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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乘车都在颠簸中睡去，林清伊的声音在死寂里响起，更是显得单薄清冷。
“说起来，那只葫芦瓢还是用奶奶种下的葫芦挖出来的。我一见葫芦瓢掉进了水里，就伸手去抓。可是，谁知这葫芦瓢落水的地方，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我手刚一沾水，这女人就突然扬起了脑袋，两只没有眼白的眼睛就落在了我的身上。紧接着，一阵水花翻动中，那个女人就慢慢地从水里升了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清伊脸上的神色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几乎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那个女人，不，那是一具浑身赤裸的年轻女尸，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光泽。她上半身露出水面，水草一样的黑发遮住了脑袋，也看不清面容。就像一节插在水里的木桩一样，直直地站在了那里。随着水面上的波浪上下颠动，却怎么也不会沉下去。”
我听林清伊说到这里，心底就是咯噔一下。纵观天下三百六十五行，虽然行行如隔山，各行都有自己的门道和说法。但凡是做死人生意的人，对危机都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感。
我虽然不知这浮尸立水代表着什么，但从林清伊反常的语气中可以料到，这绝对不是一件能够轻易解决的事情。
林清伊不知道我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其实，做捞尸一行的都知道，水里的浮尸，由于男女骨盆的不同，一直都有男俯女仰的说法。可那具女尸，却是直直的站在水里的。按照捞尸行里的说法，浮尸立水，那就不叫尸体了，而是一种死煞。”
“像这种死后不倒的人，那都是生前受了冤屈，死后怨气不散，是连河神都不愿意收的死煞。按照常理，捞尸匠在碰见死煞的时候，是要调转船头，远远避开，不能随意招惹的。可是……”
说到这里，林清伊的语气才有了一丝轻微的停顿说：“可是，爷爷见那立尸是个年轻的女子，年纪又跟我差不多大，一时动了善念，也就顾不上行里的规矩。甩绳想把这女尸套回岸上，找个地方埋了，也比她这样赤身裸体的飘在水里要好。。”
“开始的时候，这女尸也没什么异常，被爷爷甩出的绳子套住了脖子，乖乖地跟在船后漂流。可就在天边太阳完全沉入山后，河面陷入黑暗的时候，这具女尸却突然停在水中不动了。”
“这女尸的力气非常大，挺着身子插在水中，就跟一根钉死在水里的木桩一样，连拖拽她的绳子都绷得笔直。任凭我跟爷爷怎么划船，船就是停在水面打转，怎么也走不了了。”
“我当时就有些慌神，抽出刀子想把拉尸的绳子割断。可爷爷却上前拉住了我，说拉尸绳是捞尸匠的命脉，绳断船翻，不能轻易斩断。我见爷爷神色郑重，也不敢随意乱动。而这个时候，河岸上却突然刮起了一阵莫名的黑雾。这黑雾浓的像墨，连挂在船上的船灯都照不穿它。”
“这些黑雾把我和爷爷的小船围在中间，我们能见度不足一米。就连挂在船后的那具女尸，也被黑雾包裹在黑暗的深处，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湖面却像热水一样的沸腾起来了。翻涌的浪潮下面，无数的尸体从水底冒了出来。”
林清伊双目有些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反问我说：“梁师兄，你能想象到那个场面吗？一眼看过去，湖面上飘的全是白花花的浮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浮尸明明就是闭着眼睛的，可你就是感觉他们在看你。那种眼神，盯得你浑身发麻。”
我被林清伊问的一愣，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我沉默片刻，才有些迟缓地问道：“你不害怕吗？”
“害怕吗？早就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林清伊喃喃地反问了自己一句，低头说道：“我小的时候，村里的小孩都嫌我家做的事情晦气，从来不肯跟我玩。我的童年，基本都是在爷爷的捞尸船上度过的。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睡觉之前船是空的，醒来以后，船尾就挂了一串的死尸。”
“那些尸体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了，烂的都看不出人样了。皮肉一层层地往下掉，两颗眼珠子跟死鱼一样暴突出来。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吓得哇哇大哭，死活不肯再跟爷爷上船。可我在岸上等爷爷的时候，村里的小孩都骂我是坏女人的野种，用石头丢我。我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就只能回到船上躲人。”
“死尸见的多了，也就不可怕了。”林清伊的脑袋买的更深，声音也淡的几乎听不出来：“有的时候，活人反而比死尸更可怕呢。估计我现在遇见死尸不害怕，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胆子吧。”
林清伊的这段经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种场面，我无法想象。一时间，我喉咙也有些干涩起来，不知自己该怎样搭话。
林清伊似乎也没指望我接话，接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道：“当时，爷爷见那些尸体从水里冒出来，也觉得事情不妙，就让我把船尾的生石灰和渔网取来。我急忙起身去拿，可我刚站起身来，这些藏在水里的死尸就一波接连一波地向船身撞来。”
“我家的这只小船是纯手工的木船，时间又长了，哪里受得了这些死尸的撞击，没有两下就散了架，我跟爷爷都摔进了水里。刚一落水，这些死尸就全都涌了上来，死死地抱住你的手脚，拉着人就往深水里带。我本想仗着水性好挣开这些死尸，可没想到一块散架的木板打来，就直接把我撞晕了。”
听林清伊说到这里，我不由好奇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林清伊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岸上趴着了。可是爷爷却跟那些死尸一起消失了。我请了同为捞尸匠的大伯在河里捞了两天，最后却在距离岸边不远的枯枝堆里，发现了爷爷的尸体。其实，那天晚上，我们离岸边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的了。估计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侥幸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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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