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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七年前的埃及灾难
视线里，站在病床前的那名女孩低下头，马尾辫绑在脑后，静静地垂着。
“我明天会再来的，妈妈。”护士们的声音中，周游双隐约听到这么一句话。
然而，此话一出，却迎来了坐在病床上妇人更加刻薄的骂声。
虽然用词称不上是污秽，但是语气极其激烈。
他向前走出了一步。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秦天面色平静，说道：“不关我们的事情。”
周游双有些惊讶于秦天的反应，后者的眼中似乎泛起了回忆的神情，语气有些复杂：
“我去问问，你先到楼下等我。”
周游双思考片刻，听取了秦天的话，点点头。他瞟了眼病房内部，快速离去了。
秦天注视着他的背影离开，旋即走了进去。
里面的一位秃头的医生看到有人进来，不悦地皱起眉头：“请无关人士不要围——”
接着他看见秦天的样貌，便愣住了：“您是……”
“这样啊，钱先生的病房正好在边上……”他脸色微变，快步走上来。
“宋医生。”秦天点头，“请问是什么情况。”
那位女孩似乎没有注意这边，而是看着自己的母亲，而后者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余怒未消。
秦天和宋医生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
“是遇到麻烦了吗？”决斗王问道，“里面的小姑娘还是学生吧？”
宋医生是这次负责治疗钱志军的医生之一，恰好认识秦天，也知道秦天的身份。
提到里面的情况，他长叹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很无奈。
接着，他简要介绍了一下情况。
“病人是那位女孩子的母亲，患有慢性病，转到这个病房已经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
“是的。本来在海都其他的医院，是为了做手术转院过来的。”
“手术做好了？”
“还没有。”宋医生有些无奈，“实际上，病人的手术从两个月前就一直在拖延。”
秦天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没钱？”
医生点头。
医院里的确会有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急症手术，比如大出血这种，而是限期手术或是择期手术，那么钱没到是不会先做的。
后两种手术通常缓一段时间也问题不大的。
这间病房里的病人貌似就属于这种情况。
秦天面露了然，心中大概有数了。
“最近倒是突然收到了家属的交款和材料，所以手术也在安排，目前是安排在了一周后。
“我们本来是希望家属能好好照顾病人的，但每次这名女孩子一来，病人的态度就会变得很糟糕，就像您刚刚听到的那样。”
医生叹了口气：“这个家庭的父亲好像七年前在前线牺牲了，母女既然相依为命，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矛盾的。”
他作为医生，多年以来已经见过人间百态了，也不至于对其他人的家庭情况指手画脚，只不过面对这种母女关系极差的情况，他倒也有些感慨。
“希望不要耽误治疗就好。”
“我大概明白了。”秦天沉吟道，“我去和她说说。”
宋医生讶异地微微张大了眼，似乎是没想到秦天身为决斗王，居然要插手这种事情。
但他很快联想到了答案：“您认识里面的两位？”
秦天颔首：“认识那名女孩，她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
“那就太好不过了。”宋医生松了口气，说道，“希望您能劝劝她，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少与家属见面，稳定她的情绪为好。”
他的表情有点尴尬：“实话实说，一直以来，这位病人添了不少麻烦。”
两人交谈完毕，那名女孩子刚好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们互相颔首，宋医生先行走了进去。
那女孩低着头，连他们的脸都没有看见，就微微鞠躬：“实在是麻烦了，非常对不起。”
她似乎是一路这样从病房中的人群里走出来的，动作诚恳而却显得畏缩，正要离开时，秦天叫住了她。
“慢点。”他顿了顿，说道，“计幻。”
听到有人喊出这个名字，少女略有惶恐地抬起头，旋即，脸上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秦先生？”
秦天打了个手势，指向走廊的另一侧：“到这边聊聊？”
医院楼外，在长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盹的周游双眉头一皱。
“卓辉星，跟上去。”他在心中说道，“麻烦你了。”
于是一道常人不可见的金色虚影追随着两人飘了过去。
你问这是什么？
这是周游双有一次偶然发现的，可以通过他和卓辉星之间的真龙之力的连接，在短距离内进行声音的传输。
效果堪比插了根耳机线，甚至还自带环境音降噪和双声道。
周游双将其称之为新时代卡牌技术带来的特产，精灵强化版本。
伱看，科学，很神奇吧？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处，秦天合上门，在宽敞的楼梯空间里，他转身，看到计幻不安地两手交叠与身前，目光低垂地看着地板。
他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我也不是什么教导主任，你不用这么拘谨。
“那个时候在河边，你不是还挺开朗的吗？
“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了，来桧要以为我欺负小朋友了。”
似乎触发了什么关键词，计幻抬起头，浑身紧绷了一瞬，随后又放松下来。
她露出苦笑：“抱歉，只是我没想到会在医院里又碰到您。”
秦天倚靠在栏杆上，等待她的样子看上去更加放松一些，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计幻似乎有些踌躇和犹豫：“您是问的哪件事……”
秦天无奈道：“当然是这里的事情，我听护士们说了，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吧？”
少女貌似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顿了顿：“这里是病院，患者和家属也要遵守规矩。
“你既然要在决斗之路上前行，就必须在这一方面也用心注意。”
“是。非常抱歉。”计幻低下头。
见这方面的话点了一下就差不多了，秦天也知道对方可能有苦衷，就略过不说了，而是转向了他关心的一个问题。
“手术怎么样？”
“医生说下周就可以做。”提到这事，计幻松了口气，随后解释道，“因为要做手术，所以我今天才特地来的，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
特地？
一直偷听的周游双眉头一挑。
就上次在医院碰到计幻的情况来看，学姐恐怕是来探望的常客了。
不过，之前两周的时间里，她应该忙于初心者杯的准备和海选、淘汰赛，应该是前几天先于周游双等人回到的海都。
这几天她没来过吗？
不过周游双也没想到，计幻先前口中提到的“妈妈”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母女俩非但没有相依为命，甚至于母亲见面还就让亲生女儿滚。
什么仇？
“我不是问这个。”秦天斟酌了一下语言，“医生和我说手术拖延了很久？”
计幻一愣，随后，她的刘海微微垂下，遮住了她的眼帘。
“是的。”她平静道，“因为一直钱不够，直到最近才足够支付手术的费用。”
面对这一点，她倒是格外坦然。
合着是这样的吗？
听着的周游双有点茫然，在和学姐的日常接触里，实际上他也没怎么发现对方有经济上的困境或者怎么样的。
啊不对，硬要说的话好像是有点细节。比如说学姐的很多用品这几年来倒是一直没换过，从第一次看见就很旧，但也算不上太破。
他思考片刻，发现了盲点。
能上得起这个世界的决斗向重点高中的人，怎么可能有经济压力？
虽然说也存在贷款的情况，但学姐家里难道是贷款上学，同时母亲又病倒了所以才这样？
“不对吧。”秦天叹了口气，“协会不应该有定期补助吗？”
补助，什么补助？
哦，之前听到那个医生好像说计幻的父亲是在前线牺牲的来着。
这是烈士家属吧？
周游双记得这方面可以享受一定的医疗减免的，而且不少，还有定期的补助金。
虽然世界变成了打牌世界，但毕竟还是现实，这方面不会有差。
难怪学姐的目标是职业级决斗者，从很大意义上考虑，职业决斗者对她来说的确是最好的生涯导向，足以养活一家两口。
计幻摇了摇头：“根据当时的协议，协会提供的帮助只会持续到我高中毕业，我和母亲生病的医药费也不在协议范围内。
“而且，我输了。”
空气骤然静了下来。
秦天沉默了。
周游双的脑门上只差冒出两个问号了。
什么情况，什么协议。
怎么听着不像是那种家属报销的规定，反而像是什么契约？
而且“输了”是什么意思。他有点茫然。
总不能是因为水州初心者杯没拿到冠军吧？
沉默了半晌，他听到卓辉星传来的声音里，秦天的自言自语率先响起了。
“根据那个协议的要求，你必须考上名校才能一笔勾销，甚至得到更多资助。
“高考三胜或者在初心者杯夺冠，两者都是基本条件。
“失败的话，你就只能去偿还这七年协会资助的债务了。”
他的目光不由得带有些惋惜。
“一开始就逼着失去家人的小女孩签那种协议，协会太不厚道了。”
计幻的表情沉在楼梯间氤氲的光线中，她摇摇头，说道：“协会没有逼迫我，是我自愿的。况且都已经过去了，本来我就技不如人。
“至少现在，母亲的手术已经没问题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稍微资助你一点资金。”秦天说道，“你上次和我说的成绩，虽然不及名校，但是二流的决斗高校还是没问题的吧？
“我可以资助你上学，直到毕业为止，然后和协会说让你的协议债务——”
他得到的回复是毫无疑问的拒绝。
“谢谢您，秦先生。”少女说道，“但是我接受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
“既然七年前我决定签下协议，那失败的后果也要由我来承担。”
决斗王不禁有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他着实不太忍心看到一个有志于决斗道路的小朋友因为这种事情错过机会。
“你不要学来桧啊，虽然你们不熟。”他叹息道，“他有时候也是死犟死犟的，还喜欢扯什么天赋啊才能啊的跟这种玩意犟上。”
“七年前，他的父母也牺牲在埃及。”秦天感慨道，“但是，他也依然坚持了下来，成为了决斗王。”
等等，来桧的父母牺牲了？
周游双心中愕然。
这个信息并没有在网上被公开，事实上，大家都觉得国家对决斗王的私人信息保护得很好，在网上完全没有丝毫有关他们家庭的信息流出来。
七年前的埃及事件，他当然知道。记忆里有。
就如同当初在卡牌屋里，梁进星所提到的一般，“一座超大型秘境在埃及降临，疆域覆盖了整个国家，并且最初有扩张的趋势”。
世界各国发动决斗者力量前去阻止和救援，结果时至今日，那座超大型秘境仍然矗立在埃及处，人类只是做到了阻止它的扩张。
据报道，前线的战况一开始极其惨烈，很多决斗者刚进去就被从天而降的浩瀚攻击打成重伤，比较深入的更是没几个活着回来。
据决斗者形容，那种攻击如同神灵挥下的烈焰一般，一瞬间就触发了生命装置。
甚至，有决斗王战败其中。
这个秘境和十三年前真龙皇阿耆尼马兹德的那次灾难不是同一个性质的，就受灾面积而言，埃及秘境的恐怖翻了好几倍。
而计幻的奈芙提斯卡，应该就是来自于这个秘境。
“来先生的父母也？”他看到计幻的脸容首次出现如此巨大的波动，“我都不知道……”
然后她略有疑惑地喃喃道：“那为什么……”
“七年前的埃及事件，全世界的救援力量蜂拥而入，却收效甚微。”秦天摇摇头，“失去家人的不只有你们而已。
“常人很难想象来桧付出了些什么才能在那之后登上王的席位。世人只知道他击穿了三座秘境，战胜老决斗王成为新一代的明星。”他平淡道，语气中蕴含着莫名的力量，“我想让你明白的是，决斗者的道路由自己选择。”
他回想起那段时光里，自己的挚友如同疯了一般，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是否身负重伤，也要去歼灭秘境，不免有些感慨。
还好，来桧最终从暴走的情绪里走了出来，毕竟那个时候也比较成熟了。
他于是继而说道：“不要被过去困住，过去的终究会过去。”
“千万不要因此而后悔，也要不后悔地去选择你的未来。
“不论如何，做出选择后，就一定要一往无前。”
他点了点心口：“心灵一定会在这里回应你。”
随后，两人似乎是没怎么说话了，各自告别。
而周游双则陷入了思考。
正当他反应过来欲要唤回卓辉星的时候，后者那疑惑不解的声音却突然传来了。
“游双——”真龙剑士不太确定地道，“我好像，看到凤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