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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六月上旬,天气已经渐渐转热,但地处燕山余脉的经世大学却气候宜人。校园里山峦起伏,树荫浓密,不时响起几声悠扬的蝉鸣。路上有行色匆匆的学生,也有寻幽访胜的游客,还有高考前特意来经世大学祈福壮胆的各地考生,无不点缀出大学校园的浓郁氛围。
本来惠琼琚是一肚子话的,结果出了门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和葛钧天两人便一前一后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良久葛钧天才望着草坪上围成一圈讨论问题的同学、成双成对的情侣,满腹感慨地叹气道:“想当年,我们也是这么风华正茂吧?”
葛钧天和惠琼琚是同学,同系同专业的那种。
葛钧天刚考进经世大学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蠢肥,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再加上高考成功的春风得意,当真是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然后他就遇到了惠琼琚。
惠琼琚虽不算漂亮,顶多就是清丽,但在僧多粥少的数学系却是当之无愧的系花,全班暗恋她的男生高达93%,剩下的7%据说爱好搅基。但顾忌她爷爷惠成泽是系主任,生怕惹得他老人家雷霆大怒,一口气挂自己七八科,上到师兄、下到师弟居然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表白!
也不知是狗胆包天,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葛钧天不顾她爷爷是系主任的巨大压力,某天突然在全班喊出“奖得孙元起,妻娶惠琼琚”的伟大口号,并藉此展开了火热的攻势。当时大家都等着看葛钧天的笑话,买葛钧天挂科的赔率已经达到1.05,留级是4.70,劝退是7.00,开除是16.50。
谁知结果却令众人大跌眼镜,惠琼琚没过多久竟然答应了葛某人!更令全班瞪出眼珠子的是,惠成泽对此居然乐观其成,毫不介意!得知这一结果后,其他仰慕者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一个个跌足长叹:卧槽!我长得比他帅、成绩比他好、说话比他风趣,要是胆子再肥一点,哪还有他葛某人什么事!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既然惠老先生他不反对惠琼琚交男朋友,事情就好办多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更何况两人关系刚刚确立,生米尚未做成熟饭,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一时间惠琼琚身边无数狂蜂浪蝶,各种拍马屁、献殷勤、戴高帽层出不穷,礼物与电影票齐飞,鲜花共巧克力一色。吓得葛钧天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早上醒来,惠琼琚就跟他吹了。
没想到人家惠琼琚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任你狂风暴雨还是斜风细雨,我自岿然不动。而且她是系主任的宝贝孙女,大家投鼠忌器,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招数也不敢乱用。想来想去,大家就把脑筋动到了葛钧天身上,有人是无中生有:“钧天,最近嫂子和药学系的那个系草走得可有点近,你可看得紧点儿!昨天早上我貌似看见他们俩从速7酒店里卿卿我我地出来!”
有人是乐于助人:“小葛,瞧你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找的女朋友那么磕碜?简直画上胡子就是张飞!正好我表妹的邻居的同学的亲戚单身,那家伙长得漂亮啊,就跟天上仙女似的。追她的人能从京城排到热河!不过人家就崇拜经世大学的学霸,要不我给你牵个线、搭个桥?”
还有人是推心置腹:“葛老弟,咱们是什么关系?生死至交,八拜兄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所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哥们我这几天睡觉有点冷,能不能借衣服一用?”
更多人则是选择了冷嘲热讽:“葛钧天,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熊样,能配得上咱们系花吗?”
“配不上不要紧,谁让别人有个当系主任的爷爷呢?就算把脸皮当做擦脚布,也要上杆子追啊!追不上,没损失;追上了,那可是少奋斗二十年!”
“也是哈!只要跟系主任搭上关系,毕业轻松保个研,硕士毕业再去莫斯科大学、普林斯顿大学什么的镀镀金,回来妥妥的进学校当讲师,二十年后没准儿又是一个系主任。端的是好算计!”
……
各种污言秽语天天在葛钧天耳边盘旋,让他不胜其烦。他也曾试图辩解过,但别人总是这样反驳道:“你敢说你追惠琼琚,不是冲着保研去的?”
“当然不是!”葛钧天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虽然我很想读研,但和追惠琼琚没有半点关系!”
“哟,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还说要‘奖得孙元起’呢,怎么没见你有动静?”
葛钧天顿时哑口无言。
所有这些,葛钧天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不敢和惠琼琚去说,生怕她本来没有多想,自己这么一提,反倒起了疑心。尽管如此,那些不好听的话还是传到了惠琼琚的耳朵里,惠琼琚很大度地一笑了之,也没和葛钧天说起。直到快毕业的时候,惠琼琚才开玩笑地问道:“想当初某人号称要‘奖得孙元起,妻娶惠琼琚’,如今后半句马上要兑现了,怎么前半句还悬在半空中没个着落?”
葛钧天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强自辩解道:“古人不是说成家立业么?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当然是先成家、后立业啦!”
“我只听过‘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豪言壮语!”惠琼琚笑嘻嘻地说道,“该不会你当初追我,真的只是为了保研吧?”
葛钧天不禁勃然变色:“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好,我不读研了!我先得孙元起奖,再来娶你,总行了吧?”说罢拂袖而去。数月之后,他南下淮安府中当了一名普通的数学老师,开始了通往孙元起奖的艰难跋涉。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已经两年过去。
此刻听到葛钧天提到当年,惠琼琚忍不住哼哼一声:“你还还意思说起当年?当年是谁说了一堆山盟海誓的肉麻话?又是谁一声不吭一走了之?又是谁两年之间音信皆无?又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读研的要求?我倒很想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葛钧天转过身,“我怎么想的,你会不知道?很简单,就是得孙元起奖,然后娶你!”
“可是你知道得孙元起奖有多难么?你觉得我还能等多少年?”
“不会很久的,我有预感!”
“那你就不能先结婚再慢慢得奖,又或者一边读研一边研究?”
“最多两到三年!”然后葛钧天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抉择,也是我的坚持!且让我任性这一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