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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言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轻轻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被粗麻绳紧紧捆住,而这一切显然发生在她昏死过去的时候。
她抬头看了看,依旧是在书房里,暖色的台灯被打开,窗帘翻飞,倘若她不是被人绑在这里,这应该是个很温馨的地方。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段言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房里没有钟表,她无法估算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真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个房子里,段言手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冒起来。
她终于想起了郑民是谁——
这个几次三番被真真提及的男人,是顾斐宁的继父,那个对他屡施毒手,心机阴狠的继父。因为他,顾斐宁与自己的生母矛盾重重,不复相见,因为他,顾斐宁失去了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一切,段言对他的印象只有六个字:披着羊皮的狼。
段言记得那天坐在车上,顾斐宁的母亲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因为她从未见过一个母亲能对自己的孩子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来,所以印象分外深刻。
她指责顾斐宁杀了郑民……并撕心裂肺的请求让她一起共死,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决绝,实属罕有。
而顾斐宁当时是怎么说的呢?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接着他的母亲又哭又笑,就像是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一样,最后他们不欢而散。
如果郑民的死真的同顾斐宁有关,那么真真接近自己,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报复。
段言想到这里,双唇有些微微颤抖,她开始环顾四周,试图找些尖利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好,她必须要逃出去。
正在这时,真真的声音从门边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和温度,“别看了,你不可能有机会逃走。”
“你到底是谁?快放开我!你这是绑架你知道吗?!”段言疾言厉色的说道。
真真手中拿着水杯,慢慢走进来,闲庭信步,笃笃定定,“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
“你……是郑民的女儿?”段言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
然而真真彻底坐实了她的猜测,她说:“还不算太笨,我是郑贞贞。”
“你真的叫真真?”段言狐疑的看着她。
“同音不同字罢了,”真真坐在了书桌上,俯视着被束缚着的段言,多少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还有什么想问的?”
段言这才注意到,真真的头发披散下来,与一贯的马尾造型颇有不同,这使她平凡的脸上增加几分清丽温婉,但她的眼中毫无笑意,似乎只将她看成一个货物。
段言的手在背后使劲的想要慢慢挣脱开绳子,嘴上问道:“所以你接近我都是设计好的?从一开始的地铁,到后来,你帮我揍了那个精神病,抢回了我的儿子?”
真真果然点头,“没错,我跟踪调查你有一阵子了,那天在地铁站,只是想跟你接触一下,没想到竟然有蠢货骚扰你,真是天助我也,但单凭这个让我们有交集,还不够,所以才有了抢孩子那事。”
从她的口气中不难听出,抢孩子的事情似乎是她的刻意安排,段言不可置信的抬头:“所以说,那个精神病人不是偶然出现的?”
“动动你的脑子,”真真喝了口水,坦然的道:“神经病为什么非得抢你的孩子,如果没有我的安排,他又怎么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那个关头。不靠这个,我又怎么能博取你的信任呢?”
她说的风淡云轻,段言却气血翻腾起来,小树是她的命,可真真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看你才是有病!你这个神经病!”段言狠狠的骂道。
“没错啊,我就是神经病。”真真根本不理会她的怒骂,反而说:“我的目的达到了,用的什么手段很重要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快放开我,我警告你,现在是法治社会。”
“我的爸爸死了,你知道吗?”真真忽然说。
段言盯住她的眸子:“管我什么事!”
“你的男人弄死了我爸,”月光倒映在真真的眼里,呈现出一种妖异的颜色,“我动不了他,是我无能,但动动你也是好的。”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你对我怎么样他也不会关心,你找错债主了。”
“分手?你当我三岁孩子呢?”真真嗤笑道:“据我所知,顾斐宁可是个痴情种子,天天在你家楼下等着,天一亮怕你看到又走了,你跟我说你们分手了?你他妈把我当傻逼啊。”
真真第一次说脏话,段言心里跳了跳:“我不会再跟他在一起,我跟他没关系了,你放我走,我可以向你保证离开以后只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她试图跟真真谈条件,却遭到了对方毫不留情的讽刺:“段言,别跟我玩这套。你跟他的儿子都生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段言呼吸顿了顿,手上的绳子实在扣的太紧,她手腕上几乎快蹭破了皮,针扎一样的痛感涌上心头,她说:“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啊,一命偿一命。”理所当然的语气。
“就算我死了你父亲也不能再重生了,真真,你还年轻,为什么要这样做?”
真真听到这,手一甩,冰水混合着冰块就飞在了段言的脸上,“闭嘴!贱货,我的爸爸等你下去给他陪葬。”
段言的脸上被冰块砸的生疼生疼,她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不甘示弱的看着真真。
真真的口袋忽然发出震动的声音,她接起来,面色一变,“是你?”
“你的速度还真快,顾斐宁,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了。”
“不准动他,”段言终于听到那道熟悉的、让她永远不能忘记的、低沉悦耳却带着无法克制的愤怒与紧张的嗓音传来:“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认为我会怕你?同样的话我也告诉你,我拿你没办法,难道还拿你的女人没办法?怪只怪你太蠢,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这才给了我机会,你说是吧?”
“郑贞贞,你可以尽管开条件,但不要伤害她。”
“你在杀我爸的时候,如果也能这样想想,今天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我没有杀你爸,他是心脏病突发,只能说是报应。”他说。
真真凄厉的大笑起来:“报应?如果有报应的话,现在你的报应也来了,你的女人我会好好把她送上路的。”
“你们在哪里,我来代替她。”短暂的停顿后,他这么说。
真真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意外:“你代替她?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来找你们,不带人,只有我自己,这样够了吗?你不是喜欢公平吗郑贞贞,我来,放她走。”
真真考虑了一下,好像觉得这样的确更刺激,于是她报出了地址,说:“如果你敢带人,那么你只能见到她的尸体。”
说罢,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话,她伸手就给了段言一记耳刮子。
段言始料未及,被这记狠辣的耳光扇的头都偏过去,耳膜嗡嗡作响。
“言言!”顾斐宁立刻叫着她的名字:“郑贞贞!你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拼了也不会让你的母亲和弟弟好过。”
“顾斐宁!”段言大喊了一声,她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脱口而出的却是:“顾斐宁,你不要来!”
真真嫌她吵,掏出一块手绢塞住她的嘴巴:“给我闭嘴。顾斐宁,我不能保证你的妞的安危,你可以继续威胁我,因为你的女人现在的命由我做主,看看我们谁的动作快。”
真真挂断电话,抽出手机卡,扔向窗外,她轻轻拍了拍段言的脸蛋,段言虽然不能说话,却用充满不屑和鄙视的眼神望着她。
“期待吗,我的段言小姐。”真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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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力气很大,大到超出段言所想,她一个人就把段言扛在肩头,扛下了楼。
夜晚的水库是一片幽深的黑,因为不知道它的深度因而更令人畏惧,段言被押在水库的边缘,感受到寒气慢慢的朝她侵来。
天上只挂着一弯惨白的月亮,连个星子也没有,青蛙呱呱的叫着,真真朝水里扔了枚石子,微微荡起一圈波纹,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有蚊虫啃噬着段言裸.露在外的皮肤,又疼又痒,可她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她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原本对水就有些恐惧的段言,望着眼前宽而深的水面,头晕目眩,就好像有一股什么力量吸引着她,她头脑中不断蹦出一些可怕的画面来,若是栽进了这水里……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瓣,在尝到了血的味道后,才稍稍安慰一些。
两人一言不发,真真只是用一只脚牢牢的抵在她背后,锁住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明亮的车灯穿刺了黑暗,段言抬起头。
顾斐宁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她几乎快要跳起来,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然而真真一脚踹上来,她感觉心脏都要被踢出来了。
紧接着,一阵冰凉的寒意贴在她的颈项间,她看到顾斐宁瞬间停止了前进,他双手举起来示意自己并没有携带武器,如清溪般的眸子也变得深沉,“我来了,你放开她。”
真真又怎么会听他的,她顺势拉起了原本跪在地上的段言,让她的后背贴在自己身前,一只手控住她的身体,一只手稳稳当当的将刀锋微微嵌进段言柔嫩的皮肤,殷红色的血液很快流了下来,段言甚至还没觉得疼。
顾斐宁厉声喝止,然后叫她的名字:“段言,不要怕。”
段言听着这声安抚,竟然很想哭,但现在不是时候,她知道。
两人视线交汇,仿佛有光一现而过,彼此都确认了对方的情形,那是前所未有的默契,也似乎是一直存在的契合。
顾斐宁慢慢靠近她们:“郑贞贞,郑民的死因我而起,我来了,你放开她。”
贞贞扬了扬手中的刀:“你放心,我手下有分寸,见点血而已,死不了。这只是开胃小菜,怎么,心疼了?”
见顾斐宁没说话,贞贞心中更为得意:“今天你来了,你们就一个也跑不掉。”
顾斐宁挑准她说话将刀子离开段言的时机,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两人近身搏斗起来,刀子被贞贞死死握住,顾斐宁扑身将真真压倒在地,他说:“段言,跑!”
段言艰难的侧身,顾斐宁一记手刀劈在贞贞手腕,匕首应声落地!
段言终于从贞贞怀中挣脱,然而因为重心不稳,她跌倒在地。
贞贞眼风扫过,翻身而起,重新拾回了刀子,寒光掠过,她复又朝顾斐宁的方向捅去!
两人都是格斗的好手,纠缠起来,但贞贞下三滥路子用起来都是阴招,一时之间顾斐宁无法占住上风。
段言手脚并用,趁着他们没注意,慢慢蹭到贞贞的身后,猛然撞向她双腿,贞贞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心口挨了男人重拳,竟然没能爬起来。
顾斐宁立即抱住段言,绳子松到一半,贞贞用刀子扎在水泥地中,支起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