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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菱双眸惊惧,怕得浑身发颤,哆哆嗦嗦抖着唇。
怜筝仿佛一时间没有听清,怔在原地,寻思了半响,才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
活活钉进棺材?
没等怜筝出声,小菱忽然抬起两手,狠狠朝自己扇了几个嘴巴子。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被猪油蒙了心,说出这样的法子来害了紫衣……”
随后,小菱哭着上前抱住了怜筝的腿,“大人,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怜筝与风因对望一眼,低首瞧她,“我如何救你?杀人偿命,其罪当诛。”
“紫衣,紫衣的冤魂索命来了,她……她真的是鬼,真的是鬼!”
小菱已经被吓疯一般,哭着喊着死死抱住了怜筝的腿。
“元九。”风因黑瞳幽深,转身朝元九瞧了一眼。
元九连忙从一旁抓了小菱的衣领,将她从大堂拖了下去。
凄厉的哭喊声由大变小,随后便成了听不清的呜咽。
元九将小菱堵上了嘴儿,随后关进了一处房间,寻了人去看管着。
大堂顷刻便静了下来,久不闻人声。
风因知晓她定是在想事儿,也不出声去扰了她。
半响,怜筝忽然朝外头轻喊了十三的名儿,十三听见声儿,连忙进屋来。
“你可记着咱们起棺之后,那棺材可是抬回来了?”怜筝从椅凳里起身。
十三没头没脑一笑,“没呢,我安排将棺材拉回来了,就搁在提刑司验尸堂后头。”
“做得好。”怜筝露了笑意,看得十三直发毛。
她要是哪天夸了他,那定是有事儿又要他做了。
“你即刻带两个人去提刑司,将棺材给我拉回来。”怜筝笑眯眯地凝着他。
十三瞪大了双目,仿佛没听清似得看向了风因。
他不由得委屈道:“主子……”
他刚洗干净了那尸臭味儿,想喝口粥水,这就又要去抬棺材?
风因背倚着桌沿,勾唇一笑,微微颔首,“早去早回。”
“等等。”怜筝思忖半响,出声拦了拦。
十三满怀希冀地瞧她,忽然想放过他了?
“除了原来那副,再多抬一副新的。”怜筝点头,确认道:“两副棺材,再无其他了。”
十三轻叹一口气,“嗻。”
随即,他扭头跑出了大堂,跃了屋檐,消失在了夜色中。
十三前脚刚走,后脚元九便从门外来报。
姜女已在门外候着了。
怜筝怔住,连身上的大氅都顾不上掀了。
她径直撩开暖帐,直奔门口亲自迎了姜女进门。
姜女似乎在门外站了一刻钟了,手上都已经冷透了。
姜女瞧着怜筝一身大氅,她只看了一眼,便已愣住了。
怜筝见姜女没有出声,沿着她的视线,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风因的大氅。
她忙急着解下,姜女回神,伸手捂了她的手,忙跺脚恼道:“怎么,你要在这大冷天儿里卸了一身衣服冻病了,再让我伺候你不成?”
怜筝的手被她揪得紧紧的,姜女似轻叹似看开,松了口气般对她温婉一笑。
“昨个儿的话便当我没有说过,我也断不奢求,我只愿你我二人,一如既往,可好?”
怜筝反手握住了她的,眼底暖了笑意,“好。”
“谢娇娘时常送信来,说是想来瞧瞧你,先前见你却忘记提起,如今想起,她已是修书十余份了,想来是当真着急,明日我便回信,请了她来。”
姜女轻轻浅浅一笑,“六叔想来欣慰,你如今已是六品官员,日后还得仰仗你。”
怜筝不知如何接话,沉默着立在那儿。
“我如今居住在瑾王府上,听闻王爷已有了王妃,我住在那处始终是于理不合,筝筝,不如我搬来与你一同住着,正如小时候那般,只要你不让我睡棺材,睡哪儿都成。”
“说的什么话,我能让你睡棺材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互相牵着手,进了屋子。
姜女进了屋,左右看了一眼,疑惑望向怜筝,“王爷不在?”
闻言,怜筝抬眸,风因不知何时离了里屋,确实已不在方才的座位上了。
“主子吩咐了,特意命人将瑾王府上姜姑娘的物件儿送来,姑娘不必再受累跑一趟,王爷已先行回府了。”
元九从后头现身,上前回了话。
姜女的神情未变,眸底又霎那说不清的情绪从眼底掠过。
“也好。”
姜女抬眸,凝着怜筝柔声一笑:“若非我梦魇,我今日倒真想和你睡一屋。”
梦魇?
怜筝闻言并未出声。
想来姜女的病依旧还是心理上的伤害未除,这才有了梦魇之症。
“我说,日头上不搬,赶在半夜非让我个老头子来回跑,这混小子……”
赛神仙骂骂咧咧地从外头进了屋,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手提个大木头箱子。
“赛神仙。”怜筝没想到,风因倒是速度,一眨眼地功夫就让赛神仙也移住了过来。
“我说怜筝,你改天要好好说说那小子,老头子我一把年纪,老让他呼来喝去算怎么回事儿!”赛神仙对今夜之事颇为不满。
赛神仙身上还藏着酒气,脸颊通红,应该是刚被人从哪屋的酒缸子里头捞出来的。
怜筝笑了笑,一本正经道:“好,我定是让他赔了您一壶上等的女儿红。”
赛神仙眼眸一亮,“嘿哟,还是你懂我的心意,嘿嘿嘿,老头子我住哪儿,不挨着你住就成,省得那小子日日轰了我!”
“赛神仙!”怜筝下意识觑了一眼姜女。
姜女神色未变,盈盈一笑:“今夜好生热闹,想来我定是要选一处……”
元九开了口,不紧不慢地朝后院引路。
“主子已为二位选好了屋,都安顿好了,属下这就带你们前去。”
怜筝眉头微微上挑。
她怎么忽然觉得,她的府邸,倒是成了别人的安排之所,她倒是像个住客?
“好小子,若屋里无酒,我明日定是要找他算一笔账。”赛神仙带着那两件大木头箱子,率先撩了帐子进了后院。
姜女缓了一会儿,轻轻抬眸凝她,歆羡一笑,“筝儿,他对你可真好。”
这笑里藏着多少羡多少妒,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笑有多苦。
话说完,她轻呼一口气,“挺好的。”
随即,跟在赛神仙身后进了后院。
元九等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后院,这才跟上。
怜筝站在大堂外,仿佛明白了几分风因的安排,又好像不甚明白。
她僵站片刻,十三就已经从外头回来了。
十三正招呼着外头的四人,将两副棺材大大咧咧地从提刑司抬来了提刑使的府邸,外头当值的捕快们都被吸引了来。
大半夜的,这女官竟敢还将棺材抬进了圣上钦赐的府邸!
还不是一副,一抬抬了两副?这又是何意?
第二日怕是又要被写成各种话本子送到了茶馆说书人的手里。
跟来提刑府的捕快不是别人,正是萧北顾和莫冬青。
还有另外两个捕快,分别叫胡布得和钱步寿。
一听这名儿,险些绷不住怜筝的脸,差点将肚皮给笑破了。
这两个人可千万别打麻将。
一个胡不得,一个钱不守。
得,都是赢不了钱的主儿。
林秋茴也跟着来了,原是要给萧北顾送了晚膳来,没成想恰好有事儿,便也跟着来了。
人来的多也不碍事,不是验尸,只是核个棺材。
两副棺材被送来这大院里,平行停放在大院中央。
乌沉沉的棺木在灯火通明的堂外,仿佛不受影响般吸了光,黑漆漆地透着阴冷。
“将棺盖都打开。”
十三听令,萧北顾和莫冬青分别将棺材盖朝外头推了推,都露出半个棺身。
怜筝缓缓走到新的棺材边上,双手抓住沿边儿,一脚蹬在下面的横板上,一抬脚,跨了上去。她的动作迅速且熟练,下一秒,直接迈进了棺材里,随即抓住棺材板,躺了下去。
众人一惊,已是目瞪口呆。
十三眼皮一跳,忙跑过去,朝棺材里怒目一视。
那幅样子仿佛在说:“你是让我给你抬了副棺材来睡的吗?”
棺材里的那些个儿老鼠早就被赶跑了,里头的老鼠屎尿方才也被打理的干净,但是那股子味道却依旧留了一些,尚未完全祛除。
怜筝微微皱了皱眉,朝十三回望一眼,“给我一把匕首。”
十三不明所以,只好照做,从怀里取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递过。
“将棺材板盖上。”怜筝接过十三的匕首,闭了眼,淡道:“燃一柱香,烧尽后方能打开,期间无论任何动静,不许开棺!”
十三瞪了瞪怜筝,见她丝毫没有睁眼的意思,不像是开玩笑。
“我冷,做事儿利索点儿!”怜筝皱眉,“早做完早收工!”
十三气得黑了一张脸,朝萧北顾冷道:“盖棺!”
外堂的几个捕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萧北顾和莫冬青相视一眼,径直照做。
十三立刻去燃了一炷香。
棺材里安静了许久,大堂里鸦雀无声。
片刻过后,那盖着棺材板的棺材里传出了一股刺挠的响动,稀稀疏疏的,声响越来越大。
棺材里微微发出‘砰砰砰’的震颤,时不时发出细小的如指甲从桌面厉声刮擦的刺耳声。
怜筝在里头用拳头捶了一下又一下,踹了一脚又一脚。
在外头,丝毫听不到巨大的响动,
一副棺材空洞洞的,里头还压着个活人,窸窸窣窣的响动直听得堂外的人浑身发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