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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兴心中暗笑,怕云儿心里他就是个大魔头般恐怖,搂了挣扎的云儿吓唬说:“再若乱动,伤口就烂掉入骨了。你的伤不能乱动,杨叔叔给你下了药了,叫三步烂骨散。”
云儿半信半疑,果然不动,闪烁的鹿眼望着杨再兴,杨再兴被那认真的眼神逗得心中暗笑。
“你动动看,反正说出去你爹不信,他已经不要你了。说你不听话,将你送给杨叔叔了。”
杨再兴逗趣说:“昨天有人说你是元帅的养子,不是亲生,所以才这么狠的打你。所以元帅就将你送叔叔了。”
岳云翘着嘴,忿忿的骂:“胡说!爹爹不会。”
“云儿,你是小男人。叔叔跟你做个君子协定。你还小,长大了或许跟叔叔一样高大就能打过叔叔。你若是相信自己能活到那么高,就跟叔叔约定,等杀光了鞑子,迎了二帝还朝,你我决战。在贺兰山巅决战!你若武功高强到能打败杨叔叔,杨叔叔同你立军令状,死了不关云儿的事,你爹爹也不会怪你。那时候你也长大了,他也不会再打你屁股,好不好?”
“那要多少年?”岳云问,孩子似乎当真了,又故作大人状认真的问。
杨再兴故作思虑状:“嗯~~要说你能长到叔叔这么高,也用不了多少年。大概有个七、八年。”又看看云儿沮丧的样子说:“不然这样,云儿如今十三、四岁,就定在云儿二十岁那年,你来和叔叔决斗。如若之前就杀退了金兵,那痛饮黄龙府时,我们就在北国决斗。”
杨再兴伸出手,云儿也伸出手击掌为盟。
“你们岳元帅为人很严厉?”杨再兴问三娃-新派给他的亲兵。
三娃毫无敌意的笑,那笑容对他这降将来说是是种奢侈的感情。
“我家元帅呀,那要分人。”
“分人?你们元帅还是欺软怕硬,见人变脸不成?”杨再兴问。
“啐!啐!啐!浑说什么?”三娃认真的说:“我们岳元帅,对士兵和‘外人’是极其和气的,他还劝王贵将军他们不要辱打士卒,士卒有病,岳元帅有时亲自去探望。”
“照你这么讲,你家元帅如此随和,平易近人,为和把云儿打成那副样子?”
杨再兴的疑惑,激起三娃的恼怒:“还不是为了将军你!云儿得罪了你呀。再说,元帅对自己人是极其严厉的,朱大壮他们亲兵营的人说,经常听到元帅落下帐帘在帐中怒斥傅庆将军他们这些爱将。”
三娃停了停说:“元帅是极喜欢云儿的,可对云儿也是极严厉的。我先时也是从童子营出来的,同云儿很熟悉。云儿多次立军功,都被元帅隐瞒不报。”
杨再兴点点头,昔日祖父在世时,也是外表温和,内里严厉。对外待人接物厚道平和,对家人子侄管教极严。
自云儿冒犯杨再兴被岳帅责打后,军中上下对杨再兴反添了分恨意。
六将军岳翻之死的阴影始终挥不去,岳飞他又如何能淡忘这份冤仇?
每见了云儿默然是神色,看了同帐将领们怨愤的眼色,杨再兴就觉得他是岳家军的异物。
“杨再兴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贪生怕死向岳帅摇尾乞怜的一条狗。咬死了六将军,掉进了泥潭看到云儿的箭吓得大喊饶命。啊哈哈~~”傅庆将军肆意的笑,众将嘲弄的附和,笑声刺耳。
每次散帐,众人都避杨再兴而远之,那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凄凉怕没人能体味。
杨再兴在街上闲逛,脚步却又走去那家悦心林酒楼。
“哥来了?好久没见。”杨再兴的同乡范掌柜热情的招呼:“前些天阿谢和小四他们来过,还给你留了信。”
“阿谢?他还好吗?”意外得知故友的消息,杨再兴郁闷的心里有了丝快意。
展开信笺,是阿谢邀他去川陕投靠吴玠相公帐下。阿谢如今是吴玠元帅帐下猛将,随了吴帅抗金颇有了些战功。阿谢一再说吴相公素闻他杨再兴的威名,有意一见。
茫茫大江中漂泊终于见了堤岸,给了杨再兴一丝希望。
既然留在岳家军彼此都是种无奈,不如各奔前程。只是杀了岳翻,蒙岳元帅情深义重,杨再兴一时不知如何向岳元帅开口辞行。
云儿来到父亲的营帐,朱大壮拦住岳云低声嘱咐:“小官人,元帅心情不好,小官人伤势未痊愈,先回去歇息吧。”
“朱大叔,今天又是谁惹了爹爹生气?”岳云蹭到朱大壮身边问。
朱大壮摇摇头:“还不是那个杨再兴。元帅饶他狗命,还害得云儿你受苦,竟然养不熟的狗,他还是要跑去投奔吴相公。”
“吴相公,哪个吴相公?”岳云问。
“还不是川陕那个吴相公吴玠元帅。”朱大壮话里含着隐隐的不甘心。
岳云心想,看来果真许多人愿意去投靠吴玠元帅。听说吴玠元帅为人大度随和而且出手极其阔绰,豪宅美女赏赐手下从来不吝啬,吴元帅也是个一心抗金的将领,运筹帷幄也实在有过人之处。当年六叔就十分仰慕吴玠相公,曾经一度想去投靠,不想今日杨再兴也想去吴玠大营效力。
岳云想,这多与爹爹平日为人的刚直有关,虽然爹爹平日面上随和,喜怒无形于色,但治军的严格一丝不苟,已经有很多部下抱怨。岳家军不拆屋,不扰民,手下多无油水好处可捞,所以未免清苦。
又一想,杨再兴就这么跑了岂不便宜他了,但岳云实在不想见到这个仇人,他杀了六叔,为了安抚杨再兴,爹爹竟然不惜打他,云儿心里也说不出的纠结。
“走了更好。”云儿嘟囔说,反多了些娇纵。
朱大壮拍拍云儿的头:“小官人这就不晓事了。如今军中大将缺少,六爷去了,韩顺夫将军芟了,怕若不是看杨再兴是员难得的虎将,又有心抗金,相公也不会如此急于挽留他。”
“是云儿在帐外么?”岳飞的声音问道。
云儿进到帐中,父亲正在伏案看书,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伤可好了?”
“是,劳爹爹挂念。”云儿应着,佝偻着腰。看了父亲一身青衫小褂,面色憔悴,但目光中仍是炯炯,云儿调整了语气说:“去歇息吧。”
“爹爹是为了杨将军要离开的事烦心?”岳云问,目光留意父亲的眼神。
稍许的惊异又瞬然淡去,父亲笑了说:“你六叔说你是‘鬼灵精’投胎,果是如此。去睡吧。”
云儿还想开口,却在父亲的目光中喏喏退下。
余光中云儿看到六叔那竿虎头瓒金枪端摆在案头,怕是爹爹又在思念六叔。
云儿忽然一阵心酸,想到从小疼爱自己的六叔,眼泪忽然涌出来,忙转身小跑出帐,生怕眼泪落出反惹了爹爹伤感。
“站住!”爹爹的声音含了嗔怪:“云儿,你不小了,如何走路还这般茅草?行事要稳。”
“是,爹爹。”云儿哽咽的回答,始终不敢回头。他的来意本是替父亲疏解烦闷,不想惹爹爹动怒。
“云儿!这是什么规矩?”父亲的责怪,云儿缓缓回头,用衣袖揩了把泪。
“为父屈说了你不成?”父亲问。
云儿摇头,泪眼飞向桌上那杆瓒金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