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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季，靖学门院虽地处在东南，早上的气温也还是寒凉。这日卯时未到，漫天的星辰还挂在天上，寒风呼啸得厉害，竹海也是一片皑皑白雪。
竹屋门外，穿戴整齐精神抖擞得白枫展开《天道通世录》，熟练地凝聚金乌羽在背后化成一对金乌羽翅，又唤了两三枚金乌羽贴在身上保暖后，便早早的从万顷竹海出发去赶青木街的早市。
等到了青木街时天还未亮，天上还下着小雪，街道上也是厚厚的白雪一路铺满。
似乎有些太早了，街上卖货的摊主来的不算多，只有七八个身着厚衣正从纳戒中将货物一个个摊出来。
白枫轻身落在街道中央的厚雪上收了金乌翅，随后闭眼凝神静气便开始感受街道中飘散的灵气。
待确认了三股灵气后，白枫用自身灵气反探而去，七阶下品雪葬花、七阶中品寒月冰晶、七阶上品九纹地龙。
白枫面露微笑将着几样东西以神识牢牢锁定。
不枉几日每天早起跑到这青木街来，这几味药材终于有人卖了。
“小子，我这九纹地龙都还没拿出来，你就过来了。”
精瘦苍老的摊主笑着将木盒拿在出来递给白枫道“这东西我叫人在雪地里找了几天，总算是第一家给你挖出来的。”
接过木盒打开，里面用正冰着一只手指粗细的十节蚯蚓，每节交接从头到尾由黑变红每节不同，确认是九纹地龙无误后，白枫将其收入纳戒，笑喜喜地取出一大定金髓道“辛苦老板了，说好的二十金。”
摊主接过金髓连忙鞠躬道谢，一抬头，白枫已跑向另一个摊主。
麻利地将所有药材买好收入纳戒，白枫心情愉快地唤出《天道通世录》凝聚金乌羽翅，又马不停蹄地向兑泽院龙思氓的住处赶去。
到了崖边收了羽翅白枫闭眼凝神训了片刻灵气，随后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走进树林中，不消片刻便到了龙思氓的住所庭院。
白茫茫地庭院中央立了个人高的冰丹炉，尚可看见正中燃着熊熊黑火。
“氓，我买到了！”
见那丹炉已经搭起白枫高兴地大喊，随后大跳越过半人高的篱笆跑进院中，胡乱将纳戒中的药材往雪地一扔，自己便蹲在炉子边上，用灵力沿着丹炉与黑火仔细研研究起来。
“氓，玄乌扇的黑火与寒蚕珠做的冰炉一直在相互消耗，这样炼丹没问题吗？”
白枫盯着炉中燃烧的黑火问道“这样炼丹不是更费神吗？”
“这样虽麻烦，但控制得当可以让阴阳二气稳住药性，冰龙丹一生只能服用一次，自然是炼制最好得给你。”
屋后的房门打开，龙思氓一身黑袍，手腕脚腕缠着白布，面色略带着憔悴，声音比起平日更为沙哑了些道“灵气入神的法门你倒是学的快，三个月没到就能查探天地的灵气流动了，以后还要勤加练习。”
被夸赞一番，白枫坐在丹炉边上转头笑着道“我这不是每天都在用灵力查探物件嘛。”
白枫与龙思氓虽是师徒，可龙思氓一直觉得白枫叫他师傅略显得过于老成，加上他二人年岁上相差也不大，便说让白枫直接叫他名字就行。就是叫着叫着，不知怎么便成了‘氓’。
瞧着龙思氓的神色苍白，白枫忽道“氓，感觉最近你好像憔悴了许多，是白日里我占用的时间太多让你太过劳累了吗？”
自从离崖出来以后，若非有特殊的事情，白枫每日辰时未到便来找龙思氓修炼，酉时结束了才走。如此三个月来，白枫在龙思氓这里学到的东西也确实很多，例如在钟乳石洞中未能掌握的灵气探查之法，白枫现在便已略有小成。
“天冷下雪故有些疲惫，不碍事的。”
龙思氓走上前来轻轻拍了一下白枫的头道“药材乱扔，捡起来拿好，准备炼丹了。”
白枫因为练习流云残卷中的功法导致气海破损，虽然以用诸葛空名的药材炼制了蟾蜍碧雪丹服用，可龙思氓以灵气查探发现白枫气海仍有裂纹，故便打算再给他炼制一枚八阶冰龙丹固本培元。
白枫将之前买好的十余味药列在院中的雪上，再确认没有缺失后他捂着手正要退到一旁，却被龙思氓拎住衣袖道“你来炼。”
“啊？”
白枫装作不明白的小声哼道，却被龙思氓将直接拉到丹炉面前。
“今天丹药你来炼。”
这三个月来白枫在龙思氓身旁所学极为广泛，像是阵法破解、灵力控制、技法修习，白枫都学得极快，唯有炼丹这一项是白枫的死穴。
大致也是因为白枫的灵力操控基础极差，所以碰上这种需精确控制灵力的炼丹术他脑袋就疼。龙思氓虽督促过，可每次白枫都搪塞推诿外加可怜兮兮，他便也没强求，只叫白枫闲时要自己多练习。
但这几个月白枫学其它技能都得心应手，他就算是空闲也自然更愿意将时间花在灵气入神以及技法修习上，炼药则是被搁置得厉害。
准确的说白枫在龙思氓这放学之后，就从来没单独碰过丹药。
现在师傅要检查作业了，白枫当然只能卖笑搪塞道“哎哟，氓你开玩笑呐，那么难的八阶丹药我怎么能炼，还是你炼吧。”
龙思氓虽一眼看穿了笑嘻嘻的白枫，但也未多说什么，只是耐心地解释道“白枫现在灵气控制虽比起之前好太多，可是要真的去实战中运用起来还是会有所差距。毕竟你年纪偏小有时候紧张容易导致气息紊乱。炼丹时需以平稳灵气来控制火候、融合药材，正好能锻炼你。所以得空多炼炼丹对你大有裨益，绝无坏处的。”
紧接着也不管白枫准没准备好，龙思氓便将他按在冰丹炉坐下道“现在听我指挥控制好灵气，我给你护着。再说你学了炼丹那么久总要让我看看成效吧。”
白枫见这次是逃不过了只得先乖乖坐好，脑子疯狂地将这几个月龙思氓教过有关炼药的知识回顾一遍。
“黑火为心，金乌炽焰为形。灵气运于指，凝结乌羽升于炉火。神汇于内，不可......”
白枫还未回顾完，龙思氓在身后已经开始给他默念炼制冰龙丹的流程与技巧。
虽没什么底气，白枫还是硬着头破开始按龙思氓所说展开《天道通世录》凝结金乌羽炼丹。
只是刚刚将金乌羽凝结好白枫便紧张的不行，一下子手中全是汗水。
“静心，灵力乱了。”
白枫深吸口气稳住重新心性后，白慢慢将金乌羽送入冰炉之中化为金火焚烧起来。
“冰龙丹的主药为九纹地龙，入镰仓花为底，辅红月石.....”
龙思氓说的很慢，一字一顿说的清楚明白，还给白枫指着药材避免出错。
炼药过程繁琐，每一味药入炉的时间于火候都需拿捏准确，投入丹炉的药草越多，需一次控制熔炼的药气便越散重。
待加到第七位药材叙子花时，白枫已近明显有些控制不住炉中的药气，一控制不住，手中的灵气便越是散乱。
“控不了那么多，可将七味药气分化为二，阳气主内，阴气主外，于黑火、玄冰相合稳定后，再将第八味药九纹地龙入鼎.......”
白枫本就紧张炉中的药气也没稳住，一说又是分阴阳二气又要入主药，灵气顿时变得更乱。只是忽觉背后一股混实的灵气从中传入体内，龙思氓单手轻抚白枫背部开始为其稳住灵气。
“仔细看火，别乱了方寸。之后炉火由阳转阴，准备入第九味药雪葬花......”
有了龙思氓相助，白枫心中忽然便踏实了许多，心合凝气，继续将药材送入冰炉之中。
之后的炼药倒显得格外轻松，炉中的火气与丹气循序控制，相合的十分完美。
一个时辰后，最后一味药送入炉中白枫长舒一口气，正以为完事时头又被龙思氓轻拍了脑袋提醒道“控火控丹，少说还需一个时辰凝练成丹。”
这控火的过程繁琐冗长，将丹气压缩成丹药的过程更是个操纵灵气的细致活。
虽在龙思氓的督促下白枫尝试着控制凝结丹气，可毕竟只是初试身手，到了快成丹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龙思氓在处理丹药的细节。
如此熬了一个时辰，随着冰炉之中的黑火渐渐熄灭将灵气全部汇集到丹药之中，这丹总算时练成了。
这冰龙丹先阳后阴，成丹时寒气逼迫已将冰炉冻成了一个整体。
白枫看这炉盖被冻得死死正询问如何处理，龙思氓一剑却已斩在冰炉上的炉盖切开。
见着冰炉被整齐的切开，白枫心中暗暗吐槽道“难怪要用冰丹炉炼。”
想着他起身往炉中看去。
这丹炉中没有冒出丹气也没有任何丹香，只在炉底躺着两枚白中透红的冰龙丹。
白枫想以灵气拖出，只是灵气轻轻一碰便在冰龙丹四周化成了冰雾。
龙思氓道“破开炉顶散出杂灵后，还得等上半日方可服用，别急。”
看着炉中的丹药白枫说道“苍红纯色，这丹药的品质还不错。”
龙思氓到“你若是不依赖我，还可以更好。”
白枫道“没有师傅第八味药的时候就已经炸炉了。”
龙思氓喃喃道“冰龙丹自己练出服下可与自身体内的灵气契合得更好，你这丹药混杂了我的灵力不纯正。”
“没事没事，我不嫌弃氓的灵力。”
见白枫满嘴打诨，龙思氓无奈挥手将丹炉撇至一旁，随后手中唤出白刃黑纹的双蛇剑道“罢了，还要等半日成丹，再看看你的金乌技法有没有长进吧。”
说到金乌技法白枫又来劲了。
这几个月里白枫是被龙思氓的双蛇剑虐的死去活来满地找牙，直到昨天夜里，白枫回去与竹屋的机关人对练，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双蛇剑的破解法门，龙思氓方才邀战白枫自是喜不自胜。
二人各站好行了前礼，白枫将《天道通世录》一展开凝结金乌羽说道“氓，今天要是只用双蛇剑你会输。”
“说大话谁不会。”
龙思氓将双蛇剑在双手分为黑蛇短刺剑与白蛇长镂剑道“小心了。”
说罢一个箭步提着白剑刺上前去，速度之快让人咂舌。白枫与龙思氓对练不下五十次，之前二十次面对龙思氓这般快的速度白枫毫无办法。丹自从龙思氓教会白枫控制灵气的法门，白枫可以将金乌羽凝结双翅后，身法、双翅一齐发力闪躲，白枫总算是能勉强跟得上龙思氓的速度。
可龙思氓除了速度外手中双剑的攻势也异常凶猛。白枫后十余次对练，除了认真躲闪外根本做不了任何多余的动作。
虽然还是不停躲闪，不过白枫还一直在空中凝结金乌羽，只是不作反击。
如此过了十余招金乌羽凝结了不少，龙思氓却道“也多大变化嘛，不是说找到破解之法了吗？”
“别急！今天一定能逼你用第二件法器。”
如此僵持，《天道通世录》凝结的金乌羽直到漫天飞翔。白枫见时机已到，手中捏诀，整个天空的金乌羽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扰乱龙思氓视野，趁机将空中的部分金乌羽化作太乌金针，顺着金光击向龙思氓。
“这招太慢了，而且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只见龙思氓闭着眼手中白剑挥舞，浑厚的剑气将他护在当中，四周飞来的金针击在剑气之上皆被一一震退。
然而白枫等的便是龙思氓的这招白蟒剑意。
趁白剑剑气飞腾之时，白枫手中以焱枪之势凝结一根太乌金针刺向龙思氓。这根金针不比之前，白枫有信心此招能穿破白蟒剑意的防御。
正以为得手之时，龙思氓手中黑剑却从白剑剑气中冲出击向白枫的金针，二者相遇金针竟不敌黑剑直接被斩为碎屑。白枫挥翅撤身躲过黑剑，正要凝集金针打算再来一击时，龙思氓却站在原地示意承让。
白枫回头一看，黑剑竟调转头来正指着自己的后脑勺。
“怎么还用御剑术的啊！”
白枫抱头蹲在雪地中大声不甘心地喊叫。
“比刚来时强多了，不过还是太急了些，下次要注意。”
龙思氓笑着将白枫拉起来继续对练，虽然之后也一直是白枫单方面受虐，但被虐了三个月的他早已习惯。
从最初龙思氓连法器都不用祭出就能击败白枫，到现在需要使用。白枫也从最初只会蛮横地使用金乌技法轰炸，到现在能思考对敌技巧，他的成长确是肉眼可见。
二人如此切磋直到下午，切磋时白枫的肚子忽一声空响，惹得龙思氓立马停手笑道“要喝粥吗？”
捂着独自脸红的白枫问道“今天有粥吗？”
生火煮粥这不是每日都能吃到的，只有龙思氓去兑泽的村子中给米儿、小化教课时，才会买一些米回来煮着吃。
两碗清水、三分之一碗浸泡的白米。松子烧火沸腾清水，白米下锅，守在屋内的火坑旁，龙思氓不停地用木勺搅拌锅中的白米。
就这般，每次搅拌的时候龙思氓都很入神，别的事情也不做，就呆坐在那搅拌。白枫等得无聊也会坐在龙思氓旁边看着他搅动锅里的白米。
“氓，白粥那么好喝是因为你一直搅拌吗？”
白枫曾这样问过，搅拌的时候龙思氓总是很认真，像是谁也不想理也不说话，但只要白枫问了问题，他就会回答。
“是啊，所以不能停下来。”
“要搅到什么时候才算是最好？”
“不知道，每一次我都是看着觉得差不多了就拿出来。”
“但是每一次都很好喝。”
“谢谢。”
龙思氓的木屋中只有一旧一新两个碗。粥煮好等着稍微不滚烫了，龙思氓便会盛粥入白枫的新碗以及自己的旧碗。
冬日严寒，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树木，二人手中的粥暖和又泛着清气，入口便是浓郁粘稠的米香。
枫“小乾坤之后，氓你会去哪？”
氓“不知道。”
枫“其实留在靖学门院也很好。”
氓“不行，我还没找到东西。”
枫“找什么东西啊？”
氓“我也不知道。”
枫“唔......说那么深奥的话干什么。”
氓“明日去混沌镜要小心。”
枫“知道……”
白粥的暖从口腔顺入胃中，冬日寒风有些喧嚣，好在屋中尚有柴火，身旁还有一人，如此不算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