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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德的指导下,陆恒终于发现事情大有蹊跷。
如果今天来救火的换成别人,哪怕是同样的身份,他也不会觉得不对,可这个人偏偏是郑仁泰。
早在穿越来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和地位。
身为荥阳郑氏在朝中最有排面的武将,郑仁泰大可不必冒着这种风险跑来抢功,而且抢的还是个没什么用的功劳。
费力还不讨好,这种活不是傻子谁去干啊?
但偏偏,郑仁泰就是干了,而且异常积极!
“你的意思是,今天这场火跟郑家脱不了关系?”
陆恒转头看向何德:
“马车上只有咱们俩,你可以直言不讳的。”
何德沉思了片刻。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说出来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如果换作是李承乾或者程处默来问,他都可以将自己的猜测全部说出来,但是面对陆恒他就要仔细考虑了。
毕竟这位未来驸马爷之前的丰功伟绩都还历历在目。
要是哪句话没说对,他真担心陆恒会直接抽刀砍了郑仁泰啊!
“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
思虑良久,何德才谨慎的开口:
“只是觉得有一些蹊跷,日后若是要调查可以从他入手,但真相如何,仅凭猜测也不能下定论。”
“不过既然他来了,那么事情的性质就不大一样了。”
“这安仁坊到底归谁来管辖,我久居宫中也不大清楚,不过这件事终究是归禁军来管,等会儿看看禁军那边还会不会来人,便清楚了。”
说到禁军,何德又跟陆恒这个半文盲解释了一下。
陆恒听完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件事如果再早个两三年,自己还能碰到另外一个熟人。
不止郑仁泰所属,其余所有宿卫宫城的禁军,顶头上司都是同一个人,就是左领军大将军。
贞观七年的时候,这个位置上坐的是程咬金。
而现在嘛……
“张士贵?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
听到这个名字,陆恒嘴里嘟囔了两句。
应该多多少少算个历史名人,他肯定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跟房玄龄、长孙无忌、程咬金这种人的名头没法比,但肯定也不是小人物。
很快,陆恒就把自己脑子里的杂念甩开了。
现在这些事情都不是重点。
自从穿越以来,他已经认识了许许多多的历史名人,可那又怎么样?
五姓七望,好多人都是史书上有名有姓的,现在看来,不也是一群自诩名门的地痞流氓吗!
“我们下去吧,会会他。”
陆恒掀开帘子下了车,语气平静:
“不管他们的大将军来不来,今天我肯定是要问清楚的。”
………………
火场这边。
郑仁泰赶来的很快,他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火海,有熊熊蔓延开来之势。
因此,在这里指挥了半个多时辰的他,脸上乌漆抹黑,眉毛和头发也都有点卷曲,看起来十分狼狈。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
既然干了活,就要趁机跟陛下卖卖惨,让陛下看看自己有多辛苦。
要不怎么证明他有多努力呢?
好不容易将火势扑灭,郑仁泰正想休息一会儿时,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且令人生厌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归政县公吗,怎么辛苦您亲自来救火!”
他转头看去,背后的人果然是那个陆恒陆憨子。
陆恒大步上前,冲他拱了拱手。
“你现在救的火场,其中一部分正是我们书局的产业。”
“虽然里头的书籍纸张都已经没了,不过这场火是因我们而起,还要多谢你把火势控制住,让我们少了一些罪过呀!”
他言语少有的客气,用词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郑仁泰就是怎么听都觉得阴阳怪气。
难道是因为这小子从来都没有好好说过话吗?
嘶……有古怪!
郑仁泰提高了警惕,也冲他拱了拱手。
“陆公子不必多礼。”
“本官隶属禁军,自然对京城中发生的事都有管辖责任。”
“再者说,这安仁坊紧邻开化坊,本官的家也在那里,若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恐怕火势会蔓延到自家去。”
他给的这个解释非常合理,似乎一点都没有冒进抢功的意思,只把救火原因归结于自己的身份以及府邸位置上。
陆恒眉头挑了挑,仍旧满脸笑容。
“原来如此。”
“不过在下听闻,这种火灾一般都有每个坊市的专人负责,他们怎么还没来啊?都已经一个时辰了吧。”
“如此不负责任的街使,与您比起来,简直高下立判!”
他越是客气,郑仁泰心里不祥的预感就越是强烈。
这小子跟自己从来就没好好说过话,今天却突然转了性子,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先夸了一通之后,陆恒的语气就不一样了。
“在下今日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每个坊市都有负责巡逻的街使,不论白天还是宵禁过后。”
“上回您家恶仆跑到我那个小医馆里去砸场子,当时就没有人过来制止。”
“不过这也可以解释,毕竟,这种底下的小喽啰不敢得罪中郎将也很正常,只需要提前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可这回我真的很好奇……”
“哪怕宋国公提前说过,但在自家管辖的坊市发生如此严重的火灾,而且还是故意纵火,他们要是不管的话,就不怕掉脑袋吗?”
郑仁泰额头上的汗珠立马就开始冒了。
陆恒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张口就骂,直接动手。
可他倒恨不得对方跟自己打起来!
虽然陆恒刚才说的话句句都是在指责安仁坊的巡逻街使,但事实上每一句话都在质疑。
郑仁泰是个文化人,对《唐律疏议》非常了解。
律例上写的明明白白,如果有负责该地的官员失职,没能第一时间赶到火灾现场,会受到极其严重的处罚。
轻则罚俸,重则砍头!
“……本官也不知为何。”
郑仁泰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珠,强自镇定:
“这些底下的喽啰们总是玩忽职守,或许是去哪里吃酒耍去了吧。”
“等这边火势彻底扑灭,本官定叫他们上官过来问个究竟!”
演技好差。
陆恒在心底默默评判——
还不如萧瑀演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