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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等回周广玮。在一组出任务之后,二组和三组也受到了召唤。在行动处处长办公室,我们接受了命令。
原来,重庆有一支江湖势力到处作乱,其中鱼龙混杂,大部分为一些市井无赖地头蛇似的人物。这些人很不容易被消灭,分散时也很难被追踪到,一直是军统和重庆政府的心头大患。
今早,有线人来报,这支江湖势力与重庆政府某位官员的秘书发生了点不愉快,双方各不相让,竟然引发一场械斗。械斗愈演愈烈,终于演变为暴力伤亡事件。
于是,一组就被派去进行镇压,并奉命将主谋人员缉拿归案。没想到,军统的人一去,对方也加派了人手,并分发了枪支弹药,一组兵力不足,才当机立断向局里申请支援。
听说周广玮陷入苦战,我的心情十分焦急,匆匆跟着安向阳踏上军用大卡车,迅速前往混战地点。还离的很远,我就听见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心揪成一团,生怕周广玮会发生危险。
安向阳见我如坐针毡的样子,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不放心地说:“蒋茵,待会儿到达目的地,你一定要紧紧跟在我身后,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我敷衍般地点点头,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我才不管那边战斗如何激烈,我只要找到周广玮,确保他安然无事即可。
军用卡车终于停下,我第一个跳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身后传来安向阳的惊呼声,“蒋茵,你给我站住!”
我不理他,我要找到周广玮,一定要找到他。
地上零星躺着几个行动处同志的尸体,看得出来,交火的场地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我仔细看了一遍,死尸中没有周广玮,心中略略松了口气。
循着枪声,我越来越靠近作战地点,风吹来,我听见周广玮指挥手下同志的声音。
太好了,他还活着。我辨认着声音向前跑去,终于在转过一个弯后,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和组里的几个同志此时正依托着建筑物巨大柱子的掩护,和几十个持枪的敌人对抗,人数上已经处于下风。
我想要去增援,无奈枪子乱飞,竟然把我挡在拐角处无法靠近。我向建筑物上面望,打算找一个适合狙击的位置迂回过去,谁想到不看则好,一看惊得我冷汗瞬间渗出来了。
建筑物的上面,刚好有一个持枪的敌人,他已经找准了位置,端好机枪。而他瞄准的人,正是位于他下方的周广玮。
擒贼先擒王,对方一定也意识到他们之所以迟迟无法取胜,主要是因为军统的人里面有个善于指挥作战的首领。
未及多想,我由墙角冲了出去,子弹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却毫无退缩的念头。
“周广玮,闪开!”我用尽全力大喊一声,同时看见楼上的敌人将枪口转向了我。
砰地一声,我们同时开枪,他被我打中前胸,晃了两晃从楼上掉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而我的左臂也中了一弹。
“掩护我!”我听见周广玮一声令下,一组的同志们加紧了向对方射击的密度。而他则一边举枪迎击,一边向我跑来。
我们俩找了个柱子当做掩护,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心有余悸地说:“我刚才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
我忍着伤口的疼痛,咬牙说:“还有心情废话,赶快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此时,对方换上了冲锋枪扫射,我方同志被逼得只能隐身在柱子后面。周广玮用他的全身将我挡住,子弹打在柱子上,击起一块块碎石,而敌人正利用火力的掩护向我们靠近。
我仔细听着对方的动静,对周广玮说:“两架冲锋枪,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我说行动,你就射击。”
在这枪子乱飞的当口,也就只有我能分辨出冲锋枪的声音,从而找出它子弹用尽的时刻。能否抓住这个时刻,决定了我们几个的生死。
周广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一下子便领会了我的用意。
我用心倾听着,如果我的计算没有失误,周广玮负责的左边的敌人,应该很快就要换弹夹了。
“十一点钟方向,行动!”我一声令下,周广玮迅速从柱子后面闪身而出,一枪解决了一个持冲锋枪的敌人。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我从右边探出半个身子,成功打死了另一个。
“就是现在,反击!”周广玮十分善于把握时机,趁着对方自乱阵脚的时刻,组织同志们解决了十几个敌人。
这时,我看见安向阳和魏杰带领大队人马冲了上来,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那股凶悍的江湖势力就被消灭殆尽了。
我彻底松了口气,把枪收回腰间,左臂却被周广玮一把捞了起来,“伤得怎么样?”他问,急急忙忙地要撕开我的衣服检查。
“擅自行动,就是死了也算活该。”安向阳严厉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
周广玮理都没理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绷带,按在我的伤口上,“我带你去找医生。”
“没关系。”我接过绷带按住伤口止血,整个左臂疼得快要麻木。
安向阳皱着眉头望向我,语气阴沉,“蒋茵,我必须申请上级对你进行处分。你知不知道,不遵守纪律的结果,不仅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更有可能暴露整个行动队,是愚蠢而又鲁莽的行为。”
“我知道,随你怎么处分。”我冷冷地说,默默走回队伍中。
周广玮一言不发,紧紧跟在我身后。我回头,不耐烦地问:“作为一组的组长,你确定不需要清点一下本组的伤亡人数吗?”
周广玮面不改色地望向安向阳,不带情绪地说:“拜托。”
安向阳都要气炸了,脸上忽而红忽而白,却又不得不事从权宜,忍气吞声地吩咐组员清理战场。
周广玮望了我一眼,又望了望其他人,朗声说:“受伤的同志先跟我回局里。”
见我不动,他沉默了一秒,竟猝不及防地弯下腰,将我横抱而起,不由分说往军用卡车走去。
三个行动组的组员都受惊不小,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然而,他却旁若无人地走他的路,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周广玮,你疯了吗?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一边推他,一边挣扎着往地下溜。
“别动,再动我就当着大家的面亲你。”他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不讲道理地说。同时双臂一紧,将我牢牢地固定在臂弯里。
我彻底无语了,气结地望着他。他笑而不语,抱着我径直走向副驾驶,打开车门将我塞了进去。然后,他走向驾驶位,将原本的司机赶下车去,自己钻了进来。
我正想说什么,却见他打开车窗,冲后面大喊:“受伤的赶快上车。”
同志们如梦初醒,有十几个中弹的流血的骨折的便互相搀扶照顾着上了我们这辆车。
我一声叹息:一组的组长突然变得这么活泼,想必是个人都接受不了这种事实。
周广玮发动车子,大卡车轰隆隆地向前行驶,不断卷起尘土。我看着窗外枯燥的景色,不理他。
不期然的,他说:“小茵,看好你的伤口。”
“不用你提醒。”我还在别扭着,心里担忧这次行动结束之后,局里又会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来。
周广玮却心情大好地说:“你曾经告诉我,不会再给我烧菜,也不会再为我处理伤口。可是,你却为了救我,不惜只身犯险。”
“我想立功,一时心急,被贪念冲昏了头脑。”我嘴硬地说。
周广玮压根就不理会我怎么说,继续道:“你还告诉我,你不会再对我哭对我笑,也不会让我知道你的情绪。可是,你那么急匆匆地赶来,分明就是担心我。”
“你想多了。”我冷冷回应。明知道说违心的话也没有用,我索性就不开口了。
周广玮看着我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小茵,你不知道,我看见你来了有多开心。虽然你受伤了,可我还是没办法不开心,因为你在意我。”
“我不在意你。”我抽出手,十分冷淡地说:“就算是一般的同志我也会救的,难不成我要看着你被人打死?”
“一般的同志,你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的。”周广玮十分笃定而愉快地说。
“那是你不了解现在的我,对待敌人,我一向是豁出命去对付的。你问问安向阳就知道了,在武汉的我是什么样子,回来之后的我又是什么样子。”我不带感情地说。
周广玮瞄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安向阳现在已经不会站在你那一边了,很多事情,他都跟我讲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