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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港是蓬莱二十四卫所中最优良的天然良港,珊瑚礁形成的环形海湾正适合大船队再次避风修整。初到此处的建文几乎被眼前景象吓到,这里的沙滩上和浅海里,到处是车轮大的巨型贝壳,这让他想起了在巨龟寺赌贝。不过破军告诉他,这里的巨珍珠贝虽然确是与能够孕育海藏珠的巨珍珠贝是近似物种,却只能产出珍珠。巨龟寺的巨型珍珠贝中的海藏珠,其实是人为或者机缘巧合造成的,为此破军还命人用撬棍给建文撬开一个贝壳看,里面果然只有一颗拳头大小、尚未发育完全的普通珍珠。
“海藏珠可遇不可求,巨龟寺一毁,天下又不知何处还能得到这珍物了。”破军当时不无惋惜地说。
海葬才一结束,甲板上的所有人立即恢复了轻松状态,仿佛之前的葬礼根本就没发生过。哈罗德拿出他刚做出来的千里镜,他自夸说连地平线极限处的景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腾格斯央求着想玩玩,哈罗德却故意不肯交出来,俩人打打闹闹爬上刁斗,吸引了不少船上的蓬莱人围观。
建文靠在船舷上看绕着桅杆盘旋的海鸥发呆,很快他就将离开蓬莱再次踏上前往佛岛的路途,可直到现在,他还有许多事没有想明白。
“你在想什么?”破军看出他这位小弟的惆怅,走过来问他。
“兄长,你觉得郑提督是好人还是坏人?”建文望着海鸥们,他多希望自己和这些海鸥一样懵懂无知,痴痴傻傻地过完这一生该有多好。
“何谓好人,又何谓坏人呢?”破军抿嘴微笑着,靠在建文旁边的船舷上,“所谓人原本不能被定义为好人或者坏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在做事。我印象中的郑提督是个严肃认真、坚守原则的人,他半生都在为大明战斗,按照自己的爱好塑造这个国家。为了这个看似崇高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个人的良知和风骨。所以他会屈服于右公公这样贪婪而目光短浅的内侍,极力讨好他们,为的只是让自己得到权力,完成他所谓的理想。”
破军瘪瘪嘴,似乎想起许多不开心的往事,又继续说道:“这是他和愚兄最大的不同吧!?他是极世故的人,热衷官场,懂得如何同那些官僚、内侍周旋。当初一起在大明水师供职时,朝廷周旋的事他从不让愚兄插手,大约是知道要是愚兄去见那些官员和内侍,当场就能打死几个。朝廷里的事就是那么麻烦,不过郑提督舍弃尊严所做的事毕竟是为了大明,虽说也有为个人前程打算,但总的来讲,愚兄觉得他至少算不上坏人。”
“嗯。”建文耐心听完破军的话,并未插嘴,他如今的心情也是很矛盾,郑提督在他心目中曾是天下第一的好人,杀死父皇后又变成天下第一的恶人,可如今对他的评判却又变得模糊。他用力晃晃脑袋,想要把这些都从脑袋里晃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弟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也许只有在下一次相见时自己问个清楚。兄长,你觉得郑提督在办完他的事后,真的能找我受死吗?”
“照愚兄看来,他所言不虚。郑提督这些年虽说被官场浸润得让愚兄有些作呕,毕竟骨子里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满脑子里都是什么忠孝仁义的。他既然说办完事会找你受死,你就不必担心了,我看他拼命找寻你,说不定杀死你父皇是另有隐情。”
“有理,那小弟就再信他一回。话说回来。明日小弟就要启程前往佛岛,只是依旧不知佛岛究竟在何处……”
“这个你尽管放心,”破军说道,“明日愚兄亲自带你前往佛岛入口,送你一程。”
“可是就算进了通往佛岛的神秘海域,小弟也未必能找到准确的位置。兄长你也说过,至今尚未有人能成功找到佛岛。”
“其实佛岛的地图一直在你身边啊,就在你的青龙船上。”破军诡异地笑起来,他指着停在座船旁边的青龙船让建文看,建文听了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望过去,只见青龙船龙头高耸、嘴巴微张,似乎是在应和破军的话。
“什么!在青龙船上!在哪里?小弟熟悉船上的每个角落,可从未看到有这样一张图啊!图在哪里,在哪里?大哥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建文毛手毛脚地抓着破军的胳膊摇晃了好几下,结果看到破军露出痛苦的表情,这才想起他肩膀被郑提督留下的剑伤还没好。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再晃伤口就要裂开了。”破军揉着疼痛的地方,“四灵船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并不仅仅是普通的船。其实你父皇早就将佛岛的路线图藏在了青龙船里,为的是以青龙船做先导,带领大船队进入佛岛海域。你以为你们到达老阿姨的荒岛真的只是机缘巧合?那是因为青龙船对这个岛保留着记忆啊!它知道只有见到老阿姨,才会给你前往佛岛的提示。”
“老阿姨也没给小弟什么提示啊,她只是要小弟来找破军你而已。”建文努力回忆,老阿姨和腾格斯蹦蹦跳跳与虎鲸对话的景象又出现在眼前,只是想不出她对自己说过什么有关佛道的事。
“她让你来找愚兄,这就是提示了,因为不通过愚兄,谁也不可能随便进入佛岛。”破军对着建文眨眨眼,“明日愚兄送你到佛岛入口处,再告诉你如何将地图取出来。”
没想到苦苦寻觅的佛岛地图竟然一直和自己朝夕相伴而不自知,建文感到又惊又喜。
“那么,如果找到佛岛,郑提督也如约受死,贤弟你大仇得报,之后又有何打算?”
听破军这样问,建文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未来该怎么办,寻找佛道对他来说或许只是逃避一切的理由,一旦找到,他的人生目标便似乎又会变得模糊。他想了好久,扬起头回答道:“什么恢复帝位之类,小弟从未放在心上。天下多少人为了这个尊号你争我夺、相互厮杀,在位的说自己救民水火、夺位的说自己解民倒悬,说到底其实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将天下陷于地狱。小弟在这之后想观察一下我那位燕王叔叔把大明治理得如何,如果他是位不世出的贤君,这天下让他坐也罢了;若是他是个贪图享乐的昏君,小弟必要他人头落地,之后再找位贤君来治理天下。”
“唉?小弟不打算自己做皇帝?”破军故作夸张地看着建文,建文的表情从未如此坚毅,看来这番话是他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
“小弟哪里是做皇帝的料,本以为右公公只是陪小弟玩耍的一个大伴,孰料出了内宫,这位大伴竟能让威风八面的郑提督连头都抬不起来。小弟觉得这朝廷不是我这等人所可以驾驭的,想想满朝上下都是右公公那般的角色,未来要和他们周旋,想想都头大。大概铜雀会失望了,他一直希望小弟做皇帝呢,不过我想把佛岛的宝藏都给他,想必他也会满足了。”建文看到铜雀在远处甲板上溜达,觉得他对自己抱有信心真是有点可怜,然后建文又对破军说道:“对了,兄长不是说要和小弟一起驾着青龙船去寻找极东之国吗?小弟可是认真期待的。”
“原来天下还真有放着皇帝不想做的笨蛋,”破军听完伸了个懒腰,说道,“果然七杀说得没错,她在你来之前就派人告诉我注意你,说你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唉!七杀派人来过?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听到七杀的名字,建文脸一红,想起在阿夏号每天被七杀推油治疗,心里想:“她不会将那些事也都告诉破军了。”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慢慢总会都知道的。”
“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说来听听啊!”建文发现他这位义兄似乎知道着数不尽秘密。
“比如……比如你知道为什么则天皇帝会放弃西域,专注讨伐高丽,而且将首都从西方的长安迁到东方的洛阳?你的祖皇爷又为何放弃建了一半的凤阳都,改在靠近东部海疆的金陵?以及愚兄和七杀、破狼订立的杀破狼三巨头联盟是为什么?我们签订的南海之盟又是在应付什么局面?”
破军一口气说出这许多疑问,每个问题都深深吸引着建文的注意力,要是可能,他好想一口气都问个清楚。
就在此时,刁斗上传来哈罗德和腾格斯的吵闹声,只见两个人在刁斗上朝着远处指指点点似乎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建文和破军终止谈话,一起仔细倾听那两人的喊话。
“俺说那肯定是几头鲸鱼。”这是腾格斯的声音。
“非也非也,阁下眼睛却是瞎的一般,那分明是几艘船。”这声音属于哈罗德。
“打赌不!赌十个脑蹦儿的,要是你输了,俺只打你五个。”
“咱有何惧怕,拿千里镜来,让咱再看看。”
腾格斯将千里镜交给哈罗德,哈罗德调整千里镜的焦距,闭上一只眼,只用一只眼从单筒的千里镜里朝着海面远方望过去。他看了半天,忽然手脚大动地叫腾格斯也看,腾格斯才一看也马上手脚大动起来,差点儿把千里镜扔出去。
“七里!是七里!”两个人一起朝着刁斗下面的建文大喊。建文站直了身体,他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的七里,竟然会回来。
“七里小姐后面,后面有日本船在追逐,我等快去相救!”哈罗德喊得声嘶力竭,建文朝着他们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个黑点,正朝着这边快速逼近。
破军按着发呆的建文后背用力一推,“去吧,这小妞不错,切莫和我一般错过了。”
建文的身体被破军一推,向前趔趄几步,他再回头看时,只见破军正朝着自己微笑,目光中满是期许。他坚定地对破军略一点头,朝着舷梯跑去,青龙船就在下面等着他。腾格斯从刁斗上一跃而下,哈罗德抱着绳梯往下爬,嘴里还在抱怨腾格斯不讲义气,也不带着他一起。至于铜雀,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早就站在青龙船的甲板上。
破军见几个人都上了青龙船正要出发,对抱着手在一旁的判官郎君说道:“日本船有好几艘,只怕他们应付不过来,你也帮他们一下吧。”
判官郎君“嗯”了一声,招呼几名手下同去,他看到沈缇骑主从二人也在船上,便也顺便叫他们两人跟自己同去,这两人在他的监控下,须臾不肯放离。破军想了一下,又把他叫住,“你没有带刀,拿我的剑去用吧。”说罢,他从腰间解下巨阙剑朝着判官郎君一丢,判官郎君左手稳稳地接住剑,然后从船舷上翻身跃下,跳上了青龙船。
看着青龙船解开拴在座船上的缆绳,朝着七里和日本船的方向快速驶去,破军这才命令返航,回蓬莱。
蓬莱岛上变成了一座大工地,到处是脚手架,工兵们用手推车推走一车车的瓦砾、碎木,用从珍珠港运来的新木料修补破损。调度员用小旗和哨子指挥起重装置将破损的大炮从炮位上吊下来,装船运走。那些由巨木、齿轮和绳索构成的庞大起重装置在人力作用下,能轻易抓起几千斤的重物。破军背着手悠闲地从他们旁边经过,工兵们见到大王来视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问好。破军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工作,自己信步闲游查看一番,见所有维修工作都井然有序,这才沿着街道穿过大黑门,独自朝着柏舟厅走去。
此时天光大亮,本该是猫咪们结束夜间的游戏,开始懒洋洋睡觉的时间。可不知怎么了,沿途的猫都毫无困意,不管黑色、白色还是三花的,个个精神得反常。它们闹猫一般在街道上、屋顶上、房脊上对着天空乱叫,蓬莱各处都是此起彼伏的猫叫,成千上万,如同猫的大合唱。
“大概是风暴要来了吧?”破军看看天上,只见天上晴得没有一丝云彩,蓝得亮眼,哪里有风暴将至的样子。不过,海上的天气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一刻还是晴天,下一刻即是风暴的情况也不少见。
一只大腹便便的白色波斯猫笨拙地在柏舟厅屋顶上行走,不料脚一滑落了下来,破军平地跃起,身手敏捷地将它抱住。这是只成年的母猫,毛色雪白油亮,肚子鼓鼓的。破军端详了片刻,又摸摸猫的肚子,说道:“白凤,你这是要生了吗?怎么这般不小心?”
波斯猫到了主人怀里,“喵喵”地轻叫两声,便伏在他怀里甜甜睡去。破军轻轻抚摸着它的猫,进入柏舟厅,在他身后,两扇沉重的木门“咚”的一声自动关上。
桅杆构建而成的柏舟厅,是破军平日最喜欢的地方,他喜欢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厅里走来走去,看桅杆上刻着的记录。他记得这里每一支桅杆的来历,记得每一次惊心动魄的战斗,记得每一名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士的名字,就好似他记得蓬莱的每一只猫一样。
桅杆纵横交错地插在一起构成了柏舟厅的屋顶架构,从下往上望去,像是望不到顶的桅杆森林。
大厅里回荡着破军的脚步声,他慢慢踱着步,思考很多事,蓬莱的事、佛岛的事、南海之盟的事,他要理出个头绪,今晚要向建文一一说明。
突然,他感到身后有轻微的金属碰撞动静,似乎在朝着自己逼近。他本能地略微错身,一名日本武士挺着刀用力过猛,擦着他身子冲过去。武士翻身还想再刺,破军飞起一脚踢飞他手里的刀,然后迅速转到对方身后,单手抓住他脖子一扭。只听“嘎巴”一声,武士的颈椎被扭断,尸体瘫软地摔倒在地,铁质盔甲碰撞地面,发出巨大的“咣当”声。
破军面色凝重地放下波斯猫,受惊的猫咪“嗖”地跑到了大厅的角落里。
破军朝着屋顶望去,只见离地数丈的屋顶上,每一根桅杆后面都悄无声息地闪出一名日本武士的黑色身影,他们穿着全套黑色盔甲,拉低的盔檐下还戴着可怖的黑色面具,密密麻麻竟有上百人之多。
武士们像下雨般从屋顶跳落下来,甲板乱撞发出的“哗啦啦”声如同夏天被大风成片吹拂的白杨树树叶。
破军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贴着画有古怪字迹的符咒,这是日本阴阳术特有的隐身符,贴上这符的人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隐身,不被他人发现。看样子,这些武士就是靠着这种隐身符成功潜入蓬莱。
见破军轻易杀死一名武艺高强的旗本武士,其他武士都有点不敢上前。为首的络腮胡子武士也穿着盔甲,和部下们的区别只是没有戴头盔。他大喝道:“在下日本第一武者,岛津萨摩守,奉武田将军之命取阁下首级。”
岛津萨摩守手一挥,四名旗本武士举着刀朝破军冲来,破军伸手摸向腰间,才想起巨阙剑刚刚给了判官郎君,自己现在手无寸铁。他顺手抓起刚杀掉的那名旗本武士的日本刀迎击对手。只见刀光一闪,破军的身体在转瞬间移到四名旗本武士身后,四名旗本武士像是中了定身咒语,呆立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喷出四股血箭,尸体轰然倒地。
破军感到肩膀一阵疼痛,他的剑伤未愈,只要稍微用力伤口就会裂开。更何况,巨阙不在手里,这把日本刀分量和手感都不对,他用起来很是不舒服。
“阁下果然好身手,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应付一百名刀术高超的精锐武士。”岛津萨摩守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笑着说道。
“那就试试看百人斩好了,今日本王正有些闲得发慌。”破军甩去刀上的鲜血,握紧刀柄。
岛津萨摩守收敛笑容,双手举过头顶,两个手掌朝着破军的方向用力一劈,像是要把破军剁成三段。大厅里响起一片“哗啦啦”的甲片撞击声,近百名武士一起朝着破军冲去。
三艘追击的日本船,冒着浓烟在沉没,判官郎君轻易地收拾掉了日本船上所有的追击者,他还剑入鞘,看着腾格斯从小船上将七里抱到青龙船上来。
七里身上受了许多处伤,所幸都不致命,大约是过于疲惫的关系,她正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建文百感交集,又是心痛、又是着急,他想也没想,就伸手要去给七里治伤,判官郎君伸出剑鞘将他拦住。
“你干什么?”建文见判官郎君阻止自己为七里治伤,生气地吼道。
判官郎君并不气恼,淡淡地说道:“你治好她的伤,自己不也会变成那样?岂不是还要赖在蓬莱养上十天半月的?”
“可是……”
建文还要争辩,判官郎君却回头去问沈缇骑,“你们锦衣卫应该有什么治伤的虫吧?拿出来用用吧。”
沈缇骑讨好地对着判官郎君干笑两声,走到七里身前蹲下,用手按在七里胸前摸摸心跳,然后嘴里念着什么。只见从他袖管里钻出一只白色的肉虫子,顺着他手背爬到七里身上,然后沿着脖子一直爬到七里嘴边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七里“啊”的一声睁开眼。
众人看得都惊呆了,判官郎君念叨着,“什么玩意儿,还挺管用。”
“锦衣卫紧急时救命用的还魂虫,用各种大补品还有秘药养成,只要吃下去,伤势立愈。”沈缇骑陪着笑脸回答完,退到一边。
七里睁眼看到建文、腾格斯和铜雀等人,感到恍如梦境。她摸向腰间,腰间硬邦邦的袋子还在,她比划着要建文取下来看。建文解下袋子一看,里面竟然正是丢失多日的传国玉玺,他又惊又喜,正要问七里,铜雀在一旁说道:“她现在说不出话来,快给她喝点儿水。”
哈罗德摸出一只水壶,打开盖子交给七里,七里抱着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这才缓过气来,对建文说道:“将军还活着,还有……还有他要偷袭……”
她话音方落,只见数十艘日本船在远处出现,训练有素地分成数队,朝着珍珠港和蓬莱驶去。接着,这些船只对着失去防御能力的蓬莱猛烈炮击,即使是在几十里外的海上,也能听到隆隆炮声,蓬莱岛上腾起一团团爆炸的黑烟。
“糟了,”判官郎君须发皆竖,望着蓬莱的方向,“日本人原来是要在珍珠港偷袭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