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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2年8月,瓦伦西亚国内正值酷暑:首都布古利尔的红魔大道上,阳光刺眼地在街上每一个行人的脸上流淌,映照出汗水的轮廓。
尽管前线不时有诸如“老绍肯家的两名子女都丧生了”、“琳娜的丈夫牺牲了”这类让人悲伤的消息传来,可在行人们的眼中,很难找到任何失落的情绪——他们相信,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于魔族的……哪怕这意味着将会有更多人付出他们至亲的性命。
但在8月18日这天,一切似乎悄然发生了改变。
是一则新闻报道。
一则关于最新战况的新闻报道。
战争持续到现在,尚留在瓦伦西亚本土工作的,大多是40岁以上,不愿再上前线作战的魔族。而这些基本都拥有两份以上工作的魔族,在闲暇时光中的唯一娱乐,便是阅读最新的报纸,于是,在18日8时发的早报上,他们便看到了这么一条消息:“昨日(8月17日),瓦伦西亚第三集团军统帅部确认,第三集团军已完全撤离米德尔斯伯勒(维多利亚),米德尔斯伯勒战区只余部分部队断后……”
换言之,这场持续了差不多一年的战役,以瓦伦西亚军的失败而告终。
“……看起来,这就是结果了!”8月21日,一家尚未收归公有的酒吧内,一个年约50的男子站在房头那端,慷慨激昂地演讲着——他的听众有十几人,都是因米德尔斯伯勒战役的失利,而对魔族前景产生动摇的人。
“我们这场非正义的战争持续多久了?3年?不,这不对,各位,时间应该再往前提,从女王谕令重整军备开始算起,你们会发现,这场战争已长达惊人的8年有余!8年!”这个名为布夫的人继续讲道,“实话说,我们魔族需要的是什么?我们想要的是支配的力量吗?我们想要的,真的是伤害他人,乃至伤害自己的至亲以恢复数个世纪前的荣光吗?”
听众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各位,这场战争实在是太漫长了!我们魔族难道还要继续支撑下去吗?!”他再举出米德尔斯伯勒战役的例子,“就在前几日,我们遭遇失败的那场战役,根据粗略的统计,我们损失了足有十万人之多!十万!而且还是十万的年轻人!他们中有多少是才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有多少是你我的孩子?说不定,在座的各位中,就有因此而痛失子女的人……”
一位母亲缓缓举起了手:在昨天,孩子在前线取得的功勋奖章,与阵亡通知、抚恤金一同,被专人交到了她手中——发放的抚恤金十分优厚,可那满箱的钞票,也无法宽慰她的心灵。于是,在后院给自己的孩子树起一个衣冠冢后,她便参加了这么个关于反战的演讲。
“向您表示敬意,夫人,”布夫敬了个礼,“虽然我没见过您的孩子,但想必他们都是跟您一样柔和的人……”
接下来,布夫以这位母亲为切入点,给他的演讲作了个结尾,并且再次号召所有魔族团结起来,以积极的行动,促使“更多如她那般的母亲,不再为他们失去的孩子哭泣”。
在热烈的掌声中,布夫再向他的听众们致谢,挥着手离开了他待了一个多小时的房间——他的行程安排得很满,马上就要赶往下一个演讲地点了。
为了不被逮捕,他需要通过一条连接红魔大道的地下长廊,赶去一条小巷那与他的保镖们会合,而刚踏入那在一片漆黑中静默的砖瓦时,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平时,这里的灯光都是亮着的,但今天,这里的灯显得异常黯淡,而且……他抽了抽鼻子,有一种淡淡的、奇怪的铁锈味在这里萦绕。
‘赶紧走吧!’他这么想着,循着水声向前,脚步不知不觉地加快。
大约走了一半路径,就到了跨越地下水道的一栋小桥前:只要过了这道桥,就是一条平直的通路了。
就在他踏上桥面时,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忽然亮堂了起来,闪得布夫眼睛一阵刺痛,不自觉地闭上眼。
“嗨,你好呀。你最近好像很忙,是吧?”一个女孩的声音,传入布夫的耳朵。
过了好一会,适应了光线后,布夫看到,有一个人,正站在他必经的路上:那确实是一个少女,有金色的头发,面容端庄,靓丽的红色双瞳熠熠生辉。
“我们最近收到报告,说不少地方出现了‘异常’呢……?”她盯着布夫,那眼神,让后者在闷热的空气中感觉到了一丝来自严冬的寒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对吧?”
“你是谁?!”布夫颤抖着发问。
但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自说自话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觉不觉得,哪怕是最糟糕的人,也能被改变?”
布夫还没理解这个问题的用意所在,少女就仿佛知道了答案一般“呵呵”笑着,“看你那一脸迷糊的样子,这样吧。我有个更好的问题给你……你,是不是想吃点苦头?”
听到这句,布夫瞬间明白了,面前这个少女出现在这里的用意。
‘原来我早就被注意到了啊……但是……’布夫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他克服少女给他心里施加的压力,向前慢慢走了一步。
“这是给你的警告,如果你胆敢继续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你绝对不会喜欢。”
‘她说的继续是什么?奇怪,为什么我的手在不停地发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再朝前再走了一步,距离少女不过1.5米。
“嗯,好吧。所以说啊……”
视线捕捉到一道寒芒掠过,慌忙想躲避的时候,已来不及了。
这个演说家的脑海中,最后接受到的感觉,是一种身体骨肉分离的感觉……
“冷雨夜”用沾满血的剑,把那具失去了生命的身体挑到下水道里,“……我就纳闷,怎么会有人觉得,这种油嘴滑舌之徒能够被说服的呢?”
她深吸一口气,把留在桥面上的血渍以“炫纹”蒸发干净,收起剑,走到墙壁旁,侧身拿出画板,迅速给这建在下水道上的桥梁画了个速写,点点头,收起画板,朝布夫原本要前去的方向离开。
少女身后,地下长廊的灯光渐次熄灭,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