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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传旨的公公之后,苏苓仔细地审视了一遍,在场皇子脸上的表情。
炎洛殊自己发起的赌约,应该是不敢恶人先告状,向皇上打这种小报告。
炎夜麟向来被排斥在朝廷权势之外,不涉党争。
在场的官员,也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参他一本。
那么,可能在这种事情做文章的,就只剩下这几位皇子了。
炎夜麟已经算是个废人,一生与皇位无缘,为何还有人要这样针对他,打压他呢?
他有什么是让别人所忌惮的?
苏苓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一想到炎夜麟本已是残疾。
总是被人在言语上侮辱,却还有人不肯放过,一力打压他,她就忍不住觉得心疼。
“哈哈哈,三哥,听见父皇说的没,不许我们拿皇子尊位来打赌,所以这个赌约不算!”炎洛殊在内侍官刚走就跳起来,冲着炎夜麟笑道。
炎夜麟手里拿着圣旨,只是淡淡笑了笑,并不搭话。
苏苓却替他气不过,上前一步,冲着炎洛殊道,“今天的赌约,我可以就此放过,不过平月湖之约,六殿下可别忘记,否则我有的是办法逼你履行约定!”
“我不会忘记的!”炎洛殊的脸顿时黑了一半,看着苏苓咬牙切齿道。
“不过苏三小姐可别得意,还没有人在我身上讨过便宜,此次之耻,我一定会要你加倍奉还!”
“我等着!”苏苓淡淡瞥他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她拉起炎夜麟的手,就向门外走。
众人都惊呆了,毕竟东胜国还是很看重男女大防的,男女七岁不同席。
光天化日之下,未婚男女如果敢当众牵手,以示亲密,可是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但是炎夜麟和苏苓虽然未婚,又是众所周知的未婚夫妻。
所以一时间,众人倒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
苏苓就这样牵着炎夜麟,堂而皇之地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而炎洛殊的眼神,一直直直地盯着苏苓的背影,如影随形。
直到看不见苏苓,才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
“为什么你不进宫去向皇上说明,事端不是你起的头?”苏苓坐在炎夜麟的马车上,问道。
“重要么,圣旨已下,就算我去说明了,父皇也不过是安慰我两句,是不可能自打脸,收回圣旨的。”炎夜麟淡笑道。
“但是这样,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会越来越差,这样也没关系么?”苏苓不解地皱起眉头。
就算炎夜麟与皇位无缘,不涉党争,可也要为自身多打算打算。
不趁现在利用自身的缺憾,引得皇上同情,换得好处。
将来新帝登基时,照太子的心性,炎夜麟只怕会比现在还惨。
“这对你来说重要么?”炎夜麟认真地看着苏苓的眼睛。
“如果我永远得不到父皇的欢心,永远没有权势,你是否还愿意嫁给我?告诉我实话,如果你不愿,我有办法解除这场婚约。”
“那你愿意娶我么?”苏苓也认真地回看他,“丞相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无法带给你任何好处和助力。”
“我愿意。”炎夜麟执起苏苓的手背,轻轻一吻。
苏苓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被炎夜麟吻过的皮肤,灼热得烫人。
那股炽热越来越汹涌,涌进心里。
“我也愿意。”她掩饰般地迅速抽回手。
苏苓下了马车后,回头看炎夜麟,“若我不愿意,我也有的是办法解除这场婚约。”
“好。你要记得你今天的话,永远不许后悔。”
炎夜麟点点头,放下车帘,隔断了两人的视线。
苏苓站在丞相府的后门,看着炎夜麟的马车,在尘土飞扬间离去。
她有些不明白,炎夜麟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但是,她是真心愿意嫁给炎夜麟。
不是因为爱上他,而是因为炎夜麟,是她离开丞相府的一块跳板。
只有离开丞相府,她才可以真正完全掌控,自己那丰厚的嫁妆。
而最后,她终究会离开炎夜麟,去寻找她的天地,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束缚她。
炎夜麟闭门思过七天,苏苓也七天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门。
第七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苏珍欣喜若狂的大事。
苏珍被皇后相中,赐婚给太子,择日成婚,为太子侧妃。
想了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了。
苏珍真是恨不得,满大街狂奔着告诉所有人,她不日将成为太子侧妃。
就更别提,她一整天到苏苓院子里,耀武扬威了多少次了。
晚间用膳的时候,苏珍给苏丞相使了个眼色。
苏丞相看了苏珍和吴明珠一眼,见两人都在用眼神逼视他。
他只好轻咳了一声,道,“苓儿,爹想了一下,你的嫁妆本就很丰厚了,那二十间铺子,你不要也罢。”
“难道我不是爹的女儿么?”苏苓挑眉问道。
“这话怎么说的。”
“否则,大姐姐出嫁时,嫁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都是公中出的钱,还不算那些田庄铺子,为何到了我这里,所有的嫁妆,都用得是我娘的嫁妆不说,就连爹爹给我添妆的这二十间铺子,都要收回去?”苏苓轻笑道。
“爹爹就不怕世人说您厚此薄彼,说您和母亲虐待庶女么?”
“你这臭丫头是怎么说话的!”吴明珠顿时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苏苓的鼻子骂,“你不就是仗着三皇子,才会硬抢那二十间铺子!现在居然还敢说我们虐待你!”
吴明珠现在是仗着自己的女儿,快要嫁入太子府了。
虽说正妃是正二品,侧妃不过是正三品。
但是以太子的权势,苏珍怎么都要压苏苓一头。
所以她和苏珍,才会厚着脸皮逼苏丞相,将给苏苓的那二十间铺子给要回来。
“母亲真没有虐待过我么?”苏苓笑得温柔如水,“那我七岁那年寒冬,是谁泼了我一身冰水,还罚我在寒风中站了一个时辰的?”
“我十岁那年,是谁嫌我服侍得不周道,直接把热烫往我身上泼的?我有大腿上那时烫伤的疤痕,至今犹在,母亲要不要看一看?”
“我十二岁那年,又是谁,只因为我偷偷试穿了二姐的新衣服,就用木棍把我打得满身血痕?”
苏苓字字句句说得平淡,但却让人听得触目惊心。
吴明珠嚅嚅地,一句话都应不上。
苏丞相哑然,他虽然一向不重视这个天生痴傻的女儿,但也没想让她,受到如此非人的对待。
他身为丞相,百官之首。
若是让人传出后宅不睦,虐待庶出女儿的传闻,那他还如何正身以匡社稷?
他猛转过头,怒视吴明珠,“我让你主持中馈,你就是这么掌家的么!且不说苓儿是个女儿身,若是将来别人为我生了儿子,岂不是要被你弄死!”
“老爷,我没有!”吴明珠大惊失色,又操起桌上的热汤,直接向着苏苓砸过去。
她嘴里骂道,“你不是说我虐待你么!我今天就坐实了这个名头!”
还好苏苓闪得快,只是裙裾被浅上了少许汤水、
否则这热汤当头淋下,她的花容月貌就全毁了。
“母亲,我原想给你留几分颜面的,可惜你偏偏要逼我!”苏苓冷冷地看了吴明珠一眼。
她从袖囊里拿出一方丝帕,转头对苏丞相说,“爹爹半个月前,我在院子里无意拣到这方丝帕,请您看一看。”
苏丞相不明白苏苓突然说丝帕干什么,接了过去。
吴明珠的脸色却瞬间惨白,那方丝帕的左下角,绣了两个字“林永”。
“这不是林管家的名字么?”苏丞相皱着眉头,“林管家都死了,你把这帕子给我,就不怕让我沾上晦气么!”
“爹爹且看看那绣工,”苏苓抿嘴一笑,“再把母亲为您绣的东西拿出来比对一番,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苏丞相的脸色变了几变,迅速拿出怀里吴明珠为他绣的汗巾比对。
那绣工针脚果然一模一样。
什么样的关系,吴明珠才会绣丝帕送给林管家,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干得好事!”他猛把那方丝帕摔在吴明珠脸上。
“不,老爷,我绝对没有,这是嫁祸!”吴明珠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指着苏苓说,“是你,一定是你找人仿了我的绣工,绣了这方帕子来陷害我!老爷我们十几年夫妻,那林永有什么能跟你比的,你一定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