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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厂子里再次一片混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有人急急地喊道，“等等……”
刚刚摞下了电话的林华抬头望去，就看见锦华县常务副县长郝明亮带着几个人急急地奔了过来，看起来刚才走得很急，额上一片细密的汗珠。
“老孙、老陈，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啊，走走走，先把工作摞下，到政府那头坐一会儿，我那里可是有几个朋友捎回来的好茶，正宗的大红袍。”郝明亮抹着额上的汗珠，跑到了孙长义和陈瑞面前，喘着气哈哈笑道。
论级别他们都是平级，并且郝明亮也是宁海市下派的干部，在市里工作的时候就都很熟悉，所以打招呼也透着些亲热。
谁知道孙长义却是脸一绷，“老郝，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谈这些，先忙完了再说。”
郝明亮碰了一鼻子灰，脸色就有些难看，沉下脸来，“老孙，我知道你们这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联合检查嘛，这家企业的情况我们县委县政府都清楚的，他们的工商执照与卫生许可这些东西之所以有些小问题，不在于他们，而是因为这家厂子以前是国企，最近三年多的时间一直处于半停产状态，效益很不好，工人连肚子都填不饱。是焕彩集团直接出资买下了这家企业，并且成功重启老品牌，复活了这家企业。现在所有的手续都在重新办理，但因为情况特殊，必须要养活这么多工人还有工人家属，所以，我们也必须要先开工再说。现在眼看着这家企业已经复活了，并且呈现出了蒸蒸日上的态势，如果你们这么搞，那这家企业就彻底完蛋了。”
“完不完蛋我们不管，我们只看手续合不合格，只看是不是违法违规经营。”孙长义脸孔板得死死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老孙，你这样可就是官僚主义了，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些职工已经三年多没开工资了，现在他们工资最少的也是七八千块，好不容易盼到了好日子，你们就忍心把这个企业干掉？把所有职工的希望干掉？凡事不都得讲求个特事特办，讲求个例外吗？再者说了，相关的手续都在道上走着呢，不是我们不办，而是你们办事效率太低，你现在拿你们的错训来惩罚我们的企业，你这不仅仅是官僚主义，更是贪功诿过，推脱责任，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政府部门是干啥的？不就是为了老百姓干事的吗？你们这么干不分明就是把老百姓推到了我们的对立面去了吗？你让我们县委县政府以后怎么在群众中开展工作？简直就是胡扯！”郝明亮素来火爆脾气，一听孙长义这么说，登时就急了，指着孙长义的鼻子怒吼道。
“看起来，你们县政府是坚决包庇这家企业了？也难怪这家企业敢这样猖狂，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敢贸然开工。既然你这么说，那今天我们还就官僚主义到底了，这家企业必须封了，并且具体情况我们还会上报市委市政府乃至省里总局，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复工，那就不知道了。”孙长义冷笑不停地道。
“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郝明亮都快气炸肺了，指着孙长义就爆起了粗口。
虽然他现在已经接近于野蛮了，但一举一动，确实让林华份外感动，没有想到，这个曾经不怎么待见他的常务副县长人情味儿这么浓。
“你骂谁呢？”孙长义也炸了，指着他对吼道。
“我就骂你呢，骂你们这些个混蛋，按规矩做事我从来不反对，无论国还是家都得有个规矩，否则那就乱套了，可凡事不得讲究个调查研究、讲究个实际情况吗？你这把厂子一封，让这些老百姓怎么办？让企业怎么办？规矩是死的，人不是活的吗？全都按照规矩办事，他妈的找个机器人来就行了，还用得着你们这些活死人？”郝明亮算是骂了个痛快。
“好、好、好，郝明亮，你有种，真有种。就冲你这番话，今天这厂子我必须封了，并且我还要回去到市委市政府去告你的状，你这个常务副县长这样没素质，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破口大骂的人，你算什么东西？”孙长义大概是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硬茬，气得浑身发抖，一挥手道。
“我看谁敢封？今天谁想封这个厂子，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郝明亮一下就拦在了所有人前，怒吼道。
“别激动，郝县长，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封了算了，就不信天底下说不出一个道理去。”林华见郝明亮居然跟他们直接干起来了，心下间又是感动又是害怕，生怕这件事情真闹大了给郝明亮带来麻烦。
“林总，你就不别管了，我必须拦住他，有我拦着他们，一来他们不敢直接封厂，可以留下一个缓冲时间。二来也可以理顺一下工人情绪，宁可让工人看热闹，也不能让工人们情绪激动跟这些人发生冲突。一旦爆发群体性事件，那可就完蛋了，到时候你们厂子不封也得封了。看现在的情况，他们这是不顾一切要封厂啊，如果你们直接冲突就麻烦了。所以，我先拦着，书记县长那边也都在外面紧急打电话做工作呢，不要怕，有我在。”郝明亮低声说道。
这也让林华心中悚然一惊，对啊，种种迹像表明，这个孙长义今天好像就是特意来刺激自己一群人的，他似乎特别希望能够看到日化厂工人与自己一群人爆发冲突的场面，还是郝明亮这个当领导的眼光敏锐，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内情如何，但他确实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谢谢郝县长！”林华无话可说，只是重重地与他握了下手。
“谢啥，真要说谢得谢你，要不是你，这个厂子不可能盘活过来，也不可能给县里创造的新的经济增长点，你这是给全县老百姓造福利呢，锦华县老百姓都得谢你们才对。”郝明亮向着他一笑，真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