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律凉城(下)

一介白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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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腾的漓江主水道,最宽有六十多丈,如此宽的水道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乃是历代王朝更迭,一点点挖掘而出。

    而漓江到了律凉城外,便忽然拐了个方向,斜斜地自律凉城前过,因此通往官道的路便被拦截。

    这时马车驶到了筑于漓江上的长桥,宽十二丈,长有七十丈左右的巨型桥梁。而建造它的人,便是青州史上赫赫有名的梁晁。

    巧的是,梁晁并非青州人,而是神州大康国之人。其时大康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梁晁一家远赴青州避难,不想因此代代于此定居。

    梁晁,表字公义,为人急公好义,是个颇仗义的汉子。梁家来青州避难,带了许多金银,以此经商,倒成了大户。

    一年南方大水频发,其时朝廷欲于律凉城外建坝,阻隔大水于律凉处,且欲将官道改于他处,这于许许多多的百姓而言,几如晴天霹雳。

    而若在漓江城外建坝,往后退去数千里地域,沿着漓江两岸生活的百姓将遭受前所未有的灾劫。

    梁公义便伙同许多同好,捐献钱财,耗时七载建了这么一座桥梁,听闻还请了两大圣地仙师出手。

    朝廷敢怒不敢言,只得取消建坝,此桥便保留了下来。可梁公义一家在建桥后,钱财已用尽,在城中渐渐势微,便被朝廷寻了个由头发配,没多久便死在了外地。

    漓江两岸百姓感念他的恩德,在家中立了他灵位时时参拜。另逢年过节时,总千里迢迢来到此桥祭奠。

    久而久之,此桥便被唤成‘公义桥’。

    这时苏伏等人下了马车,桥上人来人往,小贩与路人,尚有酒肆店铺,赫然已形成一个非常繁华的集市。

    寻了个僻静的茶摊,苏伏望着滚滚的漓江水,将典籍记载关于梁公义的故事娓娓道来。

    瞳瞳听完后,眨了眨眼睛,道:“爹爹,这个唤作梁公义的人好笨呀,既有耐心用七载建桥,不若徐徐图之,家里生意总是要做的,如此一来,才能做更多的事,不是吗?”

    龙吟瑶不禁笑着说:“瞳瞳,没想到你才下山几日,便有如此见解,对于你而言,真不知是好是坏。女孩子要是长得太快了,就不可爱了。”

    瞳瞳眯眼笑:“才不会呢!”

    苏伏轻笑一声,道:“梁公义散尽家财,此举其实颇愚蠢。要知道家里不只他一人,即便是一个下人,亦是要生活的,怎能将一家都拉入深渊。”

    “瞳瞳,你日后行事,切记要量力而行。”

    他话音方落,茶摊老板过来,重重将水壶置于案上,冷道:“说甚废话,若非公义大人仗义疏财,尔等可有机会在此桥之上说风凉话?”

    “喝完赶紧滚。”

    赵云眉目一冷,正要发作。

    苏伏忙制止他道:“子龙,是我出言不逊在先。喝完咱们便入城罢,正事要紧。”

    众人灰溜溜离开茶摊,回到马车上,瞳瞳忍不住发出清脆笑声,咯吱咯吱道:“爹爹,那位大叔想必便是受了梁公义恩德的百姓的后人呀,当场便气坏了,否则断不敢与爹爹如此说话。嘻嘻嘻……”

    龙吟瑶莞尔,道:“在真界与凡人讲理的修士,唯你爹爹一人而已。真不知道你修炼是为了甚么。”

    苏伏苦笑:“许是我自凡俗入道,这是提醒我自己不可忘本。人一旦忘本,便会忘记自己修道的初衷,便会忘记真界有多大,被蒙蔽的心灵很难清醒。”

    “我不想为了修道而修道,我要让自己时时刻刻在体验这个过程,进而享受这个过程,于我而言,亦是道的一种体现。”

    龙吟瑶赞许地点点头:“这是极好的,许多人类尚且连‘道’是何物都还不知。其实‘道’在时光的流逝中处处都在体现,譬如水往低处流,乃亘古不变的至理。”

    瞳瞳双眸流露出迷惑,她歪着头,疑道:“吟瑶姐姐,如此说来,方才茶摊那位大叔既是占了理字才口出不逊。道理道理,他既有道理,为何不得天道庇护呢?若爹爹是个大坏蛋,那位大叔岂不危险?”

    闻言,两人不禁失笑,苏伏笑道:“瞳瞳,道是这个道,理也是那个理。可这个世间只要还存在伟力,所有的道与理皆有可能被打乱,打坏,再重新制定自己所需要的道与理。”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无一不是如此。”

    “是以掌伟力者,便掌了道与理,爹爹才要好好修炼,才能保护你不受伤害。”

    瞳瞳欢喜一笑:“原来如此,爹爹真好,最最最喜欢爹爹了……”她扑进苏伏怀中撒娇。

    这一幕落于龙吟瑶眼里,温馨地要将她心里融化。

    马车毫无阻碍地驶入城中,京畿之地,繁华比之苏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皇城脚下缘故,入城后,便有一列英武军士上来拦住盘问,为首一个带刀甲卫虎目生威,喝道:

    “尔等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将名籍报上来。”

    名籍在苏伏前世,乃是籍贯的意思。

    苏伏对于大律感观欠佳,只甩出一个令牌,其上刻印着古体字‘剑’,与剑令不同,只是普通材质而已。

    那带刀甲卫见之却猛然变色,急忙率众跪下,恭敬道:“原是剑斋高人驾到,卑下不知仙长身份,望乞饶恕不知之罪。”

    赵云下了车架,拿回令牌,冷道:“我家主公不喜繁琐,你等速速退开。”

    带刀甲卫不敢怠慢,忙带着人撤开,待赵云驾车而去,他对着自己手下耳语两句,手下点点头,径自去了。

    马车复行半刻,于一处唤作天香楼的酒楼下榻,这时已申时,苏伏替两女叫了两桶热水洗浴,又叫了一桌酒菜于房内等候。

    两女还未沐浴完毕,便有人来敲门。

    赵云去开了门,却是一个头戴乌纱的官吏点头哈腰进来,躬身,谄媚笑着道:“下官刘金水,特来迎接剑斋上使,陛下有言,若上使有事寻他,他可亲自来见上使。”

    苏伏闻言颇为意外,淡然道:“不必了,若你有暇,便引我去见皇帝罢,我确有事寻他,私事!”

    “子龙你留下,照看好小姐。”

    苏伏拎起九命与小白便向外行去,赵云向来不会质疑他命令。倒是九命心里暗忖:看来老爷还是觉得用我比较顺手。

    思及此,他得意地斜睨一眼赵云,岂料后者看也不看他。

    那官员见苏伏走得急,忙疾步赶上,心里头哀叹:这仙长真个急性子,陛下都说了会亲自来见你。

    已有马车候在外头,苏伏上了去,马车便向着皇城内驶去。官员骑着马儿跟随在旁,苏伏没开口,他亦不敢主动搭腔。不过他倒是习惯了,但凡仙师,几乎都是这么一副脾气。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忽然停下,车夫恭敬道:“大人,马车只能送您到这里。”

    苏伏并不在意,下了车,见已是皇城内部,厚实的宫墙非常高大,与前世古代宫殿区别甚微。

    那官员早便下了马,一路追赶得气喘吁吁,这时见他下了马车,忙媚笑着说道:“仙长,此后马车已不能通过,便连陛下亦要双腿步行,尚请谅解则个。”

    “放肆!我家老爷是甚身份,怎是区区凡俗皇帝可比?”九命猫眼一瞪,顿令那官员吓得一个哆嗦。

    如雷喝声顿引起禁军注意,有一队巡逻军便过来,见是刘金水,忙行礼道:“刘校尉,敢问这些人是?”

    苏伏瞪了一眼九命,道:“这我的妖仆,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们不用在意,刘大人还是快点带路罢。”

    “罗教头,回头请你吃酒,目下尚有急事……”刘金水满面冷汗。

    罗教头似是认出了苏伏,忙行礼推开,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亦不敢得罪仙师。

    刘金水忙引着苏伏往宫城内行去,不多久便转入长长甬道,并介绍说:“此处清幽,唤作止水宫,陛下常于此处招待两大圣地上使,他正于御书房等候……”

    说着话,眼前便豁然开朗,只见一排排的雕栏玉柱,延伸过去几无尽头。长长的廊道左手边是奇异花卉草木,隔着雕栏,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根玉柱耸立,其上刻画着烟云。

    右手边是一间间高大屋舍,有许多尚有牌匾高挂。

    走过长长廊道,拐角处,却见一身着金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正于护卫丛中眺望着此处。一见苏伏来到,他分开了众护卫,大步行向苏伏,笑呵呵拱手道:“听闻上使入了城,朕尚未及备宴,便得到上使已来皇城的消息,怠慢之处,万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