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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复试,因为是从家里出发,就没有“御前侍卫”鲁西西陪伴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林妈妈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要是你怕找不到地方,就索性打个车过去吧,别省了那点钱,耽误了正事。”
虽然是独生女儿,林妈妈一直鼓励、支持她自立,所以对女儿******,她是大力支持的。
林妙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换上新买的高跟鞋一边说:“妈,对你女儿有点信心好不,我不打的就一定会误事啊?”
林妈妈嗔道:“如果你不是路痴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还舍不得那打的的钱呢,从这里过去,怎么说也得几十块吧。”
林妙立刻举手向妈妈保证:“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打的,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
自从得知自己考上公费博士起,林妙就决定以后不再做“伸手派”问家里要钱了,啃老的滋味,不只被啃的难受,啃的也心里怪难为情的。
并不是家里有多困难,其实林爸林妈工资尚可,在这个城市也勉强能跻身进中等收入家庭。但因为父母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资深凤凰男和凤凰女的组合,同心同德地坚持“抠门”——俗称勤俭治家政策,林妙耳濡目染,也养成了节省的习惯——虽然在父母眼里,她还是属于大手大脚的队伍。
林妈妈抬头看了看屋里的挂钟,催着她说:“好了,别磨蹭了,现在6点半,该动身了。你上次和鲁西西去都花了一个多小时呢。”
林妙穿着很“职业”的西式短裙,踏着白色的高跟鞋在小区前面的公车站等车。几辆车呼啸而过后,她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不该穿白鞋,尤其不该穿新买的白鞋。这么远跑过去,白鞋变黑鞋不说,肯定要夹脚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回去换一双了,林妙跳上了一辆看起来比较空的车。去盛夏广告公司必须先到一个大型的公交中转站换车才行,这里可以随便搭车的。
上车后,找了一个靠窗的单座坐下,林妙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平时这个时候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车到下一站,上了一大群老人,一看就是晨练的,因为其中有好些人“全副武装”:穿着白色练功服,腰里扎着红绸带,手上还拿着刀剑。
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伯站在她座位旁朝她直看,林妙只得知趣地起身,老伯一屁股坐了下去。抬头看见前面的婆婆还站着,便对前排的男子说:“年轻人,给老年人让一下座嘛。”
谁知那男人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就当没听见。
这时林妙才发现,整个车厢里只有少少的几个人给老人让了座。这位叫人让座的老伯就感叹起来:“如今这社会啊,世风日下啊,传统美德都快丢光了。”
话音刚落,前排的男子立即回头,冷冷地说了一句:“您这句话我很赞同,传统美德的确丢光了,尤其是老年人,特别自私自利,不善良,不慈爱。”
这下老人们不乐意了,鼓着眼睛群起而攻之:“叫你给老人让个座就不善良不慈爱了?你不是还没让吗?就提了一下,又没谁强迫你。”
那男人面对众人的责难,面不变色心不跳地说:“如果你们真是老弱病残一类的,我一定会让,可你们是吗?你们打扮成这样子,肯定是去锻炼去的吧。能舞剑,能练拳,说明身体不差,你们晨练不过是玩,练完了回家照样玩。这车上其他人是干什么去的?一大早赶车,不是去上班,就是去上学,大家是去做事,去忙活的,可能要忙一整天,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们让操劳做事的人给你们这些专门出去玩的人让座,说你们不善良,不慈爱,有什么错?”
于是两边吵成一团,各有各的理。
坐在林妙位子上的那位老伯看说不过人家了,就把林妙拿出来说事:“你看这位姑娘,一见我上车就赶紧起身,人家怎么觉悟这么高,你就素质这么低呢?”
林妙本来就觉得他们有点仗着人多势众围攻那小子的意思,再说她让座的时候,老伯连句谢谢都没说,大摇大摆地坐下来,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当下笑着说:“各位伯伯阿姨既然是去锻炼的,其实站站也好,反正去了也是为了锻炼身体嘛。”
这下好了,一句话,她形象尽毁,一下子由受表扬对象变成了思想落后份子,一群老人轮番上场,对她进行思想品德教育。
而前排的男子,也由她的对立面,变成了一个战壕的同盟军。
好不容易忍到了目的地,她发现跟她一起挨骂的男人也下了车,并且就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她回头,他朝他笑了一笑,她突发奇想:“你不会也要去应聘吧?”
“我就是啊。”
“也是鑫逸大厦?”
“嗯”
“也是广告公司、”
“嗯。”
“天那”,林妙捂住嘴,“天下真小,我们搞不好将来是同事呢。”
男人说:“没那么巧吧,我去金秋广告公司,你也是吗?”
林妙释然一笑:“那倒不是。不过也够巧的了,同一栋写字楼里,两家广告公司同时招聘,至少,我们有可能是在同一楼上班的楼友。”
男人却说:“不算巧了。首先,鑫逸大厦本来就是广告公司集中的地方;其次,很多广告公司一年到头都在招聘的。”
林妙不解了:“为什么?因为人员流动大吗?”
那人叹道:“这只是现象,真正的原因是,这一碗饭不好吃。基本工资本来就低,如果三个月实习期间业绩达不到一定指标的话,还要扣掉一部分,甚至全部扣掉,让你颗粒无收。这样肯定就待不下来了,只能重新去找工作。”
“看来,这一碗饭很难吃了。”其实昨天梁涛就这样警告过她。
“的确很难,不过还是有人在这一行如鱼得水,那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林妙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就问他:“你肯定不是初入行的,属于有工作经验的吧?”而且看他的年纪,差不多有三十岁了吧,不可能是新嫩。
他点头道:“如果把大学时代打暑期工也算进去的话,我干这一行整整十年了。”
林妙涌起了第一个想法是:如果干了十年还要大清早赶公车去应聘,那至少说明这人是不成功的。十年后在某一行还处于到处应聘打工的阶段,在她看来,已经没必要再做下去了。
当然,事情也许并非像她想的那样,这人之所以如此,可能另有隐衷。她只是觉得这样实在有点亏,有点累。她问他:“像你这样有经验的,如果录取,有没有实习期?”
那人苦笑道:“管你有多少经验,进了他的公司就是新嫩,凡事都得从头做起。这又不是国家正式机关,私人老板手下的打工仔一个,你以为他还给你算工龄职称啊。”
“不算吗?”至少职称,到哪里都算的吧。
“不算!”那人堑金截铁地说,“广告业,业绩就是一切。哪怕你是博士,拉不到单子,也不会看在你是博士的份上多发你一分钱。”
林妙想告诉他,我就是准博士啊。但就像他说的,文凭职称在这一行没有意义,业绩才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