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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做完检查,确认完孩子的右手没有问题,沈方煜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你真答应了?”他拿出手机要录音,“不行,我还是得录下来,不然你反悔怎么办?”
江叙面无表情,“我不想给孩子留下这种胎教。”
他前两天甚至做了个噩梦,梦见别人的孩子生下来都是哇哇的哭,只有他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开始对着江叙一展歌喉,唱的还是最熟悉的那首白娘子的主题曲,四个气若洪钟的“啊~~~”差点给江叙送走,吓得他那天晚上都没睡好。
他对沈方煜说“你只要不再开你那破音响,我保证去参加表演。”
沈方煜得了他的保证,当即就给崔主任去了一条消息,崔主任大概正在一边带孙子一边看手机,笑眯眯地回复了一句语音,还能听到背景音里孩子的哭声。
“你说以后要是咱们的孩子也那么爱哭怎么办?”沈方煜真情实感地操心道。
“爱哭没关系,”江叙冷眼看着他,“别爱唱就行。”
“那咱俩分分词儿吧,”沈方煜翻着歌词说“我听了原曲,一部分是小青唱,一部分是船夫唱,你要唱哪个?”
“词少的。”
“那就小青,”沈方煜把手机递给他,“拢共四句词,按你的背书速度,十秒钟就能记下来。”
江叙点点头,一目十行地看下来,把手机还给了沈方煜,“什么时候表演?”
“明天。”
江叙“?”
“你就不怕到了最后一天我还没答应?”他看着一脸淡定心态良好的沈方煜,后者悠悠地回答他“没办法,我跟崔主任立了军令状,烈女怕缠郎,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
江叙让他那句“烈女”给噎了噎,半晌,他才注意到那句“军令状”,“你是为了出国交流的机会?”他问沈方煜。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沈方煜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卖力,出国交流的机会确实宝贵,可就算他们拒绝了崔教授的安排,为了科室的发展,崔教授大概率最后也是会带他们去。
这并非江叙自视甚高,他知道他和沈方煜现在在科室属于第一梯队的精锐,也了解崔教授不是会记仇和给下属穿小鞋的人。
更何况,那天崔教授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就是要带他们去的意思,不然按崔教授的性格,就算是为了让他们去参加表演,她也根本就不会提出国的名额。
沈方煜在人际交往上一向很敏感,不至于他能看出来的沈方煜看不懂。
“不是,”沈方煜说“我还找崔主任要了点别的东西。”
江叙抬眼看他。
“崔老师答应,只要我能劝得动你跟我一起表演,出国交流的时候,给我们放三天假,可以自由活动,”他说“我想去拜访一下drkenn,交流一下手术细节。”
江叙的眼神一顿。
自从决定等drkenn的杂志见刊,由沈方煜来主刀剖腹产之后,江叙自己其实都没怎么再关心过这件事,一是时间还早,提前操心也没什么用处,二是这位国的大牛态度实在不算太友善,杂志见刊前,江叙也不想再跟他打交道。
没想到沈方煜居然替他操心着这么长远的事情。
“也是对你负责嘛。”沈方煜的语气轻飘飘地,像是没什么大不了,江叙望着他,却忍不住心中微动。
他知道选择给他做这台手术,沈方煜是有压力的,风险太高,手术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功成名就,可是一旦失败了,沈方煜说不好会赔上自己这么多年的名声。
况且,如果他和孩子死了,虽说沈方煜大概不至于多么伤心欲绝,但毕竟他们也是多年老同学,作为他手术的主刀人,午夜梦回想起他的时候,他觉得沈方煜应该多少也会有点情绪泛滥。
想到这儿,江叙突然提议“咱俩拍张照吧。”
“拍照?”
江叙“嗯”了一声,从杂物柜里翻出来单反相机和支架,利落地装好镜头。
“你还会这个?”沈方煜有些吃惊。
江叙一边调整着相机参数一边道“我会的多着呢。”
读大学前,他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摄影比赛还拿过奖,所以他考了理科状元那年,他爸妈才下血本给他买了一台单反相机。
原以为自家儿子上了大学可以轻松点,发展发展爱好什么的,没想到江叙的大学过得比复读还磋磨人,根本没再用上这台相机。
调节得差不多了,江叙拎着三角支架绕到书房,他家的书房旁边有个飘窗,大理石岩板上垫着灰白色的软垫,白色的窗纱遮住了窗外的景色,窗帘拉上就是一副清雅的水墨画。
“你过去坐着。”他对沈方煜说“把旁边那个抱枕拿着。”
见沈方煜坐下,他又指导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和位置,切换了几个书房的灯光,选了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这么专业啊?”沈方煜见他摆弄得起劲儿,笑着调侃道“咱们家要出个大摄影师了。”
“谁和你是一家。”江叙这一番调整,也找回了些从前的手感,他中学那会儿很喜欢摄影,即使没有好的设备也喜欢到处拍,自己学构图,结果有了设备,却搁置了这么多年。
他撇去心头的感慨,把相机固定在三角支架上,又调整了一下高度,按下了延迟摄影,坐到沈方煜身边,抱起另外一个抱枕,胳膊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头也跟着靠过去。
他头顶的发尾不小心碰到了沈方煜的侧脸,后者一愣,呼吸滞了滞,片刻后才不动声色地垂眼望向他。
大概是因为拍过很多人物的原因,在镜头前,江叙并不是那么冷漠,为了更好的镜头画面感和构图美感,他甚至会主动摆出这种互动的姿势。
随着快门声响,沈方煜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出神,然而显然这会儿再看镜头已经来不及了。
江叙从他肩膀上收回动作,去看拍摄的情况,他双手把相机拿在手里,翻到刚刚拍摄的照片。
柔软的灯光下,他微靠着沈方煜,神情悠闲,两人穿着简单的t恤家居服,各自抱着同款不同色的抱枕,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要是不说年龄,看起来倒有些像两个神采飞扬的大学生。
中间的人物配合着背后的黑白山水,凑成了一副赏心悦目的构图,江叙满意地点点头,却忽然发现照片里的沈方煜没有看镜头。
他把照片放大了一点,清晰地看见沈方煜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顶,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江叙竟然觉得那个眼神有些微妙的温柔。
“怎么看了这么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句,沈方煜站在他背后,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脖颈上,江叙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心虚起来,他猛地放下相机,下意识搪塞道“没事。”
沈方煜这会儿比他还心虚,生怕江叙要对他拍照时的走神冷嘲热讽,于是“哦”了一声,忙不迭地离开了事故现场。
江叙见他走远了,才重新打开那张照片,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这次再看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极力否认着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沈方煜的眼神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缠绵了。
他松了一口气,把照片导进手机里,又拿软件微调了一些参数,给沈方煜发过去一份。
后者去厨房端了一杯温度正好的蜂蜜牛奶过来,递给江叙,见江叙把牛奶拿过去,他才看发出提示音的手机,“你给我发消息了?”他有些意外地点开,发现是刚刚的照片。
“太厉害了江叙,”沈方煜一边看一边感叹,“你这照片氛围感也太强了。”
起初江叙突然提议要拍照的时候,沈方煜以为的是两人各自比个“耶”的那种,没想到江叙煞有其事的样子,倒真像是会一点摄影。
他那时其实也没抱太大期待,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江叙拍过什么东西,然而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一瞬间就被惊艳了。
虽然不懂摄影,但欣赏美的能力还是人人都有的。
照片里的两个男人并肩坐在飘窗上,柔和的灯光衬着两人眉眼,流露出自然而然的舒适安逸,既不刻意,也不生疏,倒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慵懒,像是才一块儿打过球的一双邻家好友,一不小心被记录下了休息时的片刻亲昵。
就连沈方煜本应该看向镜头,却最终落在了江叙身上的目光,都显得格外和谐,甚至为这张照片平添了几分故事感。
沈方煜把那张照片来回看了几遍,设置成了他和江叙的聊天背景,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江叙一直在看他。
“怎么了?”沈方煜说“怎么这么看着我?”
“照片送给你,”江叙顿了顿,“如果我死了……你要是不想起我就算了,如果想起我了,就做个纪念吧。”
老人们都有些迷信,不要轻易言生死,但是年轻人多数都不怎么避讳,尤其是学医的年轻人,“死”字脱口而出并不难。
可是江叙却觉得他今天说的有点艰难。
怕死吗?
其实是有一点的。
除了kenn的那一例患者,之前所有相同情况的患者结局都不太好,那些主刀的医生论技术或许也并不一定就比kenn要差,每个人的身体个体差异极大,同样的医生给不同的人做同样的手术,都可能一个生一个死。
医生只能尽人事,剩下的全得听天命。
事情已经发生了,江叙除了面对,没有别的选择。
江叙不太想让气氛因为他变得太沉重,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你放心,这手术风险这么高,我真的出事了,也不会怪——。”
“江叙。”沈方煜突然一把抱住他,惊得江叙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你干什么?”江叙的生活环境一直很直男,大家或许会互相打闹,但很少会动辄搂搂抱抱的,他颇有几分嫌弃沈方煜这黏黏糊糊的腻歪劲儿。
他挣了挣,沈方煜却像是铁了心要抱住他似的,怎么都不撒手。
江叙索性也懒得跟他费力了,任由他抱着,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沈方煜忽然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死了,我就不干临床了。”
“你至于吗沈方煜,”江叙说“心理这么脆弱?”
但凡是入了医生这行,几乎没有谁是没送走过病人的,尤其是外科和妇产这种要动手术的科室,光是在手术台上就见证过无数次死亡。
沈方煜没有很快地回答他,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江叙原本以为沈方煜不准备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了,没想到沈方煜拿着他喝完的玻璃杯走出书房前,忽然回过头,跟耍赖似的对他说了句,“我就至于,我就脆弱。”
江叙忍不住道“你三岁吗?”
沈方煜不接话茬,“你别想这些了,好好背歌词,明天别掉链子。”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江叙瞟了一眼他的背影,带着几分无奈收起三脚架和摄像机,打开杂物柜准备放进去。
关柜子前,他的手顿了顿,思索半晌,又把摄像机拿了出来,放在了沙发边的小桌上。
如果以后有空,还是多拍几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