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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钟厚骁从楼上走下来，杨铭扶了扶眼镜笑了笑，然后招手打招呼，“钟先生也在家。”
“我说不在家你就能走了么？”钟厚骁不高兴，又不是你媳妇，笑那么欢做什么。
“怕是不能，否则岂不是辜负我等了这么久的心思？”杨铭知道钟厚骁在吃醋，他在清水镇呆过一段时间，跟钟厚骁的几次接触里面对他的性格也有些了解，所以并不是非常在意他的态度。
听他还敢说自己故意等了这么久，钟厚骁忍不住想要揍他。宵想我媳妇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脸呢。
冷哼一声，钟厚骁从楼梯上下来然后坐到周芮身边，宣告所有权似的揽住了周芮的肩膀。结果刚刚触摸到周芮的身子，就被她毫不客气的拍了一巴掌然后人也起身做到了一边。
看着他们的小动作，杨铭笑了笑，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递给钟厚骁。钟厚骁不知所然的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两眼放光。
清水镇的家化厂已经重建了一段时间，先前挤压的货品已经赶完，余老三正跟他倒苦水说马上就要没活了，结果就见到新的订单。
不大，也不小。
十万套口红和雪花膏，销往香港。
不过，看了下下面的署名，一串英文，钟厚骁皱了皱眉，又把合同给推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英国现在在闹什么女权革命，每个参加革命的女人都要人手一支口红。英国国内的生产商对我们的口脂很有兴趣，所以想用他们的包装换上我们的口脂然后走香港回国内卖。”
杨铭简单的说了一下，钟厚骁和周芮顿时了然。不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么，这事儿谁都会干。
但是，钟厚骁显然有别的想法，琢磨了一下，提了一个要求。
“既然是从我们厂子里出去的东西，那自然要标上我们的名字，换了别人的名字，不行。”
都是千年的狐狸，杨铭明白钟厚骁的意思，他这是想要在英国弄出来一块蛋糕啊。
“可以联合署名，单独的署名怕是不行，你也知道，英国那边不时兴咱们的小盒子。”
家化厂现在生产的口红还是一点点压在小盒子里的，用的时候拿手指头或者小刷子刷一点在唇上。可是英国那边现在特别流行金属管的，如果不与时俱进，想要在英国卖东西怕是有些难度。
钟厚骁也想到了这里，然后转头问杨铭，“那么一个小管子我们能自己做么。”
“不能，那个东西在英国是有专利保护的，如果我们想要在英国卖东西，自然要遵守英国人的规矩。”本来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可是到了不同的国家就复杂了起来，杨铭摇头，看着钟厚骁笑道，“怎么，你想自己做？”
点了点头，钟厚骁笑的奸诈，“英国的法律总管不到中国的地头上来吧，就算顾管，难道还能全都管了不成？不过要卖给英国佬，还是按照他们的走好了。这样，你帮我联系下英国卖这种小管子的人，我们买一些外壳过去自己做。”
结果，这个提议又被杨铭拒绝，“英国人不傻，现在海关进口的东西没个洋人的标签根本不会让你上岸。你想的这些我早就想过了，比较了一下，联合署名反而是比较好的选择。”
钟厚骁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恨的牙根痒痒，“这帮英国佬怎么这么能生事儿呢。”
“是咱们把洋人想的太简单了，这份合同你看看，如果想试试看可以跟我说，我最近都在上海，一直到过完年才走。”
周芮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听明白了里面的门道又不太明白。明白的是这个东西要怎么卖，不明白的是杨铭为什么这么帮钟厚骁，明明钟厚骁每次看到他都是横眉冷对的。
等到杨铭走了，周芮忍不住问起钟厚骁这个问题，结果成功的被钟厚骁又给弄生气了。
“你以为我们男人跟你们女人似的斤斤计较？就算我看他不顺眼，大事儿上我又不糊涂，他想做的跟我想做的一样，我有什么不能合作的。至于别的嘛，私底下我们慢慢算。”
呵呵，合着说她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呢。
“我们女人斤斤计较也没跟人在百乐门里过一夜！”
周芮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钟厚骁气结，也气呼呼的上楼没有去追上去。
总归有人跟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大学的课程想比中学来说轻松多了，所以不少周芮的同学都去找些工作糊口。现在的中国还是一片荒凉，能让孩子上大学却未必能让孩子无忧无虑的去上大学，像周芮这个样子能不为生计发愁的，真的没几个。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周芮是幸运的。
不过，这个幸运也造成了另一种局面，那就是跟周芮相好的同学没几个。
那些名媛眼高于顶，见周芮是小地方来的自然有几分轻薄在里面。再加上周芮是钟厚骁的女人，以及清水镇周家的事情，更加没有几个豪门望族的女儿敢跟她说话。就算有几个胆子大的，也在说过几次话之后被家人耳提面命的禁止来往了。
周芮不稀罕去讨好那些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接近。
其余的一些姑娘一来是别的系的，交集的时间不多，二来课余时间也忙着做一些活计贴补生活，自然没心情跟她一起玩乐，所以，现在只有周芮一个人形单影孤的逛在马路上。
看了看天色，还早，周芮想了想去逛百货公司去了。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往年冯姨娘在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妥妥帖帖的，不需要她去想什么。今年只有她和钟厚骁在，总不能指望钟厚骁去考虑两个人变天后穿什么吧？
百货公司的都是人精，见周芮一身打扮不俗，连忙带着挑挑拣拣的买了一些衣物。想起钟厚骁说过的金属管口红，周芮想了想，往化妆品的柜台走去。
往日里，周芮是很少用这些东西的，最多用一个雪花膏。可是，钟厚骁既然想做这个，他一个大男人用口红总归是有些怪异，只能她来试试看了。
周芮看了看柜台上琳琅满目的东西，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
方孟林早就注意到了周芮，想起上次杨夫人大寿杨铭和钟厚骁都维护他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牙疼。周芮这样性子的，他平生少见，越是少见救越想收入手下，结果，这样的美人许了人家不说，竟然还被上海滩的杨公子给护着。
他没胆子去招惹杨铭，可是没说同学之间交好不可以啊？
方孟林挑了挑嘴角，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到了周芮的身后，然后趴在她的耳边问道：“怎么，可是有了难事儿？”
周芮正在作难要怎么开口，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吓，手一抖，一瓶香水全喷到他的脸上去了。
浓郁的香味散开，方孟林毫无形象的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红着眼睛红着鼻子无奈的看着周芮：“你至于么，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额，对不起，我没注意你在我身后。”道了歉，周芮看着手里的香水也有些无奈，一瓶香水被她洒了一半，买东西的小姑娘差点哭了。“那个，抱歉啊，这个帮我包起来吧，是我的错。”
百货公司的小姑娘见多了不讲理和尖酸刻薄的顾客，没想到周芮竟然这么坦诚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连忙摆手，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小姐不要在意，这个本来就是试用装。”
歉疚的放下手里的香水，周芮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东西继续研究，把被喷了一脸香水的方孟林给晾到了一边。方孟林跑出去喘了口气，又不死心的回来，见周芮拿着一管口红跟人说着什么，笑了笑，走过去，拿起另一只递给她，“我觉得着一只更适合你。”
周芮手里的哪一支颜色偏暗，现在大部分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用那个颜色。对于周芮来说，方孟林手里的那一支颜色略浅，莹莹的粉色涂在唇上更像一朵桃花。周芮果然爱不释手，笑眯眯的让人把那个口红给包了，结果又打包了几个别的小东西付了钱这才往外走。
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学问在里面，周芮看了看手里的几个口红若有所思的往回走，结果被方孟林给拦住了去路。
“这些东西我帮你拿好了。”方孟林伸手要接周芮手里的东西，结果她一闪身给错了过去。
杨铭上次已经提醒过她，方孟林可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还是远远的躲着比较好，毕竟她最怕的就是麻烦。
当然，若是这么容易放弃，方孟林也就不是方孟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