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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哭声还在继续。
即便朱纱努力告诉自己,这声音很可能是从恐怖电影里发出的,但是皮肤还是违背了她的意志,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像秦宅这样古老的建筑,残存着一两个冤死的鬼魂,也未必不可能。
朱纱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她站起身来,决定寻找这哭声的源头。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关上门的瞬间,哭声却停止了。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诡异的哭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她举目眺望,只见黑暗走廊的尽头,残存有一丝亮光。那亮光是从一扇虚掩着的门里流泻出来的。不知那是个什么房间,为什么这么晚却依然亮着灯。
朱纱毫无困意,便任由好奇心的驱使,向那亮光走去。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才知道这是一间书房。
一个身穿香槟色睡袍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他长着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面孔,不是秦颜鹤,又会是谁。
就在朱纱屏息凝神的同时,秦颜鹤抬起头来,发现了朱纱。
该来的总是会来。
不知为何,此时朱纱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了这七个大字。
秦颜鹤摘掉耳机,对朱纱绽放出一个标准而礼貌的笑容。
“朱小姐,你还没睡呀。”秦颜鹤站起身,轻轻提起桌上的酒瓶。
“睡不着。”朱纱静静地看着金黄色的液体流进玻璃杯里,心想虽然深夜撞见秦颜鹤实在有些突然,但这也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不习惯陌生的环境?”秦颜鹤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盐橄榄,用银勺挖了一个,放入酒杯中。
“刚才你听到了奇怪的哭声吗?”
“我戴着耳机,没有注意。”
朱纱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哭声没再响起来,这令她有些迷惑。
“喝了它,会感觉好一些。”秦颜鹤将酒杯举到朱纱面前。
朱纱凝望着酒杯,情不自禁就回想起卫生间里的惊悚场面。她倒在地上,忽然一根绳子勒住她的脖子……
她没有接过酒杯,甚至还往后倒退一步。
“你不习惯喝酒?”秦颜鹤望着朱纱,轻轻微笑。
“不。”朱纱垂眸,沉默半晌,毅然抬头直对秦颜鹤的眼眸,“令我不习惯的,是喝你给我的酒。”
秦颜鹤微微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再倒了一杯,递给朱纱。
“这下可以喝了吧?”他笑容灿烂,漂亮得令人移不开视线。他就像一条蟒蛇,花纹艳丽,深藏剧毒。
朱纱凝望着酒杯,心想她也确实需要酒精。于是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股热流顿时在身体内生成,肆意流窜,激活了她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
朱纱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秦颜鹤,徐徐吐息后,道:“你说,叔叔提起过我。”
“看来朱小姐有意和我进行一场深夜长谈,我深感荣幸。”秦颜鹤神色如常,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不如坐下说。”
然而朱纱并没有坐下来。她依然站着,面无表情地紧盯着秦颜鹤:“我今天差点被人杀掉,在酒店里,在你的地盘上。”
秦颜鹤勾了勾嘴角,向自己的酒杯倒起酒来。
朱纱望着秦颜鹤平稳的动作,深深吸气后,一字一顿道:“你是我叔叔,朱霭的同谋吗?”
秦颜鹤握着酒杯,徐徐将金色的液体灌进嘴里。她看见他的喉结有节奏地滚动着,不紧不慢。
“你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反正我不能拿你怎样。”朱纱又补上一句。
“既然如此,”秦颜鹤缓缓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凝望着她,“朱小姐为什么问出那种问题?”
那双比女人还美丽的眼睛,却像蛇一样令人战栗。
朱纱偏过头去,余光却瞥见秦颜鹤摸出一根烟,从容点上。
“烟盒。”她忽然想起那个她差点遗忘的线索,“你的烟盒和李宇奇的一样,是不常见的外国烟。”
秦颜鹤将烟夹在手指中,望着朱纱的眼眸已经没了笑意。
“之前我觉得李宇奇的烟盒十分特别,所以特意从他的垃圾桶里捡了回去。你们是碰巧喜欢同一款小众烟吗?又或者,其实你们是认识的?说不定曾发生过这样的场景:你在李宇奇没烟的时候,给了他一盒自己常抽的烟。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烟盒上,会有你的指纹吗?”
朱纱并没有说谎。就是撞坏李宇奇手绘板那天,她无意间看到李宇奇的烟盒扔在垃圾桶里。她觉得烟盒图案新潮,就捡起来收藏了。她总是会对一些小细节特别关注,比如秦栩的开机密码,比如这个烟盒。
“想不到朱小姐还有捡垃圾的癖好。”秦颜鹤叼着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朱纱。
“你和李宇奇是认识的吧。”朱纱近乎执拗地问道。
“我和朱霭,仅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罢了。我并不是他的同谋。”秦颜鹤仔细斟酌着用词,因此语速有点缓慢,“有一天,朱霭跟我说他缺人手,于是我就把YUKI……也就是李宇奇介绍给了他。”
空气中有片刻的寂静。
“你介绍给朱霭一个杀手,还说你不是他的同谋?”许久后,朱纱抬眼,冷冷地看着秦颜鹤。
“朱霭的计划我没有参与,也不会因此而获利,我只是牵个线。”
“但你是知情的,对吧?”朱纱无法控制语调的升高,“你知道朱霭要用你介绍给他的杀手杀我,但选择了袖手旁观,对吧?”
“朱小姐,”秦颜鹤站起来,向朱纱迈近一步,“就像你自己说的。就算我亲口承认这些,你也不能怎样。”
即便是秦家最年轻的幼子,他的气场也依然十分强大。他栖近朱纱,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像是能听到毒舌吐出蛇信的声音。
那是危险的声音。
的确,正如秦颜鹤所说,朱纱不可能把他怎样。就算她真的考虑周到,带了手机录下秦颜鹤说的这些,但是把朱霭成功送进牢里的可能性却依然很低,说不定还会和秦家结下仇怨。
“李宇奇不可能是酒会的来宾,所以他进入酒会,是经由你许可的吧?”
秦颜鹤没有回答,只是步步逼近朱纱。朱纱步步后退,却依然强作镇静。
“给我下药的服务生,你也是知道的吗?”她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秦颜鹤将朱纱逼到书柜处,令她无路可退。他一手撑住书架,若有所思的垂下头去,长而卷的睫毛微微扑闪。
“有意思,难道你被两拨人追杀?”秦颜鹤说完他的猜测,自己也笑出声来。
“不可能!”被禁锢在秦颜鹤以及书柜之间的朱纱轻声叫了出来。
“看来朱小姐的命真的很值钱。三哥真是好福气,能和朱小姐走得这么近。”秦颜鹤凑近朱纱的肩膀,鼻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垂,“不过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朱小姐还能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或许你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能躲过死神的镰刀。”他在她耳畔低低地笑着,笑声明快,却令她汗毛倒竖。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脖子,大拇指隔着皮肤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动脉。他依然在笑,眼底带着些许狂乱的气息,像是喝醉了酒。
他张开嘴,浓浓的酒气喷吐在她的脸上:“如果我就在这里杀了你,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你不会想知道的。”
冷不丁一个男声响了起来。
秦颜鹤松开朱纱,后退一步,望向自门口走来的秦栩。