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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旁边的一处山坡之上,一位六七十岁老者、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相对而坐。
在二人中间,是一副漂浮空中,黑白棋子厮杀正激烈的硕大棋盘。若是不懂围棋之人,此时抬眼朝这复杂繁琐,黑白纠缠不休的棋局望去,立时便会被弄得头晕眼花,心神动荡。
而这副硕大棋盘,浮现空中,棋盘时不时如同水面一样,泛起阵阵波纹,看上去有些虚幻。
整个棋局,本无实体,全都是由这老者庞大惊人的内力凝聚而成的。
别的不说,只凭借这化虚为实的手段,便足以知道,这位老者乃是天下之中,少有的绝顶高手!
老者手持黑色剑鞘的无名长剑,手腕一抬,剑端之上,便是一道精纯真气激射而出。眨眼之间,便凝现出一枚黑色棋子,飘然落入棋局之中。
而老者对面的中年男子,虽神态从容平和,自有一番气度,但见其一身气势,便知道他只是身居些防身武功,并不算多么厉害。
只是就算如此,在对面老者那般威势压迫之下,此人依旧成竹在胸,毫无怯懦畏惧之色。
便见其,不以自身功力驱使,反而是心念一起。
天地冥冥之中,五行阴阳、日月星辰、山川天地之力随之而动,白色光辉在他的指尖,凝聚作一枚白色棋子。
伸手一点,又是一子落下。
黑白二气随之运转,整片棋盘之上,顿时宛若活了过来一般。
恍惚之间,仿佛有黑白两色蛟龙挣脱棋盘而出。
只听得龙吟阵阵,两条蛟龙身形腾飞于半空之上,相互之间爪牙撕咬,缠斗不休,战况惨烈异常。
此时对弈二人,自然便是这刘基刘伯温,以及那纵横家门人章岳了。
见刘伯温以自身之念,勾动天地之力,显露这一手之后,章岳则更是来了劲头。
他长剑再次猛地一点,内力当即凝聚棋子落下。
半空之上,黑色蛟龙气势为之一振。
周身鳞片、爪牙、龙须,种种细节之处,显化更为清晰。蛟龙浑身,气势亦更为强盛,嘶吼着朝对面撕杀而去。
刘伯温身形挺直,随手一点,尽显云淡风轻的从容之色。
顿时之间,天地之力随之响应,凝聚出的白色棋子轰然落下,白色蛟龙亦是变更为强大,与黑色蛟龙相争,丝毫没落下风。
看着两方僵持不下,章岳又是一子落下,赞叹道:
“好啊,以文弱之身,引动天地之力为己用,获得堪比九阶巅峰高手的力量。小友惊才绝艳,如此另辟蹊径,可称得上前无古人的英杰了!”
刘伯温亦是一指点出,白子落下随之应和,微微低头,回应道:
“不过是恰逢其时,得益于冥冥之中,那翻天覆地的变化。使得天地之间种种力量,能够回应我等心念罢了!”
章岳闻言,顿时昂头,朗声笑道:
“哈哈哈,今后文人之道,习文读书,感悟天地真理,从而引动五行阴阳、日月星辰之类的天地之力,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异,这已经是近乎仙神的手段了。得逢前所未有的大变、大争之世,确是我等幸事啊!”
这天地之间因为世界晋升而产生的种种变化,虽然普通人尚未有所感知。
但对于章岳这些江湖之中的九阶绝顶高手,在阴阳家宗主须宿突破陆地神仙境界,天地有所感应之后,他们便已经知道这天地之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能够窥探更高的境界,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天下诸子百家、武林宗派、各国宗室、勋贵世家之中,修行文武两道的杰出英才们,也将展露更为耀眼的光芒。
这是前所未有的,注定比当初诸国定鼎,百家争鸣之时,还要精彩,还要让人心神向往的大争大乱之世!
想到这里,章岳便越发心驰神往,神情激动起来。
刘伯温轻笑一声,刚要回话。却忽然之间,将视线朝远处望去,然后他猛地一拍手掌,对着章岳爽朗地笑道:
“来了!来了!”
章岳听到刘伯温所言,心中一动,半空之中的棋盘宛若湖面,一阵晃动,然后便消散开来。
半空之上,原本那厮杀的两条黑白大龙,也随之不见。
他站起身来,朝刘伯温注视的方向望去。
只隐约看见,官道尽头的一队人马,车马众多,阵仗不小,正朝这里赶来。
刘伯温扭头看向章岳,笑着道:
“老先生如何?这赌局,算是在下赢了吧!”
章岳听到刘伯温的话,眼睛微微一动,脸上露出笑意,道:
“倒非是我不认账,只是咱们之间的赌约,赌的是瘟疫肆虐,云皇到底是会派人前来救治,还是不闻不问,任由北境百姓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老者抬头看向远处,继续问道:
“如今不过是远远看到一队人马前来,具体身份尚未有定论,小友如何笃定自己赢了呢?”
刘伯温闻言,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从容平淡,朗声道:
“如今整个云国北境,都已经知道了常宁县的情况。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大队人马途经一路之上防守严密的云军关卡前来,除却云国朝廷的队伍,还能够有谁?”
章岳闻言,连连点头,当即朗笑一声,大大方方地道:
“好,好啊!那这一赌约,便是小友赢了。”
说话之间,官道尽头的车马队伍,已然靠近了一些。
阵仗不小的车队旁边,有云国将士一路护送。
车队之上,悬挂着的旗帜随风飘荡,翻飞的旗面之上,显露出“御敕官药局”的字样。
除此之外,更为引人瞩目的,还是那车队最前方树立的,那支由萧承御赐,象征着皇帝权威的云龙旗了。
“官药局?”
刘伯温看向远处的车队,思索片刻,不由点头笑道:
“又是个新的官署衙门啊……听闻当今云皇陛下,有锐意进取之心。对朝政制度、机构大刀阔斧改革,常常将三公九卿衙门统合,成立新的衙门官署。想必这官药局,便是新成立的,主管医药的官署机构了!”
章岳闻言,当即回应道:
“三公九卿制度,于天下施行已经数百载,臃肿不堪,相互之间职责不清,给了官员之间相互推诿的余地。尚书台听命皇帝,又在尚书台下置各曹尚书,分管各项事务。明确臣子职责,加强皇权,确实是好一招妙棋!”
说到这里,章岳微微一顿,接着道:
“至于这官药局,应当是如今稷下学宫之中,那刚刚出世的方技家……”
刘伯温见状,沉吟片刻,却又是一笑,重新将话题聊了回来,继续道:
“此前我二人,各以一个承诺为条件,相互赌斗。老先生既然输了,在下便拿那个承诺,再请老先生赌一局,如何?”
章岳微微一愣,扭头看向刘伯温,有些错愕地问道:
“用老朽的承诺,就请老朽再赌一局?你可知道,这承诺……”
章岳忽然顿住,又是摇头失笑一声,道:
“呵呵,倒是老朽多话了。以你的才华、智谋、心气,这是没看上这份承诺啊。呵呵,好,你要赌什么?赌这北境瘟疫是否能够解决?”
刘伯温嗤笑一声,摆手道:
“以当今云皇的心胸志气,手段能力,既然已经派人前来,又怎么可能无法解决瘟疫?”
刘伯温微微一顿,神情正经起来,沉声道:
“这局便赌一赌,在解决完北境瘟疫之后,云皇又该如何对待夏国西南子民!”
章岳闻言,却是不由得望向刘伯温,打量了许久,有些拿不准地问道:
“小友请说条件吧。”
刘伯温见状,继续道:
“若是这次云皇能够摒除旧冤,对夏国西南诸郡百姓施以援手,便是在下赢了。那就请老先生,随在下一同前去中庆城,为云皇效力!”
章岳闻言,心中一动,神情颇为复杂地看着刘伯温,道:
“小友深入险地,前来这建昌府,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难怪你之前说,要前来看看自己一生所学,是否值得托付效忠……”
此时的刘伯温,显然也没有再隐瞒的意思,继续道:
“若是云皇能够出手救治夏国百姓,便是证明其乃是心有伟略,志在天下的雄主。我刘基,便当效忠,以实现自身抱负。”
章岳幽幽一叹,摇头道:
“这一场赌局,小友未免有些取巧了吧。云皇虽然年轻,但凭其手段心智,谋略远见。这次不出手相助,为自己获得西南百姓支持,以攻伐夏国奠定基础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小友这还未曾投效呢,便想要为云皇,赚得我纵横家相助?”
刘伯温神情不急不慌,看向章岳,轻笑道:
“这可不一定!要不然在下,也没必要跑到这里等着啊……以夏国朝堂的反应速度,若无人推动,只怕西南诸郡百姓死光了,赈济之策也没商议出来呢。夏国在西南本就名声极臭,到了那个时候,云皇出兵,西南诸郡百姓还不是赢粮景从,喜迎王师?”
刘伯温呵呵一笑,继续道:
“左右不过是一场赌约,若是老先生不愿,倒是也无妨!”
章岳张了张嘴,话锋一转,却是不解地问道:
“老朽本就在云国国境之上,小友为何会笃定,老朽这次,不是前来投效云皇的?”
刘伯温闻言,当即道:
“纵横家最重天下诸国之间的局势,云皇清除权臣,重掌大权后,短短时间之内便已经雄踞天南。纵横家对此,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刚刚老先生言语之间,显然对云国朝堂局势颇为清楚。所以很显然,老先生绝对不是刚刚踏入这云国国境的。”
刘伯温说到这里,又是指了指前方的常宁县,继续道:
“而且此处乃是云国边境,若是老先生有心投效,又怎么可能不在中庆城中,而出现在这里呢。唯一的可能,便是老先生并无投效云国的意思。这是就要离开云国之际,恰好被在下遇到了吧!”
章岳闻言,不由感叹道:
“小友如此天纵英才,早当闻名诸国才是。只是为何此前,于天下之中寂寂无名?”
刘伯温微微抬头,身形昂然,一震衣袖,笑道:
“刘基非生而知之者,若非有二十多年寂寂无名的苦读,又何来如今这一身才学本领?”
此时的章岳,心中一阵叹息,已然是生出后悔之意。
正如刘伯温刚刚推测一般,他虽未曾面见当今云国皇帝萧承,但此前也是在中庆城之中,隐藏身份待了很长时间的。所以他对于萧承的雄才伟略,并非一无所知。
章岳从未怀疑,萧承会放任北境百姓自生自灭。
之所以和刘伯温玩了个必输的赌约,不过是这段时间见刘伯温智谋才学世所罕见,这才动了为纵横家找个合适的传人的想法,想借着这个承诺,与刘伯温继续接触下去,考察其人品。
若说刘伯温刚刚以这个承诺,让章岳答应投效云国,那并无为云国效力之心的章岳,纵然心中惭愧,也会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刘伯温此时,竟然以这个承诺,请章岳再来一场赌约。
而且这次的赌约,也相当有意思。
若是刘伯温赢了,那云国皇帝萧承,便是一位值得投效的雄主明君。既然是明君雄主,你章岳还有什么理由,宁愿选择违背自己的承诺,也不去投靠呢?
把问题抛给对方,掌握主动权,让对方自己去思考,云国皇帝是不是一个值得投效的君王。这样的手段,可比另一个人在耳边不断劝说,更有作用。
只能说,刘伯温对人心的掌握,实在是有些恐怖。
这一套手段下来,章岳顿时是陷入两难之地,心中不由生出迟疑犹豫之意。
章岳犹豫许久,拒绝之言始终是无法说出口,终究是一咬牙道:
“正如你所说,此事尚且属于未知之数。这一场赌约,老朽接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老朽也不愿遮遮掩掩了。这一场若是你输了,便要拜入我纵横家门下,如何?”
刘伯温闻言,却是微微躬身,回道:
“刘基,多谢老先生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