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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怎样逃出了深涵的家,她跑得很快,连包都忘在客厅,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她全然听不到,耳边还响着深涵妈妈连珠炮似的斥责声,她的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滴,她一次次回想过和深涵甜蜜温馨的未来,甚至还梦过她和他牵着手漫步在柔软被夕阳镀成的金色沙滩上,在他们前面,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和一个帅气的小男孩在奔跑着,追逐着,嘻戏着。那个男孩有着像他一样深潭似的眼睛,不过多了一份明澈,那个女孩长着一双狭长丹凤眼,不过比她多了一份清澈、可爱。在她勾画的蓝图里,却省略掉了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大约潜意识中,她可能想到这幅美好至极的画会被他们涂抹的面目全非。
如果深涵没有这样的家庭,她会一如既往地爱吗?答案当然是肯定,可这一切只是假设而已。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家庭自卑,妈妈教给她热情、坚强;爸爸教给她善良、质朴,她一直为自己拥有这样美好的品质而骄傲。可这些全被深涵的妈妈踩在脚下,甩到烂泥里,还有那个倔强、骄傲的周简爱。
深涵追上她时,她正无助地依在街边的梧桐树上,她的眼泪本来已经在眼框里打转,看到深涵,她使劲地闭了闭眼睛。深涵上前紧紧地抱住简爱,怜惜地歉疚地吻着她的额头,“一豆,原谅我,我真的没想到妈妈反应会这么强烈,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这些困扰圆满的解决。”他不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一下,两个,三下……最后频率越来越快,如同一部电影被快进,又像喜剧大师——卓别林做得夸张的快动作。到最后,简爱觉得那个人像小鸡不停歇地快速啄米。这滑稽的动作不由得她不破涕为笑。
那个人看她笑了,认真地说,“一豆,你放心,我说过,就算繁花落尽,夕阳西下,城池将倾,我们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你依然是我生死相依不变地选择。”她紧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她愿意永远这样,和心爱的人同行,哪管什么风袭雨侵。
无论深涵怎么绞尽脑汁、费尽口舌地做妈妈的工作,周娟掷地有声地告诉深涵,“这个家没有那女孩的容身之地,还是告诉她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不接受小紫,也不会是她。”深涵求助爸爸,爸爸对这件事虽然没有像妈妈反应那样激烈,但也持不支持态度。
深涵一筹莫展,还要极力宽慰简爱。
有一次,深涵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简爱说,要不你毕业后,我们就私奔吧,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再领几个小娃娃回来,他们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的手环着她的腰,“不,深涵,我要一场正式的婚礼,那是每一个女孩最大的梦想,我要穿上漂亮的婚纱,像个公主一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我想总有那么一天,他们会接受我的。”简爱的自信和坚持,让深涵的心凉了半截,她不了解他的妈妈,妈妈叱咤商场多年,养成说一不二的作风,让她改变主意,很不容易,还是慢慢等着,也许有一天,这件事会有转机。
莫小紫郁郁寡欢地坐在深涵家的客厅里,周阿姨给她打电话,说深涵要回来了,让她过来。曾经的深涵哥哥只属于莫小紫,小时候他们一起玩捉迷藏,她找不他,伤心地大哭,她那么害怕深涵哥哥突然抛下了她,不见了。那时,两家是邻居,处得非要要好。她就是深涵的小尾巴,深涵去哪,她也跟着上哪。深涵嘴上说,女孩子既黏人又缠人,可是走到哪,却愿意把她带着。她被父母打骂时,他总是护着她。有时候明明是她犯错了,他却总是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就算受到了父母的责打,也不吭一声,这样的深涵从小就是莫小紫崇拜的偶像。别人小时候会把电视或电影中的英雄当成偶像,但她不,他觉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像深涵哥哥这么完美了,长得比童话中的王子还帅气,总是像个勇士那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还会带她做各种游戏。
他会在她笑时,陪她笑,在她哭时,悄悄地给她擦去眼泪,遇到调皮的男孩子欺负她,深涵哥哥总要去狠狠地教训那个男孩子几下。小时候,别人问她,小紫,长大了要嫁给谁啊?她的用犹豫干脆利落地答道,当然是深涵哥哥了,别人很诧异,平时说话慢腾腾的小女孩一回答这个问题时,快得像光速,好像回答慢了,深涵哥哥马上就要被人抢走。
小时候,妈妈说她,别一天总像个男孩子一样,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织手套,帽子了。你爸爸就很喜欢我织的这些东西,说穿在身上比在街上买得舒坦。我呀,就给你爸爸织了好多好多。你爸爸就说,你妈妈就是这样把我套去的。妈妈总是嗔怪道:“人家还不是看你可怜,有一次,我和你爸爸闹别扭了,我好几天不理他,你爸爸就每天早晨天不亮,站在我家窗户下,那是天挺冷,我心一软,就答应不再和他怄气了,后来我们就越来越好,直到嫁给他。”小紫看到妈妈说这话时,眼睛里都盛满了柔情,很是羡慕。
她就让妈妈教她,妈妈教了几次,无奈,她太笨了。妈妈气得不教她了,她就自己揣摩,先给深涵哥哥织了一个小围脖,这个小围脖很窄很短,针脚也疏密不等,有的地方还掉了一针,两针。深涵看着这个袖针围,笑得不行,围在脖子上,一圈都不够,别说系个结。他使劲抻了抻,那围巾顺着掉针的地方刷刷开线了,变成了一球方便面状。深涵哈哈大笑起来,拿起这些方便面,罩到她头上,说是做鸟窝。
她伤心地大哭,那个少年才意识到错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歉。她从破涕为笑。
后来,她学乖了,不再织什么方便面状围巾,改织手套了,这手套也织的一眼难尽。手指尖由于并针根本没有技术,指尖有个大窟窿,他只好戴着这幅漏风手套,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佯装珍爱得不行,回家后却悄悄地扔到抽屉里,再也不想看这丑八怪一眼。
这却极大地激发了她针织的热情,逢重要节日,必送深涵哥哥小紫牌针织品。不过,她现在针织的技术突飞猛进,这些年,她在这件事花了不少工夫,她一直把这当成头等大事对待。
技术虽然好了,但深涵哥哥却不再接受她的织品,就因为那个周简爱的出现。她那么嫉妒羡慕那个女孩,她必须承认,那个女孩比她漂亮,比她灵动。她和深涵哥哥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抵不上和这女孩短暂的相处。曾经的良辰美景奈何都是虚设。她恨深涵吗?不,深涵哥哥总是说把她当成妹妹,从没给她任何承诺。
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单相思,但纵然是,那便如何,只要深涵哥哥不娶,她又没嫁,最终的结局谁能料到。
她来过几次深涵家,要么没遇到,遇到了,深涵哥哥也不复当初的亲昵,客客气气的,那种疏离,任谁都能感觉到。她家的衣柜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围巾、手套、毛衣,毛裤。这些没送出的东西,只能一个挨一个躺在衣柜上面那个精美的盒子里。那里有她,想深涵时彻夜不眠织的,也有节假日织的,有伤心时织的,哪件东西都有织进去一个心事。
爱情有多高贵就有多么卑微,因为它是如此珍贵,就是用卑微换来也是值得的,尽管它可能改变了初衷,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了,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和心爱的人相守一生一世,别的并不重要。
那天她去找那个叫简爱的女孩,虽然那个女孩平和,但她看到了她对深涵的深情和坚定,并不比她少。她觉得崩溃了,其实她知道她手里并没有多少排可打。对一个不爱你,眼睛里只有别的女孩的男人,因为感动和念旧就会爱你吗?
她不甘,只有曲线救国,周娟本来就很喜欢她,一心盼她做自己的儿媳。她隔三岔五总是买些周娟喜欢东西送去,周娟也投桃报李,遇到了一些女孩喜欢的新鲜玩意也买来送给她。她到周娟家,就是深涵不在家,她在你呆半天,乖巧地陪着周娟,给她洗点水果,端水倒茶,或者跟家里的佣人学做几个深涵喜欢的菜。赶上周娟追剧和追小说时,她就秒变木头人,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这些让周娟愈发喜欢她。
大门响了,那个熟悉,让人心跳的脚步声又响起来,小紫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想想又坐下了。深涵在玄关处换完鞋,笑吟吟地和妈妈、小紫打招呼。径直走到书房,在那翻翻找找呆了半天,出来时,手上拿了好几本资料夹。她给周娟说一会要和简爱出去,就不在家吃饭了。周娟气呼呼地没看儿子,口气凌厉,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是那个臭丫头在一起了,你怎么还和她往一起搅和,你把你妈的话当成什么了。”深涵回头看了妈妈一眼,“妈妈,我非简爱不娶。”
小紫低低地说:“我给你熬了你最爱喝的鲍鱼汤,喝完再走吧。”谢谢你,小紫妹妹,我有点急事。”
深涵急匆匆地走了。
小紫安慰半天,周娟的气才消了,多少善解人意的丫头,我们家深涵真是扔了夜明珠非要去找死鱼眼睛,周娟一想就生气,但也没有办法。
好几次,她自己来到S大他们常去的地方,她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有两次,她还真看到了,她刚刚惊喜地要跑过去,却看到那个女孩从树后跑出来了,“深涵,你在哪了,让我好找。”那个撒娇地摇着深涵的胳膊,美丽的单凤眼佯装嗔怪,深涵宠溺歉疚地看着她,涵涵哥哥,我怕我有一天找不到你了。”小一豆,我以后让你分分秒秒活在我的视线里。深涵笑着点点那个女孩的脑袋。那个女孩夸张地蹲下身子,蹒跚地往前挪了几步,我要变成小袋鼠,装在深涵的袋子里,然后抱住深涵的大腿。深涵哈哈大笑,使劲地敲敲简爱的脑袋,“古怪的小迷糊!”他们一起笑起来。
小紫忽然觉得四肢像分解开了一样,无法协调,也没有力气,她挪到梧桐树下的那个椅子上,坐下来,心像不知道失落在何处,思维停顿。就这样坐了好久,她才慢慢地走出S大校园。她生自己的气,放弃深涵哥哥吧,他终归不会属于自己,但腿脚不听使唤地,常常溜进校园寻找那个身影。
那天简爱来到酒吧时,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到他面前彬彬有礼地告诉她,周小姐,你被解雇了,另寻高就吧!简爱愕然,为什么深涵从来没有提起过。保安过来了,周小姐,这是新来的刘经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希望你能理解。简爱默默地走出了酒吧。想让给深涵打电话。还是放弃了。
她一个人沿着湖边走着,已经夏天了,湖面秋风凉爽。一只只蜻蜓绕着湖面飞行,湖边有一群人拉着二胡,有几个上了年级的人在那静静地听着,一片温馨美好,简爱却觉得一阵阵凉意从心里冒出来。
小姑娘,你上那边去吧,你在这走来走去,影响我们听二胡,一个老奶奶不满地冲着简爱说简爱无奈地走到湖那边。默默地看着被风吹得倒向岸边的苇杆。如她,命运也是像风吹苇杆,强尽地把她吹的东倒西歪,她不曾真的屈服,只是同它们勇敢的搏斗。心里冒出来。
小姑娘,你上那边去吧,你在这走来走去,影响我们听二胡,一个老奶奶不满地冲着简爱说简爱无奈地走到湖那边。默默地看着被风吹得倒向岸边的苇杆。如她,命运也是像风吹苇杆,强尽地把她吹的东倒西歪,她不曾真的屈服,只是同它们勇敢的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