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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熏风,晓雾朦朦,满园烟翠荫荫,晨露沾衣。
飞华阁中的仆婢们皆已起了身,手脚勤快的做着活计。娉望端着漱洗之物行至卧房外,轻声推开门扉,落步无声的步入里间,继而将手中物事轻置于几上。
随后,她莲步轻移,撂起了珠帘,眼前旋即映入一张精巧的扇屏来,净白上好的丝质扇面用细腻的工艺绣着秀丽山河,曲曲折折的将床榻遮档得严实。她用玉钩褰起锦帐,却见得衾被掀展,榻上竟一人也无。
她微一怔忡,旋即俏目一瞪,嗔道:“小姐赶明儿干脆搬到百菜园去住得了!”
百菜园顾名思义是座菜园子,不见大,只三分地模样,位处偏隅,徐府上下鲜会有人来此,可这会儿园子里却听得一阵阵声响。
透过虚掩的院门往里瞧,满目葱翠盎然的莴苣叶丛,朦胧的雾霭将叶丛打得湿润。突地,一抹淡绿的身影从绿丛间钻了出来,露出一张白皙秀美的瓜子脸,不是徐长吟是谁?她随意挽着乌丝,一双清澄的眼眸溢着惬意与满足,使得她整个人也散发出熠熠的光芒。
娉望提着食盒推门而入,见着的正是徐长吟高挽衣袖,正自认真除虫除草的模样。尽管她的衣裾鞋履上已沾了不少泥土,却是浑然不在意。
娉望无奈一叹,别家的小姐莫不是养花种草怡情雅兴,她家小姐却醉心锄田之乐,若传将出去,只怕真会笑掉人家的大牙。另外,若是被夫人知道她家娴雅温秀的小姐每日都会躲在这菜园子里弄得满身泥,只怕会立即将这菜园子给掀了。
徐长吟听及声响,偏首凝望过去,冲娉望盈盈一笑,“我躲在哪你倒是都寻得着。”
娉望噘着小嘴走入园子里:“这府里头您会待着的地方,除却飞华阁,自然就是百菜园了,奴婢闭着眼睛都能寻着。”
徐长吟轻笑,直起腰身,往园角的梨树下步去。树下置着一张圆木案并两个木墩子,旁边则是一方以竹木引水的小水池。
娉望将食盒放在木案上,取出帕子就着池水浸湿,再递给了她。
徐长吟拭净柔荑,一双清目微转间又落在了她精心照料的莴苣地里,仿佛正盘算什么。
娉望瞅在眼里,一边将早膳从食盒中端出,一边不解的问道:“小姐,您又不喜食莴苣,这次怎地想起种它了?”
徐长吟放下帕子,“未种过便试一试,且听闻今年的莴苣行情会不错。”
娉望拍了下额头,她早知该是这个原因。她忍不住又问道:“小姐,您干脆去府外置片大田地,各类的都可种上一种。”
“你怎知我有此打算?”徐长吟端起端起清淡的粥食,又煞有介事的道,“等有了地,我就雇你去干活,你可得好生学着。”
娉望顿时欲哭无泪,虽说她是穷苦人家出生,可打小就未下过地,连如何拿锄头都不会。“小姐,奴婢每日替你隐瞒着就够累了,您就别让奴婢下田了吧!”
徐长吟瞧她满脸哀怨,不禁噗嗤而笑。
主仆二人在百菜园逗留了一个时辰有余,方起身回飞华阁。
徐长吟自知一身泥泞不雅,有失身份,若是被府中人见着,必是立即会传到娘的耳朵里。如此,她便只走僻静之处。行不多远,突见及不远处有两名婢女走了过来。她便即示意娉望走到一旁的参天杏树之后,刻意避了开来。
二婢渐行渐近,已能听得她们细碎的耳语声:“燕王府与吴王府里的宝马名驹定是不少,燕王殿下和吴王殿下为何会专程前来府中鉴马?”
燕王?徐长吟猝然一惊。燕王要到府里来?
“指不定是闲来无事,来咱们府里打发时日!”右首的婢女生得有几分姿色,徐长吟记得她是娘身边的丫头。
左首的婢女语气沉稳几分:“若说是秦王殿下有这等闲情倒还说得过去,听闻燕王殿下砥砺琢磨,吴王殿下也非纨绔,岂会将心思浪费于此?”
“听你这话,二位殿下倒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是为何而来?难不成是来提亲的?”右首婢女大胆猜测。
左首婢女不以为然:“我前几日在夫人跟前伺候,大人与夫人正商量小姐的亲事,以大人在朝中的威望,嫁入燕王府或是吴王府也不无可能。”
右首的婢女掩唇一笑:“若真是如此,那咱们府里倒能出一位王妃娘娘了……”
二婢渐说渐远,徐长吟却仍陷于诧异之中。久闻燕王为人谨慎深沉,与朝中大臣并不亲近,且此前并未来过府里,为何自天阙山之事后会突然而来?另外,这几日一直未听闻燕王受伤及遇刺的消息传出……想必燕王压下了此事,那他今日前来,是来探她口风?
带着狐疑,徐长吟回了飞华阁。方至阁前,便见惜朝在苑前等候。
惜朝一见她满身泥泞,也不觉意外,只压低声禀道:“小姐,二表小姐正在花厅里等着,奴婢说您去园子里散步了。”
徐长吟臻了臻首,嘱咐惜朝暂不告知霍琳烟她已回来。随后,她回房换了干净的衣裳,方朝花厅行去。
花厅里,霍琳烟正百无聊奈的扯着梅花几上的碧绿叶子,手边搁有一只碧绿药瓶。
徐长吟掀开珠帘,霍琳烟闻声转首,一见是她,顿时抱怨道:“我还道今日来得早,能遇你一回,没料得你溜得更早。”
徐长吟微微一笑:“晨起无事,便去园子里散了会步。二表姐今日来找我有事?”
惜朝亦是这么告诉霍琳烟的,她自也不怀疑,拿起案几上的药瓶递给徐长吟,“琅云让我拿来给你,说是滋颜祛疤之效极好。你颈上的伤涂了这药,不出三日定消得不留一丝儿疤痕。”
娉望闻言一惊,“小姐,您受伤了?伤在了哪?奴婢立即去请大夫!”她急声就往外奔,徐长吟赶紧拉住她,“只是被树枝擦破点皮,不碍事。”
“二表姐,这伤已见好,不必浪费了药。”掩了这些天,霍琳烟一来便给她揭了底。
霍琳烟耸耸肩,将那药瓶放在案上。突然一转眼珠,“我方才听府里人说,燕王殿下与吴王殿下来了,是也不是?”
徐长吟自是一脸困惑,“我且不知,二位殿下怎会来府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