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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页上是一张结婚照。
黑色西服加身的庄冼,身姿挺拔,脸上带着少见的灿烂笑容;洁白大裙摆的康釉蓉,纯白面纱下是一张无暇的脸,满是幸福的神情。
这是一对端庄美丽的新人。在他人的眼中,他们便是这样的——恩爱、富裕、高颜值高情商,拥有足以令旁的夫妻羡慕的一切。
对庄祁而言,照片上的两人都有些许陌生,这份陌生的感情随着庄祁的成长而渐渐加深,庄父庄母结婚的时候才26岁,比此时的庄祁还要年轻,看着照片中明丽年轻的脸庞,庄祁想象着他们老后的模样。
透过定格的照片,庄祁与这一对伉俪在回忆中重逢。翻过第二页,生活照渐渐多了起来,两人都不是爱照相的人,但庄祁的二伯,也就是庄冼的弟弟,对摄影十分热爱,这本相册里多数照片都是二伯拍摄的。有两人的合照,也有单人的照片,在某个公园、某个景点、某座山脚......一页页翻过去,照片里渐渐多了一个孩子,从婴幼儿,到变成小男孩,有被扮作小女孩的、有打着小领结梳着油头西装革履的模样,看着故作严肃,俨然小大人风范的自己,庄祁忍俊不禁。
再往后翻,便出现了那张庄祁给辜尔东指认的那张照片,那是四个人的合照,在庄冼夫妇身后,站着另一对夫妇,照片下标记着:庄冼夫妇与林归于、白盈盈夫妇1987年3月于上海。
再往后翻,又是各式各样的照片,一本厚厚的相册有将近一百五十张照片,庄祁一张一张看过去,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线索。他想要找的,是会把母亲称之为“挚爱”、并会把母亲的灵牌作为阵眼的人,这个人,势必是与母亲相识相熟的人。父母感情很好,庄祁也不愿意恶意揣度母亲与他人的关系,且“挚爱”这个词,不一定是男人才能用,但不论是男是女,庄祁只能透过照片和打探去了解母亲当年的交际圈,这让他的调查受到了一定的阻碍。
随手把照片放在桌上,庄祁在书房里探寻起来。这曾是庄冼的书房,至今保留着当时的模样。书房里放着的都是庄冼的收藏,从书到字画到古玩,藏品很丰富。以书为主,书架更是占据了整整三面墙。像小时候寻找想象中的宝物,把自己当成了探险家那样的认真,庄祁把书架上的东西一样样翻出来看。
“在找什么?”
庄祁的爷爷、上两代的庄家家主庄劲走进了书房。
“怎么起来了?”庄祁停下手里的事,“我明明让晏叔不要打扰您。”
“胡话!”拐杖用力点地,“你回来怎么能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您,只是让晏叔明早再说。”庄祁无奈,把刚翻出来的书籍塞回书架,走向庄劲:“已经很晚了,您先休息吧。我送您回房去。”
“等等。”庄劲是个很执拗的人,他格开庄祁要搀扶他的胳膊,“你刚刚在找什么呢?”
庄祁回答道:“没什么。”
老爷子闻言没有说话,庄祁一瞬间看到了老爷子的犹豫和怀疑。
怀疑什么?庄祁觉得庄劲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像是紧张着什么。
“真的没找什么?”庄劲又问了一遍,这并不像里来雷厉风行的他的性格。
“没有,爷爷。”庄祁扶住庄劲的胳膊,搀着他走出书房:“我送您回房休息。”
或许是“爷爷”两个字打动了庄劲,他顺从地跟着庄祁往外走。拐杖有节奏地点地,庄劲平日里可还相当硬朗,见到许久不见的孙子不由得想装装软弱,拉住庄祁的手,刻意走得慢些。
但嘴上还是不服软,“你这么久不回来,干脆别回来了!”
深谙爷爷脾气的庄祁,感受到庄劲握着他手的力道,不由得微笑:“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哼,那你不还是几年不回来一次?上一次我让你回来,你说你有那什么、什么毕业典礼。呵,你当我不知道?毕业典礼学生才必须得去,你一个教书的,凑什么热闹?”庄劲抱怨的语气像个老小孩。
“那次是真的有事。”庄祁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我这不回来了吗?”
“你这是自己回来的?不是有事才......”庄劲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不对,像是要刻意隐瞒什么一样,立马改了口,“这次准备待几天?”
“明天下午就回去。”
“胡闹!”庄劲大声呵斥道,喷出来一点唾沫星子,他又狠狠地一砸拐杖,“F市那么远,倒腾这么一趟就回去了?合着你让晏习明天在告诉我的,是你来了又回去的消息啊?”
“不是......”
“怎么不是?我看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庄劲哼哼唧唧,根本不给庄祁说话的机会,“F市再怎么样,也是异乡,庄家才是你家!你至少得待一个礼拜!就这么定了!”
“F市的情况您又不是不清楚,而且当时也是您跟我说F市的事必须我亲自出马......”
庄祁眼看着庄劲的脸色变了变,像吃了苍蝇一样郁闷,“至少四天!”
“不......”
“就这么定了!”庄劲推开庄祁的手,一个箭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并立刻关上了门。
低叹一声,庄祁知道他是拗不过爷爷的。心思一转,庄祁转身往回走,边走边琢磨庄劲的态度。在庄祁的印象中,庄劲很严厉,甚至称得上是苛刻,但在庄祁离家的这十年里,庄劲老了,态度也就软了,对庄祁依旧严苛,但归根究底,是庄劲太爱他,把对庄冼的爱一同施加到庄祁身上,才会物极必反了那么多年。
道理庄祁都懂,但庄劲方才几番改口的模样,分明是有事瞒着他。庄劲为人刚硬正直,活了近七十多年,依旧学不会撒谎,叫人一眼看出他的掩饰。
但庄劲是想要隐瞒什么呢?庄祁没有再去书房,赶了一天路他也累了,既然要在庄家停留四天,那他就有充分的时间去弄明白自己想要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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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舒碧云一说,赵枣儿这才清楚庄祁是真的出院了,只是庄祁走了,F市都像空了一样,又一次从床上瘫着到了十一点,赵枣儿过上了失业人员的颓废生活。
“好运来——带来喜和爱——”铃声响了一阵,赵枣儿才挣扎着从被窝里捞出手机,一看,是陆酩。
“喂?”她连忙接起。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陆酩抱怨着,“祁哥走了你就不管我们的饭了吗?”
赵枣儿为庄祁准备一日三餐的时候,有时会顺带捎上林稚秀和陆酩的,庄祁走了,她也忘得一干二净——原来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人啊。
“呃呃呃你们想吃什么?”赵枣儿认真坐起身,下床走出卧室。
“开玩笑的啦嘻嘻嘻,枣儿姐,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来一趟烂尾楼吧。”陆酩的声音变得严肃了。
“好。”
挂了电话,赵枣儿飞快刷牙洗漱换衣服,一个小时后便到达了烂尾楼。
烂尾楼外头围了一圈黄色的警戒线,却没有警戒人员,赵枣儿犹豫了一秒,拉高警戒线钻了进去。白天的烂尾楼对她来说是新奇的,夜里鬼影重重的模样在白日里看起来凄凉又破旧,全然没有了夜里好似要吞噬一切的气势。
赵枣儿径直走向防空洞入口所在的地方,地井边站着陆酩,看见她连忙笑着挥了挥手。
“枣儿姐!来来来。”
陆酩领着赵枣儿往地下走,里头有不少人,每个人戴着安全帽、白色棉麻手套,把孩子们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摆放好,看见陆酩见怪不怪似的,没有抬头打招呼,倒有几个人好奇地盯着赵枣儿看。
林稚秀站在尸池边上,手上夹着一支烟,看见赵枣儿,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赵枣儿跟在陆酩身边来到池子旁,尸池被抽空了,那些意味不明的液体全部被转移走,包括池子底下的其他尸体也被打捞了上来,但池子里的腐烂程度更甚其他,不少已经只剩下白骨了,清空所有东西后,露出了养尸池的全貌。
三米深的池子底部,画着一个占据整个池底的阵,阵的中心,有一个大大的“镇”字。
“又是‘镇’字?”赵枣儿震惊道,果然,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关联的——以这个镇字为主脉,长袍黑衣人贯穿了一系列长达几十年的事件。
“这不是个字。”林稚秀看向池底,“是个与‘镇’长得很像的符,我翻找了林家祖上留下了的所有古籍,找到了一点记载:这是一种上古的邪术的符咒,施用这种邪术的人,可以养灵,即通过吞噬别的鬼魂,养成、养活、壮大别的魂体。”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F市里频频出现的镇字符咒便有了解释,赵枣儿若有所思,把所有她所了解的、出现过镇字符的地方都想了一遍。
“幕后的人透过这样的方法豢养邪灵,这事与二十几年前的事有点儿像,若真与当年的事有关,恐怕我们将要对付的是一个极其难缠的人。”林稚秀看向赵枣儿:“你的那两个鬼朋友有什么消息没?”
赵枣儿摇头,那一夜后,辜尔东带着爱哭鬼消失了,至今没有出现。
看着池底,赵枣儿一时无话,陆酩却搭上她的肩膀:“行了行了,这个养尸阵先这样吧,回头等消息就行,我手上可是有新的线索,枣儿姐,你跟我一起去啊。”
“什么线索?”
“锵锵——!”陆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赵枣儿一看,倒还有些眼熟,上头写的是:温语驱邪小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