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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昭拿眼瞧着朱尔玲的两个宫侍,明显看出两个人有些紧张。她和容毓飞对视一眼,暗暗好笑。
井大夫搭了半晌的脉,起身对容毓飞说:“大少爷,看公主的脉象……”刚说到这里,床帐“刷”地被拉开了,朱尔玲顾不得仪态,从里探出头来:“素闻井大夫医术高明,我的病就拜托你了。”
井大夫惊了一跳,赶紧转身回避,面对着容毓飞,接着说:“从公主的脉象看,症状可不清啊…”
“啊?”朱尔玲听了,心中疑惑起来---自己也没病啊,难道是这位井大夫有意在帮自己?不可能吧?他是容家的人哪!
“公主肝气壅结,气郁化火,导致您头晕头痛、心悸失眠、胸闷腹胀。我说的可对?”朱尔玲一听,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好象是这样。”
井大夫笑了,接着说:“如果不注意调养,重则肝火犯胃而呕血,肝火犯肺而咯血,肝风内动而抽搐,肝火冲心而心痛、昏迷或发癫狂。这个病,可轻可重,公主这阵子要注意静养,切忌动肝火,要制怒。老夫再开个清肝火的方子,让公主按时服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症状就会减轻。”
井大夫一番言语,听得容毓飞夫妇心中偷笑。
朱尔玲哪里知道这是容毓飞事先安排好的?她只道自己真是有病了呢,很紧张地问:“我的病…有这么严重吗?”
井大夫回身,轻声慢语地安慰道:“公主不要慌,安心静养,按老夫的方子吃药,会好的。”
江月昭也上前温声说道:“公主放心,井大夫的医术,天下闻名,他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你只需安心养病就好。”
“噢,”朱尔玲望了一眼两位宫侍,见二人也是一脸的茫然,心想原本只是想装病骗驸马过来,谁料竟真的查出病来了。一想到自己有病了,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真象井大夫说的那样,胸闷腹胀,头晕头痛起来。
“宛娘,拿井大夫的方子抓药去。我头痛,要休息了。”朱尔玲一边吩咐着,自顾躺了下去。
容毓飞起身送井大夫出去了,江月昭上前给公主掖了掖被子,说了几句“安心养病,会好的”之类的话,也告辞出门了。
出了步瑶宫,就见容毓飞正站在门口等她。两个相视一笑,也没说话,回苍芜院去了。
进了苍芜院的卧房,关上门,江月昭整个人都笑倒在容毓飞的怀里:“这下可好了,没个十天八天,她是不会出步瑶宫了,府里可以轻松几日了。”
容毓飞扶抱着她,待她笑够了,方说道:“她倒不是完全在装病,刚才我送井大夫出门,井大夫跟我说,公主肝火旺的症状是有的,只不过尚未在轻微阶段,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哦…”江月昭敛了笑容,沉默一会儿,轻叹一口气,说:“公主的性子也真是…好象要与所有人为敌一样。那深宫内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能把好好一个人变成这样?”
容毓飞没接她的话茬儿,抱起她往床榻走去:“她扰我好事,就让她在床上养些日子吧。我现在管不得别人,努力生一双女儿是正经…”
江月昭听了,轻笑着将脸偎到他的胸前……
第二日上午,整个容府都知道公主生病的事。大家表现上忙着熬药煨汤,请安问礼,内心却都松了一口气---最其码这段日子里,不用怕在府内的某一处会遇上这位小公主,更不用担心不小心说错话,被这位小公主责罚。
所有人都轻轻松松地过了这一天,直到傍晚。
容毓飞刚刚回府,正在洗脸更衣,容祥走了进来:“大少爷,听说步瑶宫里有太医来了。”
“是吗?”容毓飞一眯眼睛,心中思量:八成是她的两个宫侍回宫去请的吧,自己还真是疏忽了,忘记这两个宫侍功力不浅呢,以她们两个的修为,想要出入容府而不被人发现,大概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吧。
他站在那里想了半晌,终是怕出现什么不妥,于是出门往步瑶宫而去。
他还未踏入朱尔玲的寝房,就听到朱尔玲尖利的喝斥声:“你们这群庸医!我父皇白养了你们这些吃白饭的,只会粉饰太平!是不是本宫不死,就都不是大病呀?我明明就觉头晕睡不好觉,胸闷难过,到了你们嘴里,竟然没什么大病!哼!竟然比不过一位民间医馆的大夫!要是贻误了本宫的病情,我让父皇抄了你们的家!”
接着就听到有人跪地的声音,还有一迭声地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容毓飞站在外间听了,偷偷抿嘴乐了,然后轻手轻脚一转身,出了步瑶宫。
晚间当容毓飞将此事说与江月昭听时,江月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现代医学词汇:被害妄想症!不过她只是笑笑,没有说出来---估计说出来了,容毓飞也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吧?
朱尔玲果真是怕死的,对井大夫的话深信不疑,安安静静地窝在步瑶宫内养她的肝火旺盛之症,有几日没出来了。那日来的太医被斥后,估计是回太医院将此事说与同僚听了。宫里再有太医来请脉,口径惊人地一致:公主虚火伤肝,需要静养。
一时之间,宫里的滋养补品,源源不断地送到容府中来。公主的皇家亲戚,有些平时就爱巴结着朱尔玲的,此时也探望殷勤。容府之中又添一件忙乱事项。
不过容家的主子们倒不以为意。只要这位小公主不出她的步瑶宫,让他们忙点儿,他们也是情愿的。想想公主刚嫁进容府那几日,三不五时地在府内转一圈,隔三差五地就会有人被掌嘴,有人被杖责。至于喝骂几句,那都是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了。
江月昭每日晨间,都会带着周福珠和赵灵儿,去步瑶宫请安。朱尔玲养病期间,大概听了井大夫“莫动肝火”的劝言,没有再向江月昭发难,也没有再难为两妾室。
请了安,从步瑶宫出来,她第一时间就是去老太君房中,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她出月子已经有几日了,按理孩子应该接回自己身边了。可是看到老太君那样地宝贝两个曾孙,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地手心怕摔了,时时不错眼地瞅着,她就不忍张口提接孩子的事了。
她自己想孩子,可以经常到老太君房里,甚至赖上一天不走也没关系。要是孩子回了苍芜院,老太君就不方便整天呆在那里哄孙子玩了。她不忍心剥夺老人家含饴弄孙的这点儿乐趣。
那日,当老太君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起:“小昭,你也出月子了,孩子该接回去了。”
江月昭马上回答:“小文和小武跟着老太君,我是最放心的。我年轻,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接回去了,怕也要时常来麻烦你老人家,不如就在你这里养着吧。”
老太君听得此话,眼泪都要下来了:“好!好!小昭真是好孩子,知道我们这些老人家的心思。”
自那以后,老太君把照顾曾孙当成唯一的事业了,家里的事完全撒手不管了。有人拿事情去请示,她就会说“去问太太”,或者说“去问大少奶奶”。
因此,江月昭才出月子没多久,竟担起了大半的家事,忙碌了起来。
那天,江月昭正坐在库房的一把椅子上,看着婆子们清点库里的夏衣用料,就见宝菊急急地走了进来:“大少奶奶,三姨奶奶怕是要生了…您…”她胆怯地说到这里,也不知江月昭会不会去瞧瞧,就停了下来。
“怎么这样早?”江月昭听了,赶紧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这还未足月呢。”
宝菊一见大少奶奶动身了,舒了一口气,小声地回道:“怕是三姨奶奶最近惊怕忧心,动了胎气呢。”
江月昭听了,心下明白---八成是让杜小翠那件事给吓的。
“去请大夫没有?”
“没有…先请您的示下,再…”宝菊怯怯地应道。
“糊涂!”江月昭真是生气了,“两条人命的事情,还不快去着人请大夫?”
宝菊赶紧应了,跑颠颠地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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