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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动的马蹄声中,环洛特骑行大赛五个批队的参赛选手已经全部出发。
环城赛道的第一段是南郊,相较洛特其他地区土地赤贫,拥有广袤黑土的南郊已有绿丝抽芽,牧场间只有牛羊在咀嚼上个秋天囤积的草料,好奇抬头看着奔马争先从栅栏外跑过。
南郊泥土地被分为五个赛道,第一批队抵达时,收到指令的卫兵打开第一支道栅栏,将最先出发的批队放入,而后在第二批队抵达时打开第二支道入口。五条支道的虽然都是夯土地面,但长度并不相同,骑马通过第一支道的时间要比第二支道长半分钟,而这也是第一批队比起第二批队提前出发的时间。
考虑到赛马在多余赛道上耗去的体力,最先出发的第一批队反而是最差劲的抽签。
第二批队的参赛者身体倾斜紧握缰绳,让爱马在通过栅栏构建的弯角时依然维持平衡,而后猛地挥鞭开始加速,通过沟渠去看另外一条支道上的第一批队,这些最早出发的竞争对手还在S弯上挣扎,第二批队的骑手们暗暗道了一声侥幸。
真要让自己驾马去跑S弯,速度快一点估计能把坐骑的蹄子给撅了。
在紧紧贴着干草仓库的木头墙壁转弯后,第二批队中的骑手已经逐渐拉开差距,四名骑手并驾齐驱领先后方部队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驾!”领先一头的是戴着宽边帽的中年人,一身专业劲装打扮毋庸置疑是个猎人。银雀杜让,洛特城里颇为有名的一位锡章猎人,他回头看向三个尾随者,看三人稚嫩的面孔显然来自学院,杜让摸了摸头上的旧伤,柔柔笑了一声。
“干的不错嘛小子们,居然跟得上我的斯碧德。”
前面又是一道转弯,中年人此时搭话不过是分散自己注意力罢了,韦隆没有搭话,压低并倾斜身体,让爱马靠向内圈位置,试图从内超车。杜让却没有相让,座下高脊马绕弯身体小弧度倾斜,猎人借着冲势用肩膀朝韦隆撞去。
学院一年级的学生虽然平时也有锻炼,但体格并非久经荒野之人的对手,自己普通血脉的坐骑在撞击上更不是对方高脊马的对手,韦隆连忙一扯缰绳让爱马减速躲过冲撞,这才避免人仰马翻的危险。
不过骑马在转弯之间减速,人与马之间的平衡受到影响,稳住身体的功夫韦隆一瞬间便落后三人五米的距离,而且差距还在拉大。
杜让转过身笑道,“榕根家族的大公子,我先走一步。”
身后跟着的红发少年吹声口哨,道,“大叔,手段有些下作啊。”
“这可是比赛中的合理手段,没看见沿途裁判并没有制止么?”赛道每隔一段路程便设有一座小塔,站在上方的裁判员观察是否有选手犯规,既然没有勒令杜让停下听罚,杜让的行动自然合规。
前方又是一个弯道,杜让对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笑道,“二位也想试试弯道超车么?”
“行啊。”红发少年挥舞缰绳啪地一响,对同伴道,“廖歇,一起上。”
廖歇点点头,二人开始加速一左一右将猎人夹在中间,两个年轻人的马匹体格也颇为壮硕,良好的锻炼和营养并不是一般人家能够供给的,想来拥有这样马匹的骑手身份十分不俗。
杜让没有继续细想,毕竟自己刚逮来的良驹在两马近身包夹中根本无法动弹,进入弯道之后却没有任何减速或转弯的打算,宛如同归于尽般带着杜让往赛道外冲去。
“呵,有点意思。”杜让笑了一声,既然无力摆脱坐骑夹击,那么就直接攻击骑手好了,他挥起手臂,如鞭子般抽向二人。
“一个二轮熊派而已,也不要太嚣张了。”红发少年接住猎人的攻势,尽管有些勉强但还是用双臂牢牢钳住杜让的手臂,“上,廖歇。”
“明白。”另外一侧的廖歇被猎人的鞭拳打了个趔趄,手掌却同样贴在了杜让的腋窝处,心轮转动,暴起的气通过少年手臂上的回路渗透进猎人身体,宛如鲇鱼入水般在杜让身体里捣乱。
中年猎人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廖歇对同伴道,“雷洛,咱们走。”
“明白咯。”
两人急忙减速转入弯道,而杜让的坐骑在失去主人控制后一头扎进划分弯道角的干草堆中。
五秒之后,杜让驾马一头冲出草堆,吐出嘴里的干草后看着两人的背影赞道,“干得不错嘛小子们,比赛结束后有时间和我来两杯?”
“好啊,不过你要是得了冠军就免谈咯。”名为雷洛的红发少年笑了两声,领先冲出弯道之后却变了脸色。
本该是泥石土地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被强酸腐蚀出来的坑坑洼洼,四周围无数枯树似乎经历地震摧残倒伏一片,更远的地方一片冬植庄稼地经历了一场大火,漫无边际的土地盖满黑灰,似乎连泥土一起融化。
然而最夸张的便是留在地面上的一道沟渠,细看平滑的表面,似乎是被逆天重火力轰炸出来的痕迹。
雷洛怔怔然道,“这里是被什么高阶魔物犁过地吗?”
廖歇面色郑重地解释道,“前几天终末之日时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一只饕餮巨魔被消灭,除了那道被炼金枪融化出来的小沟外,其余破坏痕迹都是饕餮巨魔的手笔。”
“我的天。”雷洛咽了口唾沫,“那么歼灭饕餮巨魔,在地上留下划痕的惊天一枪,就是葛杰的手笔?”
廖歇点点头,“根据洛特卫兵和猎人协会的联合调查,情况确实如此,这一枪是由葛杰的配枪银之隼射出的,现场也发现了银之隼因为承受不住能量融化后的痕迹。”
“在王都我还看不上这个伯爵继承人来着,想不到他身上居然有不亚于钟如霆的诡秘手段……”雷洛摇摇头,“在洛特还是不要招惹他了。”
“喝!葛杰不要跑!”
听到身后的叫嚷声,葛杰扭过头怒道,“不要打搅我看书!”
与第二支道相邻的第三支道上,第三批队的竞速也完全展开,但作为批队中惟一的种子选手,葛杰身后的骑手根本无法对他的领先造成任何威胁。
葛杰垂下头,在疾驰间翻拱的马背上继续翻看书上有关人格的内容,任由训练有素的马王自行在赛道上奔跑。
他这幅云淡风轻的姿态让身后追逐的骑手更加愤怒了,然而骑术与坐骑上的差距却只能让他们目送葛杰越走越远。
轰!
栅栏相隔的第四支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撞击的响声,骑手们愕然扭过头,却发现两匹赛马相撞后栽进地里,马上的骑手也飞了出去。想来两个参赛者就此淘汰,而那两匹前蹄摔伤的马匹后半生将永别奔跑。
但是,撞击是怎么发生的?要知道第四支道的路线基本都是直线,两匹能够参赛的马匹可不会因为简单失误人仰马翻。
看到两个被淘汰出局的选手衣服上写有真知的广告,第三批队的骑手们议论道,“那……好像是夜火家族的参赛选手?”
通过路线上的距离差第四批队已经追上第三批队,第四支道路线结束,第四批队的骑手通过匝道和第三批队汇合在一起,不知道情况的人连忙找相熟的同行者询问方才撞击的情况。
响度大幅提升的马蹄声里,被询问者只能哈哈哈苦笑三声,而后将目光投向在赛道边缘悠哉游哉朝女骑手抛媚眼的某匹白马。
“你们等等也能看到的。”
三匹赛马降低速度和白马保持平行,为首的青年乜着眼睛看向白马上的骑手说道,“子爵先生想要你一条命。”
白马上被包得和粽子般的骑手眨眨眼睛,“我得罪过两个子爵,你说的是哪个?”
青年皱眉,他们身上和赛马马鞍上分明都有夜火家族的图章标记。
莫烨会过意,摇摇头,“然而勒斯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是被那个长着大……”
“住口!不要侮辱离世的小子爵!”夜火家族的三个佣从勃然色变,并不希望对方说出让夜火家族蒙羞,被整个洛特反复嘲笑的事情,为首的青年挥动手臂指挥两个同伴一前一后堵住白马的去路,而他则撩起袖子,露出暗刃,控制坐骑朝白马撞去,挥动匕首朝莫烨脖子扎去。
“如果有什么不满,去和死海的勒斯少爷解释吧!”
砰!
突如其来撞击让青年的坐骑一个踉跄,失去了朝莫烨撞击的冲势,青年看向拦在自己和目标之间的佣兵,大怒道。
“薮猫尾,你做什么!”
“我家画眉子爵指示要关照这个少年,字面意义上的《关照》。”画眉家族雇佣的骑手生着一双柳叶细眉,眼角上挑显得眼睛柔而狭长,獐头尖嘴却破坏了来自眼睛的美感。
绰号薮猫尾的佣兵呵了一声,指着身下灰黑坐骑脖子上固定的针刺,示意夜火家族的青年道,“你最好赶快停下来,不然你的爱马要休克而死咯。”
青年色变,弯身查看坐骑,爱马脖子上果然有细小针扎的痕迹,此时它眼神迷散口吐白沫,显然已经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他连忙拉扯缰绳让坐骑停下,举手示意沿途裁判自己放弃比赛,同时对前方的同伴大喊道。
“不要管画眉家族,继续动手!”
将白马一前一后夹在中间的两个夜火家族佣从收到指令,不着痕迹地掏出配枪对向莫烨。
这是犯规,同样也是足以判处死刑的犯罪,两个随时可以为家族赴死的佣从却没有在这方面进行思考,手指自然而然摁上扳机。
莫烨没有动作。
白马咧起大白牙,勾出明媚的弧度。
它轻轻跃起,一侧蹄子落在赛道边缘的栅栏上,而后猛地施力,搭乘一名骑手的身体轻盈地跃到半空之中。
砰!
四蹄落在前方的骑手身上,毫无痕迹的施力中被它踩踏的倒霉蛋连人带马倒在地上滚动起来,和后方躲闪不及的同伴撞在一起,两人两马摔成重伤。
白马落地,继续悠哉地在赛道上漫步,和大部队平行跑动。
目击方才一幕的骑手们揉揉双眼,不敢相信,在他们想来刚刚跳起来的哪里是一匹几百公斤重的赛马,分明是只轻盈的白兔子。
薮猫尾从震惊中醒来,吹了声哨,“很有意思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马能蹦得这么高。卖吗?”
莫烨摇头。
薮猫尾对自己的问题也没有抱任何期待,他轻笑两声,“是我多此一举了,不用我帮忙,你也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但是。”
画眉家族的佣兵薮猫尾在驱马离开前留下忠告,“希望你不要如传言般想要拿到冠军,不然我会真的关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