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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真儿的到来,给沉闷了几个月的容府,平添了一股生气勃勃的鲜活气息。
江月昭考虑到她武者的习惯,给她新做的衣服是一身身各式各样的短打扮,颜色鲜亮明媚,衬着她红扑扑的小圆脸,整个人都明快无比。再加上她天生一双弯弯的笑眼,别人需要调动面上多少块肌肉才能绽开的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只要轻轻一眯眼睛就完成了。
偏偏她自小生长在寺院山林之间,心性质朴,世间人在她心中只有长幼之分,并无贵贱之别。因此她在容府之中,逢人便会眯一下她月牙儿般的笑眼,脆灵灵儿地打声招呼问声好。惹得府中人见了她,远远地就会露出笑容:“你看!真儿小姐在那里。”然后向她走过去。
她那山泉般清泠的嗓音和山雀般欢快的身影,如同唤醒春天第一朵花苞和第一片绿叶的一声春雷,响在二少爷容毓阳的心里,震撼着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话说这位容府的二少爷,虽是庶出,但因为娘亲受宠,再加上正室容夫人性子醇厚,不是那等争大欺小之人,因此自小锦衣玉食,受尽呵护,不曾受过半点委屈。
那孙姨娘拿自己的儿子当宝贝疙瘩,从小到大周护在羽翼之下,从不曾放开过怀抱。容毓阳十岁的时候,容尚天提及送他离家学武,就被孙姨娘寻死觅活给拦下了。
容毓阳虽也象一般男孩那样,喜欢舞刀弄枪呈英雄,怎奈从小被孙姨娘拘管得习惯了,从不敢违逆娘亲的意思。因此长到十六岁,也只是每日读读书,呼朋唤友饮酒游乐,完全是一副富贵闲公子的派头。
可自从秦真儿到了容府,他就再也懒得出府游玩了。每日里他总要在府中转悠几圈,以期能遇上真儿,不时地寻些理由去趟苍芜院,找些话儿跟真儿搭腔。
真儿自小身边就是男人多,女人少,不象一般的闺阁小姐有男女戒防之心。她见了容毓阳,总是“二叔长二叔短”叫得亲热。
“师婶,二叔这张脸,比我都白嫩,真是好看…”
“二叔,你怎么笑起来象小姑娘,还会脸红,哈哈…”
“二叔你习什么剑术?不会?男人怎么能不会些武功呢…”
……
容毓阳每次见了真儿,都会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可是不见的时候,又心急火燎地欲寻她。这种突然之间到来的陌生情愫,使这位往日里逍遥闲散的二公子,变得焦虑躁动,总是一副心事重重,坐立难安的样子。
阖府的人都察觉出这位二公子的变化,私下里偷偷地笑他。容家几位主子对真儿甚是喜欢,因此也不加拦阻,笑咪咪地在一旁看热闹,乐观其成。
只有真儿是个对男女之情未开窍的笨丫头,仍是没心没肺地每日里“二叔二叔”地喊着。
容毓阳每每听到她喊自己“二叔”,都会觉得很刺耳。有那么一日,他终于鼓足勇气对真儿要求道:“真儿,你能不能别喊我二叔?”
“你就是二叔呀,不叫二叔,那叫什么?”
“叫我…叫我…”容毓阳急得浑身冒汗,“叫我名字吧。”
“那可不成。”真儿眼睛一弯,笑他道:“虽然我和你年纪一般大,可是你是我师叔的弟弟,当然得唤叔叔。直接喊你名字,岂不乱了辈份?”
“什么辈份呀?”容毓阳对自己长她一辈的事很是反感,反驳道:“我祖父还与悲吾大师称兄道弟呢,我大哥照样唤悲吾大师作师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拘泥于这八杆子打不着的辈份?”
“呵呵…”真儿笑了起来,“成大事者…我师祖一代武学宗师,当得起这个称谓,我师叔年少成名,在江湖上也有响当当的名号,如今又管着这么大的一件生意,也当得起这个称谓…我们两个游手好闲之徒,哪里称得上是成大事者?所以呀…我还是要拘着小节,喊你二叔,哈哈…”
这一番话,真儿说得无心,只当开个玩笑。可容毓阳听了,却如同一根针扎进他的心里,阵阵刺痛。
他望着真儿蹦蹦跳跳走远的身影,愣怔了半晌,方才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把自己锁进书房,闷坐了整整一下午。
那日晚间,他便去找容尚天。
“爹,孩儿十六岁了,也想为家里担些事情,不如让孩儿去商号里学做事吧。”
容尚天坐在书案的里面,移开挡住面部的书册,露出半张脸来威严地看着容毓阳:“这些日子商号里忙得很,你就别去添乱了。”
“孩儿是去做事,怎么会是添乱?”容毓阳自尊心受到刺激,涨红着脸说道。
“你好好读书,别整日里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我就烧高香了,哪曾指望你做事?这件事过一阵子再说!”容尚天简单几句话,又将那卷书移至眼前,挡住了容毓阳的视线。
容毓阳本来就对自己的爹怀有一种畏惧,此时见他已无心再说下去,便悄然地退出书房,郁郁不欢地回到自己屋里。
不让去商号里做事,那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总不能让真儿瞧扁了,说自己是无用之人吧?
这件事放在他心里,反复惦量揣度,终不得一个好的主意,让他羞惭失措,没有勇气再去见真儿。
这样熬了几日,他还是忍耐不住。那日傍晚,他犹豫再三,去了苍芜院,见真儿正在院子里陪丫头们逗狗玩,便说有事与她商量,将她唤出去,往后花园走去。
真儿性子急,一路上都在追着问什么事。容毓阳只是低头走路,也不发话。
一直走到清波池畔,容毓阳捡了一处平整的大石头,坐了下来,又拍拍身侧,示意真儿也坐下。
真儿一屁股坐到他旁边,侧头望着他:“二叔今天不太对劲呢,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
容毓阳眼望着清波池中的一池粉莲,心中却在敲着小鼓,呼吸都有些调不匀了。最后他终于一咬牙,转头直视着真儿,有些紧张地说道:“真儿,如果我能做一件你认为的大事,是不是你就可以不再喊我二叔了?”
他说这句话,已经是情意毕露了,一般的女孩子都会听出这句话的外音儿来。可惜真儿不是一般女孩子,她本该敏感的少女春心早就被她那些师兄弟们磨出了一层茧皮,厚厚地,让她感受不到这温柔地爱情的刺激。
“呵呵…”她没心没肺地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脸,“二叔,你这是要跟我打赌吗?”
“…”容毓阳被堵得一阵气闷,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叹一口气,说道:“好吧,你认为是打赌,那就算是打赌吧。你只说是与不是?”
“不知二叔要做什么事情呢?”真儿好奇地问。
“只要你不喊我二叔,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容毓阳继续启发着她。
“这样啊…”真儿若有所思地望着容毓阳,沉吟道。容毓阳看着她的表情,以为她终于开窍了,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应。
谁知真儿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一件事来!只要你做到了,我以后就不喊你二叔,只喊你名字!”
容毓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居然还不明白。他深受打击地垂下头,长叹一口气。
“行不行?行不行?”真儿显然对自己刚刚想起的事情很兴奋,追着问他。
容毓阳再叹一句,无奈地抬头望她:“你说,什么事?”
真儿张口欲说,突然又停下来了,转头环视四周,确定四下里无人,方神秘地附近容毓阳的耳边,小声说道:“也不是让你自己做,这事儿你一个人可不行,需要咱俩儿来做。”
容毓阳被她贴着耳朵呵着气,本就心痒,又听她语意暧昧不明,更是难以自持。他微侧过头,见她那水润红嫩的樱唇,就在自己的颊边,只要他轻轻一动,就能一亲芳泽,只觉得一投热流从心头蹿起,热得他面色潮红。
“这事我想了很久了…”真儿继续浑然无觉地挑逗着容毓阳的神经。
“什么事?”容毓阳只觉得喉干口燥,连声音都变哑了。
“就是…”真儿又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再贴到他耳侧,压低声音说道:“灭了那个狗屁公主!”
“啊?”容毓阳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惊瞪着秦真儿,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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