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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此刻有些沮丧,因为我刚才并没有说服沈中元。
我需要得到班子成员的支持,更需要得到员工们的支持。对于我来讲,并不是那种特别强势的人,也不希望通过权力的作用强迫性地让大家接受我的某些观念,我需要的是大家在认识上的一致。我知道,只有那样才会让今后的工作变得容易和简单。
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太过性急,因为我需要在年前释放出一种信号,而会把许多具体的事情放到年后去慢慢实施。
现在我要做的事情是尽快解决和医药公司的合同问题,还有今年职工的年终奖。对于这件事情我非常的看重,而且也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因为我需要采用这样的方式去获得职工对我的初步好感。或者是他们对我最起码的支持。
一个人多发两千块钱,这对于每个人来讲或许很少,但是其中起到的作用却是无形的,因为这对每个人来讲是一个希望,而且也彰显着我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
有时候一件小事情做好了后所起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对这一点我有着充分的认识。
在昨天的院长办公会上我没有提出这个议题,因为我还需要一个结果:与医药公司谈判的结果。给职工发钱的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那可是需要财务上拿出钱来的啊。
回到办公室后我给林易打了个电话,“晚上我要去给黄省长拜年,现在我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您给我一些建议。”
他笑道:“是吗?这是好事情啊。他答应了你去给他拜年的事情了吗?”
我回答道:“是林姐和他联系的。他答应了。”
他很高兴的语气,“太好了。你们约的是什么时间?”
我回答:“晚上九点。”
他随即说道:“那这样吧,我们一起吃晚饭,顺便聊聊。”
我即刻答应,随即问了他地方,然后开车朝他说的地方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我给楚定南打了个电话,我问他目前和医药公司谈判的情况。可是他却告诉我说:“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他们同意我们延迟付款,但是却要求我们加大采购量,同时还要求我们给他们选择品种的待遇。”
我心里顿时不悦,即刻地对他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这叫什么?简直是吃屎的人试图左右我们拉屎的人嘛。岂有此理!”
他说:“冯院长,还是你自己出面去和他们谈吧,很惭愧,我能力有限。”
我想了想,“这样吧,麻烦你约一下他们。明天下午我们俩一起和他们谈一下。”
他问我道:“是把几家医药公司的老总一起叫来吗?”
我说:“分别叫吧,先叫最大的供货商。”
我的想法很简单,这样的事情只能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
随即,我给上官琴打了个电话,“上官,你没有去找那几家医药公司的负责人?”
她歉意地道:“对不起,冯大哥,我这两天的事情太多了,还没有来得及。”
我心想:难怪。随即对她说道:“那以后再说吧,我和他们谈了再说。”
她急忙地道:“那我明天去找一下他们吧。”
我说:“暂时放一下吧。等我和他们谈了再说。”
其实我的想法也很简单:在这样的事情上还是不要去通过林易的关系的好,毕竟这是医院的事情,我更不希望别人认为我是一个草包,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岳父的关系去出面。
那天晚上上官琴对我说她可以出面去找那几家医药公司谈一下,当时我并没有反对。其原因一方面是我很感激她,而另一方面却是我内心里面也希望事情能够变得顺利一些。说到底,在我的心里有着一种惰性。
有人说过,人的本性不是善也不是恶,而是懒惰。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惰性存在于我们的骨髓里面,根深蒂固地让人难以甩脱。心理学上有一种“青蛙效应”——把青蛙放入滚烫的热水里,它会拼命往外跳。如果放入冷水中逐渐加热,它才慢慢感觉到危险,拼命要跳出时已经来不及了。这其实是对人的惰性的最好诠释。
其实,保守也是一种惰性存在的方式,因为不思进取、保持现状总是要容易得多。
现状,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内心里面那种惰性已经在抬头了,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惰性是自己目前最大的敌人,所以,我必须要求自己去迎难而上。面对困难、解决问题的过程对自己也是一种最好的考验与锻炼。
上官琴没有多说什么,我觉得她这一点一直都做得非常好,一方面她乐于帮助我,但是却总是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她是林易的助手,我认为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助手,因为她具备了一位助手所应有的一切最优秀的素质。她是聪慧的,聪慧得或许在我们江南找不到第二个这样优秀的助手来。她的这种优秀或者是源于她自身,或许更多的是源于林易的教诲与培养。
我真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才迫切地要在今天晚上去给黄省长拜年之前去到林易那里,因为我知道自己依然存在着很多的不足。
在酒楼的一个小雅间里面我和林易见面了,他看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就开始朝我笑。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大好意思,“林叔叔,你干嘛一看见我就这样笑啊?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他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错,你已经变得像个当领导的样子了。”
我愕然地看着他,“当领导的是什么样子?我还不是以前的我嘛。”
他笑着说道:“你现在比以前沉稳多了,在举手投足及顾盼之间显露出了一种和你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出来。”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吗?”
他点头,示意我坐下,随即又道:“不错,看到你这样我很高兴。不过当领导的更应该具备其它方面的气质,比如宽容、公正、善于团结人等等。”
我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他看着我微笑道:“那么,你知道当领导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我回答道:“赢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吧?”
他摇头,“这一点固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
我试探着又问道:“必须有上级的大力支持?”
他却依然在摇头,“这也很重要,但依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你的上级只是站在你的身后,作为你来讲,只能拿这种关系去维持自己的地位,狐假虎威罢了。”
这下我就不明白了,“那,究竟是什么呢?”
他看着我,微微地笑道:“你是一把手,如果能够得到上级的支持和员工的拥护固然重要,但是很多具体的事情不可能都要你去亲力亲为,所以,得到自己副手全力的配合才是最最重要的。现在很多单位出问题都出在副手身上,而且你看看最近的报道,不知道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为什么出问题的大多是副职、而一把手都安然无恙呢?”
我顿时就好奇起来,“为什么?”
他笑道:“这里面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副职在下面不按照一把手的意图行事,一把手就只好处置他了。另一种情况是,副职是在替一把手担责。这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其中的奥秘不言而喻。”
我点头,“倒也是。第一种情况就不说了,第二种情况好像很不容易做到。”
他笑道:“你很有悟性。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个。其实当一把手的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
我即刻恭敬地道:“您说说。”
他淡淡地笑,“小平同志不是说了吗?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当一把手的也应该做到一点,就是让一部分自己的人先富起来。只有这样才会有人愿意为你卖命,不然人家凭什么啊?只要有人愿意为你去干事情,包括得罪人的那些事情,同时也愿意为你承担责任,这样一来你还担心工作做不好吗?”
我顿时愕然,“这……”
他的话我无法接受,因为我不可能那样去做。
他看着我的样子,不禁失笑,“冯笑,你呀,怎么还这么幼稚?”
我苦笑着摇头道:“不是我幼稚,而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应该那样去做。风险太大了。假如某个人那样去做而我又不管的话,今后一旦出事情了我也跑不掉的。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连夫妻都是这样,何况同事之间呢?谁能够保证自己的副手今后不出卖自己?”
他笑道:“难道你不相信我刚才说过的那种情况?”
我摇头,“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那样的情况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去替人顶罪?”
他看着我,“冯笑,与其说你觉得不可思议,那你还不如应该去思考人家那些当一把手的是如何做到的。”
那天,我对邓峰说过“与其去考虑做不到还不如多想想如何才能做到”的话,想不到现在林易也用了同样意思的话来教育我。由此可见,很多道理都是用来说服别人的,很多时候自己在遇见某些情况的时候一样会变得糊涂。
可是,现在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于是我急忙问他道:“林叔叔,您说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笑道:“你前面的话说错了,那不是去替人顶罪,而是他没法指正自己的顶头上司。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情一把手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说到底其实就是暗地里纵容他那样去做。对于一把手来讲,他需要的是给自己的下属施恩,然后让自己的下属死心塌地地替自己办事情。这样就够了。对于一把手来讲,只要他自己清白,同时又不能让自己的那位下属抓到自己纵容下属的把柄。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够了。一旦下属出现了问题,当一把手的随时可以脱得了身。”
我恍然大悟,“这样啊?可是……”
他笑道:“冯笑,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现实中就是这样。你不给自己的下属好处,他们谁会替你去做事情?现实就是如此,没有对与错,只有处理问题的方式合不合理的差别。”
我深以为然,“有道理。”
他继续地道:“就你们单位现在的情况来讲,在你去之前肯定是存在着许多的问题的。有人担心你会危及到他们的利益,所以才会试图把你挤出去。或者仅仅是为了警告你。上次我对你讲,最好的方式是静以待变,让他们跳出来后再给以猛烈的一击。这种方式是可以的,不过后来我又想过了,其实这并不是最好的方式。除非是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人太过分了,而且已经危及到了你的地位。你要知道,现在任何一个单位的领导都是有背景的,所以在能够缓和矛盾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应该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
我不由得想起了邱书记给我说过的那番话来,随即点头道:“是这样。”
他又道:“冯笑,如果你想要在自己现在的位子上有所作为的话,最好的方式是完全打破现有的格局。不需要懂大手术,只需要把其中最具有号召力的那个人拿下就可以了。这样的话就可以对其他的人产生震慑作用。”
我诧异地问他道:“这……这不是和您前面的话矛盾吗?”
他摇头道:“不矛盾。只不过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步骤罢了。你仔细想想后就明白了。”
我苦笑道:“林叔叔,有些事情我不愿意那样去做。如果有的人确实过分了再说吧,反正我是不会主动去对别人动手的,那样太残酷了。”
他看着我,很严肃的样子,“冯笑,你知道吗?官场上的争斗有时候比战场更残酷呢。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我依然在摇头,“武侠小说里面还有一种招式呢,叫后发先至。”
他一怔,随即大笑,“对!很有道理!不过,那可是非常高深的武功。除非你自认为自己可以做得到。如果做不到的话,那样的招式就如同等死。”
我依然在摇头,“武侠小说里面还有一招叫住仁者无敌。我相信这一点。”
他不住叹息,“你呀……”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因为这样的事情有些破坏我们之间现在的气氛,还有心情。于是我对他说道:“冯叔叔,晚上我去给黄省长拜年,您觉得我应该注意些什么事情呢?”
他却来问我道:“冯笑,听上官说,你准备自己去和那几家医药公司谈判?”
我点头,“是的。因为楚院长已经和他们沟通了一次,但是效果不好。”
他微微在点头,“你想过没有?这里面很可能有问题。比如,他们合起来向你提条件什么的。”
我苦笑道:“您猜测得很对,现在对方已经提出条件来了。一是要求我们加大采购量,二是有选择品种的权力。这都是不可能答应的,采购量的问题其实就是份额,选择品种的权力也就是试图摒弃常规药品然后专营利润丰厚的品种。这怎么可能?”
他看着我,眼神怪怪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林叔叔,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说:“当然不对劲了。刚才我只是怀疑你们那位楚院长,现在看来,这里面的问题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我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真的没有想到?”
我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呀!我怎么这么糊涂呢?”
我真的是糊涂了。怎么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想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