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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允良先是让陆依依将孩子送到了床上平躺,自己则是拿起听诊器,搁在了孩子的胸口上。
沈疏影一眨不眨的看着孩子,听着孩子微弱的哭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时隔三年,她的孩子长大了,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婴儿,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女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直到此时看见了囡囡,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长得那样像她。
打针的时候,孩子挣扎的厉害,陆依依不得已只得将她抱在了怀里,囡囡细声细气的哭着,撇着小嘴一个劲儿的要爸爸,贺季山去了热河开会,听到女儿生病的消息已经在回来的途中,却还不曾回到官郏
沈疏影的眼泪一直流,她生怕被旁人看出来,只将头深深的低下去,那一行行滚烫的泪水一路落进了颈弯,堵在她的心口,让她难受到了极点。
眼睁睁的看着那尖尖的针头扎进了孩子的身体,囡囡的哭声在这一刹变得撕心裂肺起来,她没有在要爸爸,而是含糊不清的喊妈妈,那一声声的妈妈只把人的心都搅碎了,沈疏影看着她被陆依依抱在怀里,一张像极了自己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她张着小胳膊,那样的委屈,小嘴巴里不停的要妈妈。
她再也顾不得了,只想向着女儿冲过去,可她刚动了动身子,站在她前面的叶允良便是回过头来,乌黑的眸子雪亮,就那样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便让她刹那间回过神来。
打过针,孩子没过多久便是沉沉睡着了,叶允良细细叮嘱了一番,便收拾好药箱,领着沈疏影一道离去。
沈疏影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儿,美丽的眸子里满是依恋,几乎舍不得挪开,直到一旁的陆依依不解的看向她,她方才惊觉过来,只匆匆垂下眼帘,跟随者叶允良离开屋子。
陆依依看着她的背影,却有一瞬间的恍惚,方才惊鸿一瞥,只觉得这个护士的眼睛是那样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两人刚走到院子,就见贺季山的车驶了过来,看见那辆熟悉的轿车,沈疏影脸色倏然变得惨白,只慌乱的隐在叶允良身后,将头深深垂下。
贺季山下了车,看到了叶允良便是停步像他问了几句女儿的情形,得知孩子已经安然无事后,男人紧绷的神色顿时一松,深邃的眉宇间便再也抑制不住的浮起一抹浓浓的疲倦。
贺季山向来对叶允良都是十分客气,与他道谢后,便是一路匆匆的走进了屋子。
直到男人走后,沈疏影才敢轻轻的抬起头,对着贺季山离去的方向远远的看了一眼。
男人的背影一如记忆中的笔挺,高大魁梧的身形依旧,她只看了一眼,泪水便是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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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起士林西餐厅,人并不多,只显得十分安静。
“这样说,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叶允良坐在沈疏影对面,桌子上的咖啡香气缭绕,将他的面孔映照的模糊不清。
沈疏影点了点头,许是早上流了太多泪水的缘故,她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唯有那瞳仁却是氤氤氲氲的,宛如秋水。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孩子,我实在放不下她。”沈疏影说起女儿,便是又一次的泪如雨下,她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只有这个孩子,若不是有这个孩子,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年在法国究竟要怎样撑下来。如果没有对女儿的思念,她或许早已死了。
“小影,”叶允良刚唤出这两个字,便见沈疏影脸庞划过一抹惊愕,怔怔的看着他,他略略低眸,继而说道;“请原谅我这样喊你,我只希望,我不仅仅是你的老板,还可以是你的朋友。”
沈疏影拭去自己腮边的泪水,只轻声对着他道谢;“今天的事多亏了您,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感谢您才好。”
叶允良摇了摇头,他看着沈疏影的眼睛,推心置腹道;“你毕竟走了三年,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在北平,所有人都知道贺司令最看重只有这个女儿,为了这个孩子,他不惜抛下战场,因为这孩子身体不好,医生建议冬天多要泡温泉,他就不惜一掷千金的在热河大兴土木,给女儿建了个温泉别墅。就连我,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儿科医生,他对我却远比对那些军政要人还要客气,我说这些,你明白了吗?”
沈疏影听着,一颗心却是沉沉的坠了下去,她的声音十分细微,只呢喃出声;“这样说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女儿给我了。”
叶允良闻言,先是一叹,继而便道;“我虽不知你与贺司令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你若想从他手里带走孩子,我只能说,你这是痴人说梦。”
沈疏影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变得冰凉,她默默的坐在那里,想起当初女儿出生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让她几乎连命都搭了进去,方才挣扎着生下了那一个小小的女婴,她从没想过,她和这孩子的母女缘分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便会骨肉分离。
“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她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叶允良心头不忍,再次开口道。
“您请说。”
“贺司令虽说权势滔天,但这些年却从未听说过他与别的女子有过瓜葛,你若真的放不下孩子,不妨直接回官邸,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想贺司令总不至于太过绝情。”
沈疏影却是摇了摇头,轻轻开口;“我不会回去,我只想要我的孩子。”
她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以什么样的脸面回去....
他杀了她的哥哥,她又怎么可能会回到他的身边。
而当年,他的那句;“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她仍旧是记得一清二楚。他将她送到了法国,不闻不问的把她扔在那里,甚至没想过连法语都不会说的她,在异国他乡究竟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他那样的狠心,真的放任她一个人自生自灭,隔着那样遥远的距离,日日夜夜的思念着女儿,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在报刊上的启示,早已让他与她之间再无任何关系,唯一有的,便是那联系着他和她共同血脉的孩子。
现在,她只要那个孩子。
“小影,若你把我当做朋友,就听我一声劝,那个孩子你是无论如何都带不走的,忘了吧。”叶允良声音低沉,眸心却满含怜悯。
“我也想忘了,可那是我的孩子,我忘不了。”沈疏影闭上眼睛,一大串的泪珠顺着眼眶缓缓滑落了下来,犹如晶莹的露珠,落在绽放的花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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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伦萨。
灯红酒绿,一派的靡靡之音。
孟静蓉一袭华丽的西式长裙,刚下车,便有人恭恭敬敬的迎了出来,领着她顺着贵宾通道,一路进了包厢。
包厢里空荡荡的,贺季山还没有来。她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缓缓的燃起了一支烟,舞台上的帷幕已被缓缓拉开,舞女们争相亮相,莺莺雀雀,好不热闹。
一支烟刚抽完,便听走廊外响起一阵整齐而有有力的脚步声,即使那样多的人,她却仍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属于贺季山的那一道足音。
戎装岗哨已经分排站好,贺季山则是一手推开了包厢的门,走了进来。
孟静蓉十分慵懒,看见他进来也只是对着眼前的沙发微微颔首,说了一声;“坐。”
贺季山面色淡然,走到她身边坐下,孟静蓉见他脸色不好,便是笑道;“听说你那个宝贝闺女又生病了,就连这北平出了名的儿科医生都是整天的待在官邸,只不知孩子现在好了没有?”
贺季山看了她一眼,语气是十分平静的,只道;“什么事?”
“贺季山,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在我父亲面前立下过什么誓?”孟静蓉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肌肤依旧是莹白似玉。
男人面色微微一沉,却并不说话。
“你说,你这一生都只会爱我一人,我会是你这一辈子唯一的合法妻子,你会一生一世将我捧在手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是不是?”见他不开口,孟静蓉索性替他说了下去。
贺季山闻言,便是微微一哂,道了句;“不错,我的确这样说过。”
孟静蓉便也是呵的一笑;“人们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还以为你早将这些话给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说,你究竟想怎么样。”看那样子,贺季山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不想怎样,我只要你履行当年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