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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麟轩在将军府留下吃了个晚饭,??和长孙纤云谈论了一下关于南疆之事。字里行间明白,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两个人都在南疆征战多年,??并没有那么轻易放下南疆的一切。
在黑天之后,??才带着陆孟和陆孟整理的大包小包,坐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走。
马车里面,??陆孟躺在软垫上,枕在乌麟轩的腿上,手指拨弄他垂落的长发。
问他:“你今天早朝来得及了吗?”
“嗯,??”乌麟轩说:“刚刚好赶上,差一点就晚了。”
他手指慢慢缠着陆孟的发,靠在马车车壁上,??这会儿什么都没有想,放空了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这一份难得的轻松之中。
陆孟也全身心放松,??随着马车摇晃的节奏,??面上都是轻松惬意。
“你今晚临盆。”乌麟轩说。
“啊?”陆孟这几天太爽了,都把她是个太子妃,还有“孩子”这件事儿给忘了。
“孩子已经延后半个多月了,??你在将军府中乐不思蜀,??‘孩子’必需生了。”乌麟轩看着陆孟,伸手蹭了蹭她的鼻尖。
陆孟沉默了一会儿说:“二皇子的女人被我放走了,你上哪去弄一个足月的孩子?”
“那个蠢女人生在大家,??养了一身大家小姐的臭毛病,??你给她的钱不少,??但是没几天就被她败没了,还差点被人给害了。”
乌麟轩说:“没脑子的东西,??肚子还带个孩子,她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生下孩子差点死了。我的人又救她一次,她自己要求要回来的。”
陆孟一听,十分唏嘘。
乌麟轩说:“你不用管这些,今晚只管给我生孩子就好了。”
“噗嗤,”陆孟笑着说:“我要装着喊一喊吗?”
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蒙着被子啊啊啊啊,然后身边围着一群丫鬟婆子?
乌麟轩也笑了,说:“你今天晚上确实要喊,但是……”
乌麟轩手推着陆孟后颈,将她向上托起,低头亲吻她,说:“是在我的身下喊。”
陆孟被吻住,笑得整个人都发颤。
乌麟轩把她揉进怀中,像品尝一道美味佳肴,细嚼慢咽,也狼吞虎咽。
四月二十八,夜。
太子妃产子。
整个东宫灯火彻夜通明,仆从们忙里忙外,婢女嬷嬷神情惶急地在太子妃的寝殿出入。
而相比于太子妃寝殿的兵荒马乱,陆孟此时此刻正在太子寝殿,和太子抵死缠绵。
没有了任何的隔阂和限制,没有了任何的不甘和猜忌。
他们全身心投入和彼此的亲密之中,仿佛这世上就剩下了彼此。
呼吸、视线、听觉、嗅觉、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这对相爱的人来说,是一场堪比新生的盛宴。
陆孟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长发全都湿漉漉地贴在侧颈,她半睁着眼,看着上方乌麟轩的眼睛。
他的眼中一如当初,有着傲慢和独占。但是那其中又多了如水一样,能够溺死人的爱欲。
陆孟觉得自己像是巨浪之中颠簸的小船儿,她却不再慌张和害怕。
因为她的港湾就是巨浪的怀抱,他会把她吞噬,再把她吐出,却永远不会将她撕碎。
乌麟轩也和陆孟一般,他汗湿的脊背之上缠缚着一缕缕墨色的长发,像某种引人迷醉的神秘图腾。又像是游弋在巨浪之中的黑蛇,随着巨浪的起伏不定,勾缠,扭曲。
夜色漆黑如墨,室内滔天的暗波被拘在一方床榻之中,床幔便是阻挡狂澜滔天而起的水面银浪。
晨曦撕裂天幕的时候,陆孟在太子寝殿的沐浴池,懒洋洋地趴伏在池壁之上,任由散落的长发漂浮在水中,氤氲遮盖住她曼妙的身形。
外面有侍婢像模像样来恭喜乌麟轩。
“恭喜太子喜得贵子!”
乌麟轩长发湿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餍足和懒散,拿过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茶壶嘴仰头喝水。
来不及吞咽的水顺着下颚滚入松散的长袍之中,他眉眼激荡过后的红还未消,悄悄弥散在他的眼尾,他艳烈得像个诱人堕落的魔鬼,让来报喜的婢女不敢直视。
“知道了。”乌麟轩喝完了水,对下人说:“今夜院里所有的仆从,重赏。”
报喜的人下去,乌麟轩含了一口水,重新回到了沐浴水池旁边,直接穿着袍子下水。
他走到闭着眼趴在水池边上,像一条被搁浅的死鱼一样的陆孟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覆上去,给她口对口渡了温水。
陆孟睁开眼,下意识喝了。
然后被在水中翻了个身。
她看了乌麟轩一眼,说:“你给我喝漱口水?”
满心缠绵未尽的乌麟轩:“……”
口渡口这种喂食的方式,在纨绔子弟和花楼妓馆里面,被叫做皮杯。
乌麟轩今日宣泄了一番狂性,难得孟浪一回,给陆孟喂了一皮杯的水。
结果被说成是漱口水。
乌麟轩瞪着怀中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孟小腿微动,飘在水里,撩水弹了下乌麟轩,说:“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会觉得嘴对嘴很浪漫吧?”
“你嫌弃我?”
乌麟轩低头皱眉问。
陆孟点头:“我漱口的水你喝吗?”
“我少吃你剩饭了?”
“那和漱口水还是不一样的,主要是……唔。”
陆孟说了一半,被乌麟轩吻住,两个人唇齿纠缠,陆孟闭上眼享受。
乌麟轩退开之后说:“这不是也要和我津液互换?给你渡一口水,没这个多。”
陆孟:“……”
“哎呀太子殿下不要那么较真嘛……”陆孟抱住了乌麟轩的腰,把整个人都贴上去,很快乌麟轩就败下阵来。
“天都要亮了,”两个人一起又泡了一会儿,陆孟说:“年纪大了真的不能熬夜呀……我现在腿都是软的。”
“你腿软跟年纪大没有关系。”乌麟轩在水中抱着陆梦说:“你还未到双十的年纪。”
不是的,我已经很大了,算上在这个世界的两年,已经快三十了呢。
陆孟一想起这件事情就想笑,乌麟轩应该是不太能接受比他大的女人,但陆孟实际年龄比他大了很多。
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陆孟忍不住笑起来,还用那种占便宜的眼神看着乌麟轩。
乌麟轩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但直觉她的眼神不是什么好眼神。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乌麟轩圈着陆孟,把她的下巴扳过来,近距离看着她。
“没想什么呀,”陆孟说“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可真好看,又这么能干,我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嘿嘿嘿嘿……”
乌麟轩脸皮已经挺厚了,跟陆孟在一起脸皮要是不厚的话,就会被她当成好玩的一直逗。
但是即便是已经适应了她这样三句话有两句话不正经,也还是没忍住被她给笑的耳根有点发热。
这个世界就算是表达爱意,就算是夫妻的床笫之间,女子也很少有这样直白说话的。
这样直白的夸赞让乌麟轩心里有点开心,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土匪的面前吃了大亏的小媳妇儿一样。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形容,乌麟轩以前一点也不喜欢。
但是现在他喜欢掌控陆孟的感觉,也痴迷被陆孟调戏。
这让他觉得两个人之间是有互动的,他能明确地知道陆孟喜欢他,直白地从她那里得到作为一个男人所有的自信。
“你也不错。”乌麟轩想了想,认为自己也应该给予直白的回应。
他酝酿了一下,夸赞:“我觉得你很可爱。”
“为什么是可爱?不是漂亮或者是迷人呢?”陆孟歪着脑袋问乌麟轩:“我难道不漂亮的让你着迷吗?”
乌麟轩垂头看了看她身上才长回来的那几两肉,抱着都不敢有大动作怕把她给撞碎了。
乌麟轩委婉地说:“在女人里你不算极品。”
陆孟嘿地拍了一下水,不服气地说:“怎么太子殿下吃的时候挺香的,吃完了就不认账要摔碗?”
乌麟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笑,眉眼弯弯,两颗全齿都露出来了,一下就小了很多。
虽然骨架什么的都已经展开了,但这一会儿单独看脸,高中生那味儿又出来了。
陆孟瞬间就觉得他可爱极了,觉得可爱这个词也跟着可爱起来。
“我哪可爱呀?”陆孟眨巴着眼睛追问乌麟轩:“具体哪一部分啊,是我脖子以上还是脖子以下?”
“都很可爱。”乌麟轩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表情,搂住陆孟亲亲她的脸蛋。
陆孟伸手戳了戳他唇峰上面的一颗小痣,笑着说:“你也很可爱,特别特别的可爱。”
“快来给姐姐亲一亲……我最喜欢你这颗小痣了!”
“姐姐?”
乌麟轩轻笑了一声:“你想做我姐姐?我的几个姐姐可被我父皇全部都嫁到其他的国家了,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回来。”
陆孟轻轻啄了啄乌麟轩的唇,心说:我真是你姐姐,你别不信哎哈哈哈!
两个人又泡了一会儿就洗漱好了上床,乌麟轩再有一会儿就得去上朝了,外面的天色都开始蒙蒙亮了。
陆孟根本不用理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躺在床上之后就开始打哈欠。
“翻一翻身,我把你后面的头发帮你弄干一点……”
陆孟把脑袋交给乌麟轩折腾,自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快要睡着的时候,陆孟感觉到乌麟轩在亲她的脸。
陆孟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带着含糊的鼻音和睡意,在他的耳边说:“太子殿下,我好爱你呀……”
乌麟轩整个人愣住。
陆孟说完之后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正式的表白。
乌麟轩和陆孟之间,先动心的那个人是乌麟轩,乌麟轩最开始甚至都不在乎陆孟是不是喜欢他。
对乌麟轩来说,他的女人离不开他,那么不管喜不喜欢他都没关系。
就像这皇位是不是名正言顺属于他没关系,反正到最后一定是他的。
两个人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可陆孟似乎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跟乌麟轩说过爱他。
乌麟轩也对这种情情爱爱难以启齿,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能够接受非常多的新鲜事物,但本身又是长在腐朽的封建社会当中,乌麟轩很多性情都被拘束在这些礼教里面。
他觉得轻易说出口的爱,是轻浮的也是可耻的。
他从前甚至觉得为一个人去做一些自己不会做的事,这都是不能自控。
但他现在已经都做了,做了从前他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实在是太多太多他都已经数不清楚了。
乌麟轩已经认了,认为自己堕落进了情感的漩涡。
他始终认为爱这个东西,代表的就是堕落。
但是陆孟用这样自然的姿态和语气,把这个字贴在他的耳边说出来,乌麟轩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被长剑贯穿。
这种连灵魂都跟着震颤的滋味,原来并不是只有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才会有。
乌麟轩怔怔地看着陆孟的睡颜,特别想把她给叫起来再问她一遍。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虽然这件事在乌麟轩看来极其的幼稚可笑。
他想要印证一下刚才的那种感觉。
“你刚才说什么?”乌麟轩晃着陆孟的肩膀,把刚刚睡着的陆孟给晃醒。
陆孟迷糊睁开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有些愣愣地盯着乌麟轩。
乌麟轩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
“你刚才对我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乌麟轩表情堪称严肃。
他的手指攥着陆孟的肩膀,力度有一点大,他的下颌线也很紧绷。
他连额角的青筋都要鼓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害怕陆孟下一刻就要笑出来。
那样乌麟轩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问。
结果陆孟稍微回想了一下,然后真的笑了。
只不过不是嘲笑,而是非常温柔的笑。
她伸手勾住了乌麟轩的脖子,凑近乌麟轩说:“我爱你。”
乌麟轩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肩膀都颤了一下,果然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被爱吗?
乌麟轩一错不错的看着陆孟,表情跟陆孟叫他宝贝的时候一模一样。
两个人没有交心的时候,陆孟吝啬于说这些话,因为说出来自己都会起鸡皮疙瘩。
那个时候她就算是知道乌麟轩喜欢听,陆孟也很少用这种方式对付他,如果只是喜欢就没有必要夸张成爱。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陆孟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
她就是很爱乌麟轩,像这种又有能力又有颜值又这么爱她的男人。
陆孟两辈子就遇到这么一个,可不是稀罕的紧吗。
因此陆孟就这么勾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不闪不躲。
对视了片刻又说道:“爱你。”
乌麟轩睫毛颤了颤。
陆孟凑近他的鼻尖亲了一下,又说了一句:“爱你。”
这世上没有人跟乌麟轩说过爱他。
没有人敢跟他说爱他。
乌麟轩连呼吸都微微发滞。
陆孟勾着他的脖子像小鸡啄米一样,在他的脸上各种亲啄,每啄一下就说一句“爱你”。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陆孟说了一大堆,一直到乌麟轩额角的青筋终于蹦了起来,按住陆孟肩膀说够了的时候,陆孟才停下。
她松开乌麟轩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眼中满是宠溺。
也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乌麟轩,就连他母亲没死的时候,虽然对他很好却也不会露出宠溺他的情绪,生怕他变得性格软弱,死在和兄弟们的争斗之中。
陆孟用这种眼神看着乌麟轩,乌麟轩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浸泡在温水当中。
一个人一生幼时缺少什么,就总是会想疯狂地补回来。
乌麟轩没有过的东西太多了,这些属于正常人的情感交流,和对欲望的表达,正是他所稀缺的东西。
简单点来说就是五行缺爱。
缺的是正常的爱。
也难为乌麟轩生活在一个不健全的社会和家庭当中,也向往着正常的感情。
陆孟当初只泄露出了一点点,就能引得乌麟轩泥足深陷。
毫不吝啬大把大把的砸给他,他可不是被砸得晕头转向吗?
他嘴唇动了动,被陆孟看得脸都红起来,他伸手抱住了陆孟,好半晌,才贴在陆孟的耳边说:“我也……爱你。”
说完之后乌麟轩心跳得都要蹦出来了,头埋在陆孟的肩膀上,紧张地听着陆孟的反应。
然后陆孟半天没有反应。
乌麟轩松开她一看……发现陆孟竟然睡着了。
乌麟轩瞬间有点恼羞成怒,但很快表情又变成了一种无奈。
最后他狠狠松了一口气,脸上就只剩下了甜蜜。
乌麟轩忙活了大半夜,然后被陆孟几句“爱你”又打了鸡血,一整夜眼睛都没合,第二天又精神百倍地去上朝。
朝臣们全部都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喜得贵子。
有一些人询问太子殿下是否要为小殿下举办宫宴,乌麟轩笑着说:“他现在还太小了,母胎带来的弱,见不得风,等过上一阵子吧………”
乌麟轩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着的,朝臣们本来就不知道太子妃是假的,更不知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本人的。
现在看到太子这么高兴,有一些暗中归附他的,都在为他真心实意地高兴着。
开始朝会之后,大殿之中这点喜气就被冲散了。
因为南疆那边战事又起,三皇子南荣泽,联合南郦国神庭一起出兵攻打南疆。
而现如今南疆调动兵马的长孙副将,还在被软禁的状态,根本不能够及时应对,已经有两个城镇当中的百姓受到突袭,死伤不小。
延安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朝臣吵来吵去,吵的内容就是谁来做这个南疆的主将。
封北意现在显然已经回不去南疆了,人选有几个,其中有一个便是现如今被“软禁”着的长孙纤云。剩下那几个都是兵部的人,是延安帝早早就安排下去的。
只可惜他现在的那些布置……全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长孙纤云被“劫走”的事情,被乌麟轩控制住的延安帝的人一力压下来,现在朝臣都不知道,他们谈论的长孙副将,就在皇城。
延安帝坐在龙椅上面走神。
他身下这把椅子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他现在彻底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文臣吵不过武将这种事情在朝堂之上很少会有,但此时此刻就是这种情景。
武将们全部都推举长孙纤云上位,文臣当中有一些纯臣站出来反对,很被快膀大腰圆的武将们给吼得直缩脖子。
太子站在大殿之中,根本不参与这些人的争吵,负手而立胜券在握。
昨天晚上太子妃诞下一位男婴,可是延安帝清楚地知道太子妃肚子里没有孩子。
那孩子是二皇子的孩子,也根本不是昨夜生产,是二皇子的妃子在宫外生产之后带进皇宫的。
因为新生儿照顾不佳,才生下来就得了病,现在正在全力救治呢。
延安帝和太子隔着满殿的大臣遥遥对视,两人一上一下。
一人坐在龙椅之上,受众臣朝拜,一人站在群臣之中,被群臣环绕。
但是真正的掌权者,却再也不会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个。
延安帝用拳抵住了自己的唇,开始剧烈咳了起来。
很快他当着众臣的面呕出了一口血,被旁边的太监伺候着擦干净,大殿之中寂静无声。
延安帝沙哑的声音响起:“长孙纤云先前带兵追击敌军,虽然有些冲动,但当时的局势或许另有隐情。”
“战事为先,先将长孙纤云解除禁足,令她调动兵马对战迎敌……咳咳咳咳咳咳……”
“陛下!陛下三思啊!”兵部尚书向前一步,开口说道:“长孙纤云到底是个女子,南疆主将怎能由一个女子担当?再说先前她私自带人出城追击敌军的事情,已经足以证明她不堪为将!”
“南疆十二镇,每一阵的主将都驻守南疆多年经验丰富,军功资历一样不差,未必没有人能够取代封北意大将军的位置!”
工部尚书说完之后,大臣当中有很多人站出来应声。
全部都围绕着两点:一是长孙纤云是女子,二是长孙纤云之前违逆其他城镇将领联合商量出来的守城之策,私自带兵出城追击敌军。
大殿之中再度吵得不可开交。
延安帝在上方隔一会儿就剧烈地咳,他的面色十分的衰败,这才几天的工夫看上去就老了好几岁。
这些朝臣们平时拿出去个个位高权重,个个让人景仰。但是真的吵成一锅粥的时候就像一群苍蝇,毫无涵养可言。
兵部尚书到现在还不知道延安帝失势,不知道延安帝现在就是一个傀儡,不知道让长孙纤云做主将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延安帝的主意。
他以为这是延安帝抛出来的一个饵,他在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主子争抢南疆之权。
只要让兵部的人坐上了南疆主将的位置,就等同收复了南疆兵权。
这也是延安帝之前策划的。
只可惜现在朝中大部分的人都暗中倒戈,吵来吵去兵部尚书又落了下风。
岑戈出来跟他对抗道:“尚书大人又何必抓着长孙纤云是女子一事反复说?”
“长孙纤云虽为女子,但她征战多年,军功累累,不知比军中那些所谓的男儿强了多少倍。而且长孙纤云的副将也是陛下亲封,难不成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决策?!”
兵部尚书被噎得直瞪眼睛,他的阵脚已经是乱了。本来应该帮他的那些朝臣现在全都做壁上观。
兵部尚书忍不住看向了延安帝,结果延安帝撑着手臂闭着眼睛,根本就没有看他。
他咬了咬牙之后又说:“岑大人身为刑部尚书,根本不懂战场之事,如此护着长孙纤云,可别是因为长孙纤云的母亲出自岑家吧……”
“你!哈!”岑戈被气得冷笑:“你我所议的乃是家国大事,难为尚书大人竟能扯到后宅之中。”
“难不成因为长孙副将的母亲是我岑家子女,她在战场杀敌的时候敌方便会对她格外照顾吗?”
朝中的大臣有些看热闹的直接笑出了声。
兵部尚书的面色一青。
又说道:“长孙纤云之所以在军中军功赫赫,这么多年还不是有封北意大将军在身边的原因?”
“封北意将军一受伤,调度南疆兵马的职责落在她的头上,她不就立刻拿着鸡毛当令箭,忽视众将的提议,私自带兵出城追击敌军了?”
“那些因她的决策死去的将士们的英魂未散,陛下,臣觉得长孙纤云并没有资格升为主将!”
这番话如何的狠毒险恶,竟是把长孙纤云这些年征战沙场的那些功劳,全部都推在了封北意的身上。
大殿之中有很多人的面色都变了,其实很多人在骨子里头也是不认同女将军的。
作为副将之位就算了,长孙纤云真的能够担得起主将之位吗?
大殿之中一时寂静无声,延安帝睁开眼睛,双眸有些浑浊的看向他最后的忠臣,兵部尚书——师善。
这个时候一直围观的乌麟轩开口:“按照师尚书的说法,长孙副将这些年的功绩全部都是封北意将军的功劳。”
师善咬牙强撑,哼了一声说:“若不然呢,边关那么多男儿,在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为何独她为副将,还不是因为封北意当初一力保举她。”
“哦,原来是这样。”乌麟轩恍然大悟一样说:“原来就算是女子到了南疆,到了战场之上,只要有一位主将扶持,她就能够坐到副将之位。”
“师大人大智,本太子真是受教了。”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就来印证一下师大人的说法,南疆的主将就用一位铮铮男儿,副将之位则是用一位女子。我们来看看有铮铮男儿保护着,随便一个女子到底能不能震慑众将,坐上主将副将之位。”
“依本殿看,生长在师大人之家的儿女肯定个个人中龙凤。”
“本殿倒是记得师大人有一个刚成年的女儿,使得一手好鞭子,到战场上肯定是能够建功立业的类型。”
乌麟轩无视师善难看的脸色,对延安帝拱手道:“陛下可千万要给师大人家的女儿机会,务必让她身先士卒,正好师大人有几个儿子也成年了,一并派去战场上,护佑师大人家的未来女副将出世吧……”
乌麟轩这话一落下,大殿之中再度化为一片死寂。
他轻笑了一声,看到兵部尚书摇摇欲坠,又看向了之前那些附和兵部尚书说话的人。
“南疆兵马已经多年没有扩招了,朝中各位大人家中的儿子孙子,想必个个都是像师大人家中一样的人中龙凤。”
“这样好的苗子白白浪费在皇城当中,整日除了打马游街就是欺男霸女,不如全部送到南疆建功立业。”
“说不定过个几年,我乌岭国能够多出几位像封北意那样的镇边大将军呢。”
“各位谁家有成年的女子,不要想着嫁人,为国为民才是最重要的,跟兄长们一道去边疆上战场嘛,再多出几个长孙副将,定能保我乌岭国各个边境百年安泰!”
“陛下。”
乌麟轩隔着大殿跟延安帝对视,带着一点命令的口吻说道:“下旨吧,既然各位大人忠君爱国之心如此强烈,怎好不成全!”
到这一刻满殿的朝臣已经没有人敢说话了,他们之前大言不惭,说长孙纤云是因为男人的辅助才做到如今的位置。
可如果换成是他们的儿子和女儿上战场,很显然只能是有去无回,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从阎王殿前路过,有几个真的能够爬回人间?
又有几个能够真正的军功赫赫威名远播?
都是白骨堆出来的名,伤病苦痛熬成的威。
这些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什么大话都敢说,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但凡他们再敢多放出一个屁,乌麟轩必定让他们断子绝孙。
延安帝对上乌麟轩的视线,手紧紧抓着龙椅上面的龙头,他张了张嘴,却噗得喷出了一口血,而后直接从龙椅上滑了下来,昏死过去了。
“陛下!”师善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大殿之中的朝臣,也是全都因为延安帝呕血昏死惊动。
延安帝昏死迅速被太监们抬下去,师善回头看了乌麟轩一眼,看到乌麟轩看死物一样的眼神,向后退了一步也跌坐在地上。
师善知道乌麟轩这段时间私下里见了很多朝臣,但唯独没有私下里见他。
他现在明白了……乌麟轩今天就是引蛇出洞,要拔出他这个萝卜带出泥。
朝中剩下的那些胆敢附和兵部尚书的人,也全都面色青白。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众人都有诸多的猜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各股势力暗中较劲。
但是到了这一刻,众人们总算是明白了,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帝王。
下朝之后,乌麟轩直接去了龙临殿。
龙临殿内外忙乱,延安帝这一次病倒显然十分严重。
乌麟轩坐在御书房帝王才会坐的位子之上,亲自书写了封长孙纤云为南疆主将的圣旨,盖上了玉玺派人送了出去。
而后看也没看延安帝一眼,起身回到了太子东宫,洗漱好,钻进了陆孟的被窝里。
他曾经答应过陆孟,他若为皇,长孙纤云必为将。
他在一点一点践行自己的诺言。
乌麟轩搂过昏睡的柔软女子,沉浸独属于他一人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