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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时节,五谷丰登,硕果累累。
村外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村口的大槐树下,正磨粮食的一众村民闻声望去。一位皂衣少年自北驭马而来,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在一众村民的注视中,在秦艽门前停了下来。
“哎~快看,那小子又来啦~”正在推磨的一位年轻娘子,见那人将马绑在秦艽家附近的大树上,扬了扬下巴,对着几人说道。
几人也都看到,只是撇了撇嘴,其中一人道“就知道,传言不虚,并非空穴来风。”
“哎呦!还拽上词了”几人推了下那人笑着说道。
“你们都认识?那人干什么的”说话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腰上围着一件褐色围裳,拿着刷子立在磨盘旁。
“郝大娘,你刚从你姑爷家回来没多久,还不知道吧,这人是半年前河里那人的手下。”
“他来还能干什么的,找秦艽的呗!”
“来看病的?”
“不是,王婆子上次搭过话的,说是来送信的~”
“我就说,他们之间定然不清白。”
“你们这样瞎编排人会遭报应的”许家三娘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三娘端着一筐黄豆站在一边。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郝大娘见是三娘,有些慌张的连忙岔开话题道“是三娘啊,你瞧,我这回来没多久,只顾着忙了,都没来的及去你家看看,你爹怎么样?可有好起来?”
“多谢郝大娘挂怀,秦大夫妙手回春,我爹已是大好了,在家中带孙子呢。”
“是秦大夫治好了我爹爹,从鬼门关救回了我嫂嫂和侄儿。他是我许家的恩人,他又碍着你们什么了,竟要如此说他。”
“那又怎样?与我们又有何关系?再说,那是他自己说的,又不是我们拿刀逼着他说的。”那年轻妇人,双手叉腰,一脸不屑的道。“怎么?你那寡妇嫂子天天往那边跑,莫不是早看上秦艽了。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人家秦大夫压根不喜欢女的,早就和男的好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那年轻妇人的话又引起一阵哄笑,三娘听她们提及自己嫂嫂,已是被气的浑身发抖。
“你!你们这些人毫无廉耻,竟这样诋毁他人。祝你们此生无病无灾,永远有求不到他跟前的时候。”三娘自知说不过她们,目光挨个从几人嬉笑的脸上扫过,说出了自认为最狠的,潇洒的转身离开。
“切~未出嫁时厉害又怎样?还不是得守寡,我看许家大儿就是被她克死的,要不怎么会刚成亲不久就出事。还想倒贴,也不看看秦艽能不能看的上她”那妇人见三娘生气的转身离开,生怕三娘听不到似的大声说道。
自那日清晨一别,已是两月有余,这段时间,既是农忙时节,也是众多药材可以采集收割的时节。割麦子、收大豆、上山采药、晾晒、炮制等等一系列事宜,秦艽自是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的。
秦艽那日目送陆英的身影离开后,在村口呆坐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起身去到了秦田家中,打算询问一下当年祖父带自己回来时的情况。不出所料,与陆英所说相差无几,皆可对得上。
秦太医当年回乡途中,见林中药材长势甚好,便下了车,去到林中采药。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却被一颗树后靠着的女子吓了一跳,那人脑袋自然的下垂,嘴角还有血迹,背后插着一支羽箭,直中要害,身子已是凉了。地面有一处血迹像是要指明方向似的,画了个箭头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随后秦太医在一片灌木丛中,见到了昏迷过去的女孩子,就将这孩子抱上了马车。不过三岁的小孩子,醒后自是什么也不记得,只不过哭闹了几日,就安静了下来。
秦仲夫人半生无子,这小姑娘又孤苦伶仃的,便起了心思,与秦仲商量了下,就认了这孩子做孙女。只是回乡不久,便担心起来,秦仲夫妇年事已高,自是照料不了多久孙女。生怕她以后被欺负了去,就当做了孙子教养。
秦仲一身医术更是传给了这孩子,因她也忘记自己的姓名,只记得母亲叫自己安安,秦仲那时想给起个名字,见到屋外一片秦艽长势甚是喜人,心道极妙,便定了下来,给孩子上了户籍,名为秦艽。
而秦田母亲也是照料过一阵秦艽的,自然知道这孩子的事情。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也时常帮衬秦艽一二。秦峰、秦田更是没少与秦艽一处玩耍,关系也极为融洽。
伯母听秦艽来问往事,心中砰砰直跳,小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可是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秦艽“伯母,陆英说查到了我的身世,我心中仍是不敢确信,所以前来相问。事实如此,那东都那边,我于情于理都该前去拜访的。”
“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你祖父不让我们过多的干预你的决定的。只是,阿艽,你也算是自幼在我跟前长大的,若他们待你不好,记得回来,这永远是你的家。我们也永远是你的家人。”
“嗯,好。”
秦艽在院中晾晒这几日采回来的药材,秦田穿着一身新做的衣裳在树下悠闲的荡着秋千,嫩黄色蔓枝纹抹胸、薄荷绿的绫衫、蜜合色的长裙、腰上系着一条嫩绿色的宫绦,秦艽看了眼秋千上悠然自得的秦田,心道:无忧无虑可真好啊!
“我最近都要无聊死了,白露姐姐都好几日没来了,三哥你最近又忙的很,我在家里都要闷死了。”
“怎么?你这样闹腾的人竟觉得无聊,可是农忙,没人陪你玩闹了?”一阵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秦田只觉得这语气甚是耳熟,一时竟未反应过来,转过身见到来人,眯着眼盯了一会,才倏然反应过来道“陆诚!”
“你是陆诚?”秦田围着陆诚转了两圈,视线上下打量了个遍,点了点头道“你这样穿还是挺帅的吗!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还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秦田站到陆诚面前颠了脚比划了下。
陆诚不愿在秦田面前跌了面子,悄悄用力挺直了身子,嘴角微微翘起,“那是自然,哪像你,还是这般矮。”
“我哪里矮了,我也是有长高的,只是没有你长的快罢了!”秦田发觉自己还得仰着头,才能与陆诚说话,说出口的话语气渐渐底气不足了起来。
秦艽见陆诚来了,道“正好,那你和阿田一起去吧!你负责摘高处的知了壳,让阿田摘低处的,去吧!”
“诶?~不是,我家少爷让我送信来的!不是给你干活来的。”
“我知道,信放桌子上,跟阿田去吧!早去早回,装满这一小筐再回来。”
“阿田,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放下信就来。”陆诚推了推秦田,让她先出门去。
“哦!好。”
秦田一出门,陆诚就可怜巴巴的道“秦大夫,那回信?少爷说了,我不带回信,就要把我撵回去的。秦大夫就可怜可怜我吧。”
“…”
“我不写回信,与你又没什么干系,他撵你做什么?”
“少爷会怪我办事不利的,秦大夫大人有大量,就帮帮小人吧!”
“唉!你这人,起来,先去帮阿田摘知了壳去。”
“您不写回信,我就不起!”
“嘿!我又没说不写,这回信也需要时间的吧!你总得让我想想写些什么吧!”
“那我去帮阿田摘知了壳去,您好好写!”陆诚见秦艽答应,一股脑的爬起来,一溜烟儿的就不见人影了。
秦艽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是能屈能伸啊!”
秦艽拿出信来,信封上赫然入目的几个大字“吾爱秦艽亲启”,秦艽噗嗤笑了出来,这么肉麻做什么,真是的。
军中军纪严明,多数是不能对外言说的。陆英来信无非就是些生活琐事,与一些塞外风光,初此之外,每封信的结尾总要夹杂一二诗词,诸如: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从别后,忆相逢,几日魂梦与君同。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还有什么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之类的,一看就不是陆英能想到的,且还是正文之后,另行附加的一行小字,看的秦艽心中直乐,也不知是哪位给他出的这主意。
秦艽乐了一阵,将陆英的信放在一旁,将自己早已写好的信拆开,学着陆英补了句词。念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墨迹干透,再次将信封好。
“你看什么呢?乐成这个样子,连我在这站了许久都未察觉。”白露嘻笑着说着,随后抱着阳阳掀了帘子进来。秦艽见白露抱着孩子来了,起身道“你来了,孩子给我抱吧。”
秦艽从白露手中接过阳阳,哄了哄娃娃,对着白露道“这孩子最近又长肉了吧,好像又重了些。”
“是呢,二十多斤了都”白露自生产后,脸上经常露出这种慈母般的微笑,在这种母爱光辉的加持下,更是比以往温柔了很多。
有几次都让秦艽不得不感叹一下,还真是可怕!这女子只要做了母亲,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母爱泛滥的不得了,简直把我也当做她儿子一般。
秦艽抱着阳阳,思绪正在无边无际的脑海中翱游,白露却瞥见了桌上的信件。信封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犹如针尖般刺的白露心中一痛,不可思议的看向秦艽“这个,这是?”
“你,你可是定亲了”白露语无伦次的,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啊?什么意思?”秦艽抬起头,见白露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一个地方,哪里有什么吗?只一眼,心道不好,竟忘记将信封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