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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触看相,是在中学的时候。
当时外公的桌子上放了一本相书,具体叫什么我忘了。只看到了一段话,书一下被外公拿走了。
那段话我一直记在心上,说人有五种恶杀:第一,眼中赤脉侵筋,眈反强势,叫刀斧杀。第二,两眉尖短,目光如泪,叫爆猝杀。第三,鼻露刀轮,头斜羊视,叫自吊杀。第四,笑中带悲,睡觉也合不上眼睛和嘴的,叫杠尸杀。
人有其中一相,必定不得善终。
因为那段话,我对看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还拿它和村里有此面相的人做对比。
当时,村里有个邱老太太。午睡的时候嘴总合不上,蚊子苍蝇飞进去她也不知道,有时候还吧嗒嗒吃了,可不就是书上说的杠尸杀么。
那阵她八十四岁,大家都以为她会寿终正寝,却一下查出尿毒症。后来在小阁楼上去挂东西,被一条乌梢蛇吓到,跌下来死了。
还有个叫向成功的中年男人,做泥瓦工。
他眼睛里常年布满血丝,眼眶红红大家都以为他有红眼病。其实书上说过,此眼相叫穷凶极恶。有此眼相的人,性急如火。且十分不讲道理,耍起横来连自己亲儿子都可以不认。
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双眼里有一根红血丝将眼珠贯穿。
赤脉眼中盘,刀斧刃下死。
他本来性子就暴,一喝点猫尿跟什么似的。在工地上的时候,晚上和工友们一起喝酒。一言不合干起了架,他气势汹汹劈过去一把砖刀,刀背砸在对方肩膀上。对方急了,也伸手一捞,捞起一盒卷尺。
正是那盒卷尺,要了向二的命。
卷尺的双刃都很锋利,平时都缩在尺盒里。
对方伸手正好握住了卷尺头,一甩整个盒子把里面尺心带了出来,十分巧合绕在他脖子上。被用力一拉,卷尺刃割开了他的大动脉,当场失血过多而死。
离谱的跟武打剧似的。
刀斧杀并不是说人一定会被到和斧子砍死,而是刀和斧子五行属金,而卷尺五行也属金。就是说,向二一定会在金属利器下丧身。
邱老太太和向二,都没得善终。
古书诚不欺我。
经过那两件事,我对看相更加深信不疑,想学更多看相的东西。
不过我外公不许。
外公在我们当地大有名气,是一位风水先生。他主修风水,祖上从清代开始就从事风水一门了,看相不过是他的第二职业。
他们家有个规矩: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用他的话说,我一个外孙想学他们家的东西,影怕蛇跛!
他不让我学看相,自己却在学外语,说什么风水术数与时俱进。有一天他要去给外国人看风水,不会点外语可不行。因此每天早上,都能听见他在书房里拿本小学英语,一口一个好啊油,俺们饭,三克油。念了一会又“啪”一声把书摔了:“什么破玩意儿,比大悲咒还难念!不念了!吃饭!”
趁他去早饭的空档,我才偷偷溜进书房看一小会儿他的相书。
反正他们家孩子多,我又是个寄人篱下外来的,没什么关注度,消失个一时半会,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吃他们的,我看我的。
外公那老家伙鸡贼得很,终究发现了我偷看相书的事。以后他每回去吃饭,都给书房上把锁。
他爱誊抄古书本子,却连那些抄废的稿子,都要放在绞纸机里绞碎了再拿去灶里烧掉。不过不要紧,那些看相的方法,都已经被我牢牢记在心里。
原本不过一个兴趣爱好,外公不让看书后我也没怎么在意。直到高考完后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彻底入了相师一行。
却也因为那件事,让本来想c位出道的我,差点c位出殡。
高考完的下午,我背个席子从县城里回来。
考完后我感觉还不错,兴许能上个二幺幺。一同回来的表姐江眉月却青着个脸,看到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呸了我一口,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眉月一向和我不对付,从小到大没少欺负我。
但她长的好看,皮肤白白透透的,五官精致身材匀称。是个一等一出挑的美女,单冲颜值,家里人有意无意,都会多偏爱她一些。
她自己也优越感爆棚,十分骄纵。
比如家里吃炒豇豆吧,如果盘子里长的多呢,她就专门吃短的。如果盘子里短的多呢,她就专门吃长的,不许人和她抢。有一回我无意间在长少短多的情况下,夹了一根长豇豆,她眉眼一横,“啪”一声把筷子搁在碗上。等我颤颤巍巍把长豇豆放回去后,她端起那盘子豇豆,一股脑全倒给猪吃了。
现在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考的不怎么样。
也对,江眉月长的标志,平时在学校少不了狂蜂浪蝶。一门心思都在耍朋友去了,哪有功夫看书。高考前一天晚上,我还看到她和隔壁班一个高个子男生在走廊卿卿我我,考不好,很正常。
现在我们一同回家,她一下抢在我前头进了家门。
前脚刚进去后脚又出来,还一把把低头走路的我推个趔踞,摔在地上差点没把屁股摔扁。我看了她一眼,还没等我问她是不是有病,她倒先怒气冲冲来了句:“你聋了?没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家里来客人了还往里冲!”
说完自己抄起书包往后门走了。
因为外公职业的原因,家中经常有人上门来请外公去看风水。所以家里有个规矩,来客人的时候,小孩不仅不能上桌吃饭,连客人的面也不能见。
现在堂屋里闹哄哄的,全是人说话的声音,一听就知道肯定又来客人了。
江眉月一进去看到有人,自然退出来了。
她是个女的,又是我表姐。她欺负我我不能欺负她。孔夫子说过君子不欺妇孺。小人和小女子最惹不起,躲得远远的算了。
大丈夫心怀天下,不和一个泼妇计较。
拍拍土站起来,一张纸巾就递到我面前。
那手一看就不是江眉月的,江眉月虽美,却长了一双男人的手,粗糙又长。面前递纸巾的手又白又细,如根根青葱。书上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给你擦一下。”
一个女生不知什么来的,她中分扎着两条小辫儿。小脸尖尖的,一双猫儿眼亮晶晶,给我全身来了一通打量。还艳羡的看了我一眼,歪着脑袋说出一句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你好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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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脸懵逼,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男生长了一副让女生做梦都想拥有的冷白皮效果的肤色,但现在不该问问我有事没事么?
这妹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本来被推倒了心里就不爽,没有表现主人家该有的热情,拍拍屁股站起来,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谁啊?”
她对我的态度并不介意,指了指堂屋里和外公正在说话的大肚子男人,说:“那是我叔叔,我们有事来求江老先生的,对了,你是谁啊?听说江老先生有个孙子,是你吗?”
“我叫商陆。”
我拉过来一条长板凳,顺势就坐下了。她一见,也跟着坐下了。还和我一样,叉着两条腿坐在我对面,顺便用纸给我抹了抹脸上的灰。
那一刻,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就在心里升起,此后的一生,都和这个女孩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了。
当天下午的事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扎的两条小辫好可爱。笑起来的时候符合所有言情剧女主的特征:梨涡,整齐如编贝的牙齿,明亮如琥珀猫儿眼睛。
天真无邪。
她说她叫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