姨夫和表姨母的。”女帝道,“你留下来,同我说说话吧。”
“是!”赫连斐俯身叩首,长松了一口气。
秀生们都有点焦躁不安,端坐上方的女帝倒没怎么受影响,喝了口茶,似乎有点无聊。
之后又过了数十名秀生,大多都过了,只留了两个容貌最为出色,神采清爽的少年。而后轮到了沈默。
白白胖胖、浓眉大眼的少年大步上前,礼毕,一双眼睛还忍不住朝上望去,一派天真好奇。
女帝竟然也不恼。她大概同所有女性一样,虽然喜爱俊美少年,却也对沈默这样憨厚可爱的少年抱着疼爱之意。
女帝问:“看你年纪这般小,可都念过什么书?”
沈默答道:“回陛下,小民在族中学堂跟着先生念过些科举要考的《中庸》《大学》,却是学得不好。先生说我是棉花脑袋——能装进去的全是水。”
殿中一片哄笑声。
女帝也忍俊不禁,问:“既然读书不好,那可有什么擅长的?”
沈默理直气壮道:“小民擅长算账!”
这下连秀生们都忍不住嗤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