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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一个?”梁浅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婆婆却拉起她的手,一道在长椅上坐了下去,语重心长道:“浅言,你也是知道的,咱们不能一直等着合适的骨髓啊!你和逸群都救不了浅言了,那就再生一个吧!有一半的希望。”
“您不知道医生怎么说鹤鹤的吗?您觉得鹤鹤能等怀胎十月?就算能等,那个孩子,就该背负着鹤鹤的一生吗?”梁浅言理性地看着婆婆解释道,她别过了脸去,脑子里又是方逸群和女下属林淼在一起的画面,她缓缓闭上了眼。
“浅言,你就没想过,鹤鹤不在了呢?”婆婆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看着梁浅言,“逸群的爸爸去得早,我不能看着我们方家无后!何况,你和逸群,总得有个孩子啊!”
“方鹤还没死呢!”梁浅言看着婆婆用力地说道,她红着眼,丝毫没有退却地意思,“医生说了,方鹤只有三个月了,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救方鹤,你们就是想放弃她了,我全知道,妈,你们可以这样做,但我不能。”
梁浅言说完,缓缓摇了摇头,准备起身。
“浅言,你不能这个自私,你想想逸群,想想你们以后老了怎么办!”婆婆依旧不死心。
梁浅言冷冷一笑,她回过头,盯着婆婆,声音虽轻犹利:“但方鹤是我生的,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你们所有人都放弃了方鹤,但我,绝对不会。”
梁浅言深呼吸了一口气,擦掉了眼角地眼泪,看了看天花板,才再次道:“如果您以后来医院,不是为了看方鹤,而是为了说这些事的,您最好是不要来了。”
“梁浅言,你……”婆婆有些恼怒,她指着梁浅言,气得说不出话来。
“梁浅言,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在骂我和逸群没有良心,但你扪心自问,方鹤生病,送到医院一笔又一笔的钱,我和逸群说过一个不字吗?”婆婆冲到了梁浅言的跟前,再一次质问道。
梁浅言没有答话,她再答什么都没有用了。
在方鹤没有生病的时候,她和婆婆虽然谈不上很好,但最起码,也远远不会有其他人的那些婆媳纠纷,方逸群一直而言也算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人。
但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她可以去理解,但是,她没有办法去认同。
人性,却真的是不过如此的东西。
“我去照顾方鹤了,妈,您请便。”梁浅言冷声说道。
梁浅言回到病房的时候,方鹤的眼角略微带着还没有干的眼泪,想来是她和婆婆的争执太大了,方鹤应当是听到了。
“妈妈,其实,我也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方鹤低声道,她唯恐梁浅言不信,抬起头看着梁浅言,颊边泛出了两个很是好看的酒窝,“这样,万一哪一天我真的死了,妈妈和爸爸,还有奶奶,也会开心一点。”
方鹤的话说完,就算是一贯洒脱的刘思逸,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梁浅言愣了几秒钟,眼泪瞬间倾泻而出,她弯下腰,紧紧握住了方鹤的手:“妈妈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妈妈谁也不要,只要我们的小鹤。”
方鹤别过了头去,没有再说话了。
刘思逸觉得,病房让自己闷得慌,主要是,方鹤太懂事了,懂事得让她心疼,让她有些喘不过去。
刘思逸瞎溜达着,不知不觉就溜到了骨科这边。
林洲的表弟赵添是计算机系的,因为梁浅言的关系,林洲的电脑就大病了一场,能不能医好似乎是个比林洲的腿还要严肃的问题。
“你是不知道那两个女人有多嚣张。”林洲还在手足舞蹈控诉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生怕真的回不来了,照片他固然还有备份,只是,那几张图,是已经修好的。
“哥,你先安静一点。”赵添有些不耐烦道,眼睛也是一动不动盯着电脑,这是这份一动不动,和林洲大的有些不一样。
刘思逸正准备走过去,却被林洲这似曾相识地声音吸引了,她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不久前过过招,看了看赵添,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摊上这样的哥,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聒噪!
等刘思逸再回病房的时候,方鹤已经睡着了,刘思逸悄悄推了推梁浅言,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刚才在骨科遇见谁了吗?”
“谁呀!”梁浅言问了一句,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惊讶地看着刘思逸,“不会是刚刚在咖啡店遇到的那个人吧!”
“对呀!我看到有人在给他修电脑,他还在骂骂咧咧的。”刘思逸很是不屑地说道,她坐了下去,剥了根香蕉,狠狠咬了一口,“不过啊,我倒觉得,他那个弟弟还不错。”
梁浅言很快就从话中提取到了信息,诧异地问道:“还不错?还不错是什么意思呢?”
刘思逸愣了几秒钟,瘪了瘪嘴:“能收了老娘的人还没出现呢!你想多了。”
刘思逸还是担心梁浅言的状况的,于是就一直陪着梁浅言到了晚上,在梁浅言地劝说下,才回去了。
等到刘思逸走了,只有梁浅言和方鹤两个人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都那么让人疲倦。
方鹤真的懂事得让她心疼,但是,人力在病魔面前,总是那么无能为力,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真正地留住方鹤一点一点消逝的生命。
梁浅言趴在了方鹤旁边,紧紧握住了方鹤的小手。
婆婆在梁浅言这里吃了一个闭门羹后,没想到第二天,找上门来的不是方逸群,而是林淼。
梁浅言看着林淼,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年轻,不管是做什么,什么动作,都有着年轻所带来的那种朝气。
林淼轻轻喝了一口咖啡:“那天,在你家里,我看到你了。”
梁浅言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她以为,那件事,将永远是自己的秘密了,但是,对方竟然真的已经看到她了。
她感觉就像是自己牢牢用纱布绑住的伤口,一再地去安慰自己已经安然无恙了,但是就是有人强行将纱布撕开,看着她的伤口流脓溃烂一般。
“所以呢?”梁浅言紧握住拳,面上却依旧是风轻云淡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