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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玉并不迟疑,一抬手,三枚连珠射出。
月色中,连珠如耀眼的流星,宾逊一引斗篷,连珠尽打在斗篷上,右手持剑一挺,从斗篷缝隙中穿刺而出,刺向卢玉,剑未至,剑芒已到,卢玉贴地后掠半丈,又是两枚连珠射向宾逊脸部,寒芒闪动,宾逊矮身躲进斗篷里,屠龙剑化作一道白光,掷向卢玉。
卢玉不敢向空中跳跃闪避,怕有后续攻击,身在空中难以避开,斜刺里一掠,果真宾逊三颗石子又至,两颗封住前后,一颗打向卢玉身体,偏偏卢玉没有金丝软甲和斗篷,无奈只好腾空而起,宾逊居然又暴掷了一把剑过来,那是他自己的鱼龙剑,卢玉在空中吸气收腹拧腰,堪堪避过。
忽见一剑两箭又至,那是刚拍马赶到的骆隐投出的剑,和那两个随从射的箭,已是避无可避,勉强踢出一脚,已是够不着,心道:今日命休矣。一剑二箭同时击中卢玉的身体,卢玉身形在空中一晃,坠落下来,最后关头,对着宾逊的脸再次扣动了扳机,把余下的连珠尽数射出。
这时竟又飞来一物,喀的一声,插进了卢玉的额头,那饱满的额头在一双俊目上面,曾经光洁无暇,擦过脂粉,出现在多少少女的梦中,如今豁然插着一枚刻着猿脸的狼牙,卢玉仰面倒下,双目圆睁,仰望星空,最后时刻,心中一个念头:既生瑜,何生亮,你这个死乡巴佬。
咽气。
宾逊见手上已无武器可用,扯下狼牙打了出去,一击命中,莫愁公子从此再也不用愁了。
那边众人已经击杀木长老,向这边围拢,并用敌视的眼光盯着武双,却听得扑通一声,骆隐从马上摔了下来。
宾逊右胸伤口再次血流不止,刚封穴止血,一见父亲摔了下来,忙跑过来,扶起父亲,见父亲双目紧闭,胸口竟插着两枚连珠,一吓一着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叫道:“爹,爹,你这是怎么啦?”
父亲改叫爹了。
卢玉最后被击中时刻,身体晃动,连珠改变了方向,竟击中了骆隐,骆隐睁开双眼,瞥见自己胸前两处不断扩大的血痕和连珠,伤口痛中带着麻痒,知道卢玉这小子心狠手辣,连珠上喂了剧毒,情知自己难治,勉强伸出手,摸着宾逊的头,眼中噙着泪花,道:“好儿子,你是爹的好儿子,爹要走了,莫怕,你长大了,顶天立地,保护好哥哥,照顾好妹妹,去找安叔,爹不痛,这针麻酥酥的,爹过去对你严厉了点,别恨爹……”
宾逊已经哭成了泪人,拼命点头,生怕爹就此咽气过去,过去一切听爹的,现在父亲要死了,以后去听谁的话,大哥毕竟不是父亲,这岂不是天要塌了。
“爹,我不记恨,你歇着,我来给你运功化毒,我自己过去也是这样的,会好的。”
“傻孩子,没用了,你也累了,爹也想看着你娶媳妇生孩子,爹……”
众人围在周边,包括武双,看着骆隐的着针部位,都知道已经回天乏术。
骆隐摸着宾逊脑袋的手慢慢滑落下来,眼神开始迷离,他最后的眼光忽然停留在武双脸上,手吃力的指着武双,头转向宾逊道:“她,她……”
众人一齐把眼光投向武双,武双惊恐的看着骆隐,又看了看众人,骆隐却没了下文,手落下,张着嘴,没了呼吸,眼睛却还睁着。
宾逊狐疑的看了武双一眼,放声大哭起来。
远处马蹄声急,仿佛已经到了跟前。
唉,你要死也得把话说干净了再死啊,现在这算啥,刚起了个头就没了下文,这不是诚心整事吗?有你这样死的吗,真是的,武双也没做啥手脚啊。
众人劝说着宾逊,一起把骆隐抬到了船上,宾逊抱着父亲,看着武双,想问武双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父亲最后为何指着她,终于没问出口,随众人到了船上,徐敬业和骆宾王早就到了船上,忙迎上来,宾王抚摸着父亲的尸身,搂着宾逊默默流泪。
跳板迅速被抽离,船起动驶向江心。
夜色中,武双黯然独立,目送大船远去,追兵已经到了跟前,有箭射来,武双并没有等官兵会合,一纵身,沿江畔迅速掠走,孤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惊起一只芦苇中落单的大雁,哀叫着仓皇飞离,像被踩了尾巴的无家可归的狗。
追兵赶到,放了一阵箭,船到了江心,箭已经没有太大作用,追兵又沿着江堤追,江堤不宽,夏季漫过大水的江堤时有松软的地方,不时有马足深陷而摔倒,追兵点起火把,那船却在对岸拐了个弯,驶入长江,渐渐越行越远,遥不可及。
摆脱了官兵,船快到入海口的时候,停靠在南岸,徐敬业打算逃亡海外之镜花国,宾王和众人不愿远离故土,上岸和徐敬业依依作别,兄弟俩把父亲葬在扬子江畔,真是:
扬子江畔魂悠扬,
离人从此难归家。
望乡台上抬项望,
想家时便是家乡。
骆隐搞了多年的暗杀,玩了多年的七星连珠,最后死于连珠之下,也算死得其所。
众人再次分别,兄弟二人向南走,去找骆安,宾逊对大哥说,当时王勃带话给哥哥,说:遇六而安,遇隐而居。王勃让自己保护大哥周全,没想到顺便还保护了他父亲王福。
兄弟二人昼伏夜行,因为关口都有宾王的图形画像,路上两人出了大价钱买了一套游方和尚的行头给宾王换上,假扮带发修行的头陀。
那一日到了钱塘江畔,兄弟俩在六和塔下休息,江南的初秋,依然绿野茵茵,白云悠悠,蓝天盈盈,宾逊向哥哥讲了自己和庄珂以及武双之间的事情,宾王道:“情之事,只有自己的内心知道答案,有些人在看似幸福的婚姻里一辈子疲于逃亡,有些人在看似贫贱的婚姻里一辈子自得其乐,何去何从,只有听从内心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